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
封子衡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电脑开着,屏幕上是助理发过来的工作报告,手边也有好几份资料,可是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已经这样坐了三十分钟了。
每当封子衡有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这种方式已经不管用了。
从昨天开始,江栀和钟斐在一起的画面就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他脑中,碍眼又刺痛。
封子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正烦闷间,手机忽然响了。
他睁开眼睛,从桌子上拿出手机,电话是戚云泽打来的。
“喂。”封子衡揉了揉太阳穴,无精打采的说。
“我在霍峻的游艇派对上。”戚云泽一边暗暗观察着江栀和钟斐,一边捂住手机小声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封子衡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事实上,现在他脑子里除了江栀以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他皱着眉说:“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我看到你未婚妻了!”戚云泽的声音猛地拔高,“她正跟钟斐在一起呢!”
听到这个消息,封子衡神情倏地一变,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
戚云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旁边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压低声音说:“你赶紧管管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当众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这也太不像话了,要是传出去,整个临江市的人都知道你封大少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颜色了。”
封子衡的面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迅速换了一套西装,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到了玄关正换鞋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封子衡穿好鞋,开了门,许亚楠正扶着醉的一滩烂泥的封素卿站在门口。
“封大少。”许亚楠说:“素卿她喝醉了。”
封子衡伸手把封素卿接了过来,封素卿还很不老实的喊了一声,“别管我,我还能喝!”
许亚楠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那我就先走了。”
封子衡点点头,“麻烦你了。”
封素卿很少会喝成这样,蒋丽的家教很严,封素卿从小就被教育要懂礼貌,要做大家闺秀,要知书达理,她在蒋丽规定好的道路上一直前行着,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偏差,直到两年前遇见钟斐。
他在酒吧里打发掉来搭讪的人救了自己的那一刻起,封素卿就不可抑制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两年来,她一直在小心翼翼接近他,在友情和爱情的边缘挣扎徘徊,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还是朋友,钟斐待她也会一如往常,封素卿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了两年,直到昨天,钟斐对她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美梦破碎,原来她一直都一无所有。
封子衡抱着封素卿往她的房间走,封素卿埋在他肩膀里,小声的哭泣,嘴里一直念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又心痛不已的名字。
把封素卿放到床上,封子衡直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封素卿脸上肆意流淌的眼泪。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封素卿眼角的泪水。
封素卿睁开了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说:“哥,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要我了……”
看到这样的封素卿,封子衡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一个是封素卿喜欢的人,一个是他的未婚妻,现在这两个人却在一起了。
封子衡捏紧了拳头,不仅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封素卿,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他揉了揉封素卿的头,给她盖上被子,背影坚决的大步离开。
……
江面上水波荡漾,夜空如同一张镶嵌了宝石的华丽地毯,繁星闪耀,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晚风清凉,温柔的吹拂而过。
江栀和钟斐走进船舱,里面灯光明亮,热闹非凡,江栀注意到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兴致高昂的又是喊大又是喊小。
钟斐看出江栀的心思,他说:“过去看看?”
“嗯。”
两个人走过去,原来这帮人是在玩骰子。
有人注意到钟斐过来了,便招呼道:“钟四,论这个你可是行家,怎么样,要不要玩两把?”
钟斐没说话,而是偏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泽,她勾了勾唇角,嫣然而笑,“好啊。”
钟斐让人换了筹码过来,江栀把玩着手里的筹码,好奇地看了又看,抱着钟斐的胳膊,撒娇说:“我还是第一次玩呢,要是玩砸了怎么办?”
“没关系。”钟斐拂了拂江栀漆黑的长发,“玩砸了,算我的。”
江栀笑了笑,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说:“这可是你说的哦。”
荷官说:“请下注吧。”
旁边的人纷纷开始下注,江栀捏着筹码蹭了蹭下巴,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一副非常认真思考的样子,等到所有人都下完注了,她才作出决定,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了大的圆圈里,只给自己留了一个筹码。
见状,所有人都侧目看向江栀。
江栀下完注,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一脸奇怪地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一个好心人对她说:“你这么下注怕是要赔死哦。”
江栀撩了一下头发,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啊,有人给我撑腰呢。”
说着,江栀回头看了钟斐一眼,“是不是呀?”
