刘奇将下巴抵在凤九肩上,舒服的眯起眼睛。
这段时日勾心斗角,想来现下,总算能歇歇了。
人声寂静,少有的悠闲。
“我从前见到我母妃为了他独自垂泪的时候,便在心下暗暗发誓,待有一日我有了心仪的女子,定然要将世间最好的都给她,身旁也只会有她一个,断不会叫她为了旁的女子心伤。”
似是想起往事,刘奇眼色又阴沉下去,片刻之后,轻笑了笑道。
“阿九,与那些虚名相比,自然是你重要。”
凤九心中一恸,愣愣看着眼前人,头一次,竟觉得刘奇有些陌生。
他不善言辞,今日说了这么多,已然是极限了。
正在这时,有一道尖利声音传来:“七殿下,你可要快些,莫要叫老奴难做啊!”
二人情到浓时,这老太监委实煞风景。
刘奇沉声应着:“知道了。”
说罢,揉了揉凤九杂乱的发髻道:“我叫元一送你出去。”
现下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凤九深吸了一口气,攒出一个笑意道:“这个关头,还是叫他跟着你,我才能放心些。”
说罢,依依不舍的看了刘奇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刘奇对着元一使了个眼色,元一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走出兴盛宫,凤九将头发披散下来,简单的绾了个发髻,长发披散,更显得她柔弱无助。
衣衫已然凌乱,凤九不自觉收紧衣衫,只觉得这宫中,委实太冷了些。
往前走了两步,却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爹…”凤九眼中有错愕,全然没有想到,居然在宫中遇到凤煜。
凤煜头上有汗水,正喘着粗气,显然是仓皇而来,瞧见凤九,心下总算是安定了些。
“你这孩子,走也不说一声。”凤煜嗔怪出声。
凤九忙走了上去,苦笑道:“都怪女儿不好。”
凤煜揉着凤九发端,心下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凤九本以为凤煜会追问她为何会在兴盛宫出来,却不料凤煜只字不提,只带着她往凤府走去。
回了凤府,凤九才总算知晓,凤煜缘何找去了宫中,若柳被白公子亲自送了回来,与凤煜打了个照面,百口莫辩之下,只得将事情全盘托出。
回了玉晚楼,凤煜到底是忍不住,出声问到:“凤音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凤九姿态狼狈,脸颊也高高肿起,显然是受了委屈。
凤九轻笑了笑道:“不过是她现下怀了身孕,叫女儿去看看罢了,爹爹又何必这般担心?”
“九儿,你莫要再替她说话,她既然能狠心对自己生母动手,又能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凤煜眸中带着怒气,恨恨道:“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让那个孽障活在这世上!”
凤煜震怒,凤九赶忙出声劝道:“爹爹既然与她断绝了母子关系,那么今后,她便与凤府毫无瓜葛,不管她是生是死,只当没有这个人便是。”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悉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现下凤音这般大逆不道,凤煜只觉自己难辞其咎。
“九儿,苦了你了。”凤煜哽咽出声。
回到房内,却未曾看见若柳,凤九心下疑惑,出声问到:“小念呢?”
“她在耳房。”凤煜欲言又止。
他方才只对凤九说了,白公子将若柳送了回来,却未曾告诉凤九,若柳身受重伤。
凤九看着凤煜满脸为难的模样,只觉不妙赶忙往耳房而去。
只看见若柳平躺在床上,已然失了往日活力。
“她这是怎么了?”凤九怔怔出声。
“车夫说,她一路跑去永安当,在路上,被马车撞到了。”凤煜叹了口气。
凤九心下升起一股内疚,想来若不是为了去救她,若柳也不会被撞到。
凤煜想要出声安慰,忽然有小厮自外走来,附在凤煜耳边细说一番,凤煜面色陡然阴沉。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小厮眼中有笃定。
凤煜摆了摆手对那小厮开口道:“你先退下吧。”
那小厮赶忙退了下去。
凤煜看向凤九,眼中有幽光闪烁。
“九儿,你同为父说实话,七殿下今日被贬,与你可有关联?”
凤九拿着帕子的手一顿,眉眼微沉:“父亲问这个做什么?”
说罢,手上动作不停,替若柳擦试着面上汗水。
“本来该是五皇子去封地,不过片刻,又变成了那七皇子去封地了,偏巧这个时候,你…”
“爹,这是女儿与七皇子之间的事情。”凤九抬眼看向凤煜,眼神坚定。
凤煜不愿与皇子为伍,她自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拉拢父亲,让父亲违背初心。
凤煜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也了然了,长叹一声道:“想来我从前竟是看错他了,想不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说罢,摇着头走了出去。
凤九攥紧手上帕子,良久,方才松开,这京中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也不知父亲能否独善其身。
凤九摇了摇头,挥去杂乱的思绪,专心替若柳擦着身子。
索性她只是伤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否则还不知要养多久。
御书房。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
扶桑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走了进来,跪倒在皇帝身前。
皇帝瞥了他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今日之事,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刘奇一贯谨慎,断不会将自己暴露,何况,在这等要紧关头,除非…
皇帝心下已然起疑,扶桑深吸一口气,出声道:“皇上,今日的事,实则是殿下自己将自己暴露出来的。”
“果然如此!”皇帝咬紧牙关:“只是他为何要在这关头将那兵符暴露出来?”
“似乎是因为,凤家阿九今日进了宫。”
“荒唐!”皇帝震怒,伸手将桌上奏折掀翻在地,朱红色的墨迹晕染开,宛如猩红血迹。
扶桑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胸口不住起伏,良久,方才缓了过来:“他是要成大事的人,如何能叫一个女子左右心事?”
他这一身,便是有了湘妃这个软肋,方才一败涂地,他断不会让刘奇步他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