钟斐一脸宠溺的看着江栀,淡淡的嗯了一声。
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投向钟斐的目光带了些同情。
纷纷感叹,钟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女人。
荷官按了一下按钮,蛊里面的骰子便自动震动起来,不一会儿,赌桌的电子屏上显示出了点数,是五。
所有赌大的人都一阵懊悔,赌小的人则一脸高兴。
江栀看到荷官把她那一摞筹码收走,她转头看向钟斐,摊了摊双手说:“我输了。”
虽然是输了,但是江栀的语气里一点懊恼丧气的意思都没有。
钟斐打了一个响指,当即又换了一堆筹码,是刚才的一倍。
“哇。”江栀眼睛一亮,凑上去在钟斐脸颊上落下一吻,“你对我真好。”
这一次,江栀没有考虑那么久,一开始就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了大那里,凑近钟斐耳畔轻声说:“要是我这次还输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钟斐揽住江栀的腰,漆黑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好似对输赢一点都不在乎,他反问:“你觉得呢?”
江栀“唔”了一声,然后一脸笃定地说:“你不会。”
下一秒,叮铃一声响起,显示屏上的数字是十四。
江栀没有转头看,钟斐也没有去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江栀一定会赢。
“哎呀!”江栀故作惊讶,“我赢了呢。”
赢了就会筹码翻倍,江栀笑着把筹码抱回到自己面前。
“恭喜恭喜。”
“你这次运气很好啊。”
“是啊。”江栀赢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运气这么好呢。”
接下来,江栀靠“误打误撞”还有“上帝眷顾的好运气”接连赢了十把。
她面前的筹码堆得老高,跟座小山似的,可谓是赢得钵满盆盈。
而她本人对此的反应却很是平淡,一脸单纯地说:“一不小心就赢了这么多呢。”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是精彩纷呈,这女人不是不会玩,她简直就是高手啊,先前只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砸了咂舌,兴趣缺缺地说:“嗯……有点玩腻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钟斐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随江栀玩的开心就好,既然现在她玩腻了,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叫人把筹码兑换成钱,便带着江栀离开了。
陆臻迎面走了过来,对江栀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赞叹地说:“厉害啊。”
江栀耸耸肩,“小菜一碟。”
陆臻看向钟斐,“z&c集团的董事长郑崇果然来了,就在那边。”
钟斐顺着陆臻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烟灰色西装,样貌儒雅斯文,正在跟别人交谈。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江栀适时地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吹会儿风。”
钟斐点了点头,江栀就松开他,走出船舱。
甲板上也有不少人,长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美食,江栀拿了一个餐盘,刚要夹点小龙虾,一只手就伸过来,挡住了她。
江栀抬起头,江倩泰然自若地把小龙虾放进盘子里,斜了她一眼说:“你还真是到哪里都要出尽风头啊,也不怕太嚣张了被人给盯上,毕竟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畏头畏尾。”江栀弯了弯唇,毫不在意地说:“真是辛苦你了,一晚上都盯着我看,你的被迫害妄想症还没好啊?”
说着,江栀伸手把江倩正要夹的糕点夹进了自己的盘子里,抬起头,笑意盈盈地说:“正好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用不用帮你预约一下,治治你这个毛病?”
“不用了。”江倩反唇相讥:“你还是留着给你母亲看病吧,她可是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七年啊,你这个做女儿的,有功夫还是多为你母亲着想吧,疯了这么些年也不见好,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江倩非常清楚江栀的弱点,以往只要她一提到江栀的母亲苏眉,江栀就会立马炸毛,那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碰触。
可是这一次,江栀却并没有如江倩意料中那般瞬间暴怒,她的表情非常平静,看不到丝毫愤怒,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吃了一口糕点,对江倩笑了笑说:“谢谢你关心我妈,果然怀过孩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很能体会当母亲的艰辛嘛,只是可惜你的孩子……”
“闭嘴!”一听到“孩子”两个字,江倩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变了脸色,浑身竖起尖锐的刺厉声说:“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
“你就怎样?”江栀冷笑一声,打断江倩的话,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很显然,江倩的威胁对她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从江倩认识江栀开始,江栀似乎就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得很,除了母亲苏眉以外,没有任何软肋,而两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一时之间,江倩竟然找不出她的弱点来攻击她。
江栀目光越过江倩看到不远处,霍峻身边围着一堆女人,之前在他身边的林颖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他正跟那些女人暧昧调情,俨然一个花花公子,浪荡风流到了极点。
她眯缝了一下眼睛,说:“不过,两年过去了,你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是该说你长情呢,还是说你不长记性。”
江倩转头看了一眼,把霍峻的风流模样尽收眼底,她攥紧了手心,讽刺道:“你看男人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昔日梅爷手底下的金牌得力助手,大名鼎鼎的钟四。”江倩冷哼一声:“这种人是永远都洗不白的。”
江栀抬手按住江倩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冷声警告道:“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操心。”
丢下这句话,江栀就直接离开了。
江倩也没在原地多待,刚要转身进船舱,就看到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朝江栀走了过去,她顿时决定先不进去了,还是留下来看一会儿好戏吧。
她可是很想看看,江栀会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江栀走到船头,这里人比较少,她靠在栏杆上,耳边是凌乱的风声,漆黑的长发迎风飞舞,她闭上了眼睛。
洗不白又怎样,她又不需要他洗白,只要他还是他就可以了。
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江栀愣了愣,猛地睁开眼睛。
封子衡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跟我走!”
……
钟斐之所以会参加这次派对,原因不在于霍峻的邀请,而是因为他得到消息说,郑崇也会过来参加。
郑崇早些年移民去了美国,几十年发展下来,早就成了华尔街大亨,近两年,他才开始拓展亚洲业务,而霍家是最早接触他的人之一。
陆臻拍了拍钟斐的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钟斐对陆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就朝郑崇走了过去。
“郑董。”
郑崇正在跟别人交谈,听见声音转头朝钟斐看了过来,眼神微微一变。
钟斐说:“关于度假村的项目,我想跟您谈谈,不知您现在有没有空?”
郑崇点头,“有空。”
他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失陪”,就跟钟斐一起往外走,这个游艇是两层的,大部分人都在第一层,他们上了楼梯来到第二层,人果然少了不少,钟斐和郑崇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郑崇看着钟斐,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久违,有惊讶,还有一丝内疚。
反观钟斐的表情却非常冷静镇定,一双深邃的黑眸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半晌后,郑崇神情缅怀地说:“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啊。”
钟斐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禁紧握成拳,身体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父亲,那是他许久都不曾提及的一个称谓。
有关于家庭的一切,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离他太遥远了。
郑崇说:“现在你是叫钟斐是吧。”
“嗯。”
郑崇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想挽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顿,郑崇抬手拍了一下钟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辛苦你了。”
钟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郑崇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很少有人知道钟斐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小他四岁,算起来,今年也应该二十六岁了。
钟斐隔了片刻才说:“弄丢了。”
“……什么?”郑崇瞳孔缩了一下,“丢了?”
“嗯。”钟斐没有多说当年的情况,例如妹妹已经丢了二十五年了,例如他寻找了多年,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郑崇许是太震惊,好久都没有说话。
钟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我会让人帮忙找你妹妹的。”郑崇说:“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的。”
钟斐顿了顿,对郑崇说:“谢谢。”
郑崇笑了笑,“谢什么,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叔叔,以前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就当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谈完了事情,两个人往楼下走,回到了一楼船舱,陆臻正在左顾右盼,神情焦急,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人,钟斐跟郑崇道别后,就来到陆臻旁边,陆臻看到他,就立马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不好了,你家江栀被人欺负了!”
……
封子衡一过来二话不说拉着江栀就要走,江栀当然不会跟他离开,她一只手还拽着栏杆,身体保持着平衡,在中间站得非常稳,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封子衡,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地说:“封子衡,你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理由?
封子衡闻言,一下子就皱起眉,他要自己的未婚妻跟着自己走,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很显然,江栀并不这么想。
他好不容易才跨出那一道线,可是在江栀那里,他们之间依旧泾渭分明。
封子衡胸中憋着一股气,他拧着眉说:“我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跟我走。”
江栀挑了一下眉,她想把手从封子衡那里抽出来,但是封子衡攥的非常紧,像是不把她带走誓不罢休一样。
这家伙是动真格的了,他的那些话都不是玩笑话。
既然这样,江栀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她另一只手松开栏杆,竖掌成刀,动作迅速地在封子衡胳膊肘后方用力敲了一记,封子衡都没看清江栀怎么动作的,就感觉整条手臂都麻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江栀手腕的手。
江栀背靠着栏杆,两只手都搭了上去,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眯缝了一下眼睛,淡淡道:“趁事情还没闹大,你走吧。”
封子衡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他看着江栀的眼睛,质问道:“你跟钟斐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江栀会慌乱,会不知所措,可实际上,江栀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和掩饰,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们在一起了。”
在江栀眼里,她和钟斐是正大光明的,钟斐是她喜欢的人,他们彼此相爱,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
封子衡不可避免的想,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浑身的气血仿佛都往脑门涌,封子衡大脑一片空白,心却在隐隐作痛,他用力的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江栀,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你喜欢我?”江栀忽然问了一句。
封子衡被江栀突然的问话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他这样的反应落在江栀眼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不喜欢她。
江栀笑了笑,耸了一下肩膀说:“你看,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的联姻只是一场交易,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是纯粹的利益至上,我在你家里人面前给足你面子,在外面就遵守和你的约定,绝对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我自认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必要为了面子问题就兴师动众的跑来质问我吧?”
为了面子问题?
封子衡捕捉到江栀话里的几个关键字,原来她以为他是因为面子问题才来找她的。
他想解释,“我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江栀打断了封子衡的话,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封素卿?”
封子衡顿了顿,胡乱地应了一声。
江栀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才说:“如果是为了你妹妹的话,我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因为封素卿喜欢钟斐,钟斐就必须要喜欢她,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了吧,大少爷,讲点道理好吧,不是全世界都围着你家转的。”
被江栀这么说了一通,封子衡感觉脑子里更乱了,他就不应该在这里跟江栀废话。
他甩了一下头,把脑子里江栀喋喋不休的声音甩出去,抬起头神色阴翳地看着江栀,然后伸出手,像鹰爪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拦住了封子衡的去路。
“江二小姐,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听到霍峻的声音,江栀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又很快舒展开来,她抬起头对霍峻笑了笑,“霍少,我没什么事,你不用这么乐于助人。”
霍峻没管江栀,他看向封子衡,一脸惊讶地说:“这不是封家大少嘛,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封子衡一时摸不清霍峻过来是要做什么,只好先点头致意一下,“霍少。”
霍峻看了一眼封子衡抓着江栀的手,眉尖挑了一下,他说:“封大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江二小姐可是钟四的女人,你带着别人的女人要去哪儿啊?”
这句话无异于在封子衡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浇了一桶油,封子衡面色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一双眼睛更是要喷火似的,攥着江栀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江栀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好像要被封子衡捏碎了一般。
霍峻还在火上浇油,笑眯眯的继续说:“钟四这个人可不好惹,你动了他的女人,他——”
“霍峻!”江栀猛地拔高声音打断了霍峻的话,她就知道这个人过来肯定没好事,今天晚上她是跟着钟斐过来的,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是既然人家都主动找上门了,她也没理由一直不出声任由对方在她面前小人得志。
江栀看着霍峻,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犀利的光从眼角倾泻而出,锋芒毕露,“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两年前的事情还不够让你印象深刻么?”
话音落下,江栀看到霍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本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不料霍峻之前的女伴林颖娜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手里的红酒全都泼在了江栀脸上,指着她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威胁我们霍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霍峻和封子衡都没意料到,江栀就这么被泼了一脸红酒,深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下颌滴落下来,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落在她身上黑色的礼服上。
沾染了液体,江栀身上的黑色礼服似乎变得更黑了,隐隐间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封子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皱起眉看着林颖娜,“你干什么,赶紧给江栀道歉!”
“道歉?呵。”林颖娜冷笑一声,“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是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只是替我们霍少教训她一下而已。”
“你——”
封子衡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江栀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他怔了一瞬,没再继续往下说。
江栀浑不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红酒,她的头发上也沾了红酒,黏在一起贴在了脸上,她随手把那缕头发拂到耳后,动作优雅,缓步朝林颖娜走了过去。
“啊……”江栀长叹一声,抹了一下嘴唇,“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泼呢。”
林颖娜从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声,“那正好,让你清醒清醒!”
江栀走到林颖娜面前,她个子要比林颖娜高出半个头,眼睛微垂,拿眼角睨着对方,眼里没什么情绪,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却无端给人一种气场完全被碾压的感觉,她勾着唇角轻声说:“我刚才听你说,你是替霍峻教训我是吧?”
“是啊。”林颖娜说:“我就是替我们霍……”
话还没说完,江栀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整个人按倒在身后的餐桌上,林颖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江栀随手拿过桌子上的餐刀,横在了林颖娜的脖颈处,林颖娜顿时动都不敢动一下,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这可是在游艇上,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栀这边的动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不过所有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姿态,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就连霍峻都没动。
江栀用刀背拍了拍林颖娜的脸颊,语气轻松地说:“你放心,你的命不值钱,我一点也不想要,只是我这个人吧,一直都有一个原则。”
说着,江栀往高脚杯里开始倒红酒,“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也想请你尝一尝这红酒的味道而已。”
江栀对林颖娜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下一秒,她捏住林颖娜的两腮,把满杯的红酒灌进她嘴里。
林颖娜一下子根本就喝不了这么多,红酒大多都被她呛了出来,还有的进到了鼻子里,顺着脸颊到处横流。
江栀还是笑眯眯的,“你喝啊,红酒可是养颜的呢,难道你不想变得漂亮一点么。”
酒杯灌完了,江栀干脆把杯子扔到一边,整瓶红酒拿了过来,在林颖娜脸上一直浇。
直到一瓶红酒浇完,江栀这才罢休,她松开林颖娜,林颖娜立马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江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我算什么东西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也没有资格替任何人教训我,这只是对你一个小小的警告,记住了么?”
林颖娜忙着咳嗽,根本就没听江栀的话。
江栀脚尖卡住林颖娜的下颌,林颖娜停止了咳嗽,下意识的跟着鞋尖抬起头,江栀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记住了么。”
林颖娜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记住了。”
江栀这才收回脚,她绕过瘫在地上的林颖娜,准备离开。
“小心!”
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江栀下意识的回过头,林颖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神情狰狞可怖,眼里闪烁着怨恨的光,手里拿着餐刀,直直的朝她刺了过来。
江栀刚要有所动作,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体歪了一下,紧接着,她就撞上了一具强壮结实的胸膛。
钟斐抬起另一只手,一个手刀又准又狠地劈在林颖娜的手腕上,餐刀应声掉落在地。
江栀抬起头,入眼处,是钟斐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刀削般的面容深沉冷硬,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笔直的线,眼底黝黑,沉沉的好似能吞噬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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