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温迪正在俱乐部接待处等人,她坐在椅子上一边等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情有些复杂。
“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温迪摆弄着手里的发簪,喃喃自语道。
这个发簪是由牦牛骨制成的,通体乳白色。由于使用时间较长的关系,表面已经开始泛黄了。但温迪依旧视其为宝贝,因为这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而那个人,就是余力。
温迪说过,之前她曾见过余力两次。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他俩见过两次面。只是温迪发现余力似乎不认识自己了,才没有把见过面的事说出来。
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俱乐部前台接待处。那是联赛杯第二轮,普利茅斯队将在主场对阵大名鼎鼎的利物浦队。温迪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所以特意提前下班来到俱乐部找爷爷拿票。
“喂,好爷爷,快点出来给我票嘛,比赛都快开始啦!”温迪对着电话不停地撒娇。
电话那头的爷爷正在更衣室里帮着主教练布置当天比赛的战术,所以只能让他的乖孙女先等等。
“好吧好吧,那你先忙。我就在接待处这边等着,你可别忘了我啊!”说完温迪便挂了电话,坐在接待处的椅子上等着。这时候,从俱乐部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和温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要干什么。他走到前台,东张西望,看样子是想找前台接待的人。只不过不凑巧,那人刚刚去上厕所了。温迪见他比较着急,便走上去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这楼设计得太复杂了。我刚出来上厕所,但是从厕所出来之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比赛都快开始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要去哪里?你先说,说实话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我想去客队更衣室,再不回去就晚了!”
这人为什么要去客队更衣室呢?
温迪看了一眼他穿的运动服,上面赫然绣着利物浦的队徽。然后温迪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很显然,这个亚洲面孔不是利物浦的球员。那有可能是教练,不然也不可能要去客队更衣室。
“你能帮帮我吗?小伙子们连今天的战术都不知道,如果再不回去,就没时间跟他们布置战术了。”那人见温迪半天不说话,再次恳求她。
布置战术?看来这人还真是教练,而且似乎还是个挺重要的人。
这时温迪心里盘算了起来,打算使点小计谋。
要是我拖住这个人,不让他及时回去,那利物浦队的队员们就无法知道战术,场上的表现应该会打个折扣。这样一来,不就是给普利茅斯队增加胜算吗?
温迪暗自笑了笑,对那人说:“你别急,我以前去过那里,知道怎么走,我简单给你画一下。”
温迪在前台拿了一支笔一张纸,就开始画路线图。当然了,这个图肯定不是真的。温迪画在纸上的线路拐了四五次,最终会到达哪个房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温迪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如果按照这个图走,肯定找不到客队更衣室。这样一来,她的计谋就成功了。
温迪将线路图交给那个小伙子,然后说:“来,给你。你按照这个线路走,很快就能找到了。”
“谢谢谢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该怎么称呼?”
说了谎的温迪自然不能说出真名,只好现编一个。
“我啊,我叫文德尔。你不用谢我,赶紧去吧。”
“谢你是应该!我叫余力,今天真的谢谢你。”
“你不是着急吗,快去吧。”
“哦哦,那我先走了,文德尔。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谢谢你。”
说完那小伙子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余力”温迪把那人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咱俩以后可别再见面了。”
就在余力走后没多久,U18的小球员卡梅隆(Cameroon)走了出来。
“卡梅隆,姐姐在这儿,快过来。”温迪挥了挥手招呼卡梅隆过来。
卡梅隆走到温迪跟前,将手中的票交给温迪。
“姐姐,这是坎农教练让我送出来的,你拿好了。”
“卡梅隆真乖,姐姐下次给你带兰帕德的签名球衣。”
卡梅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真的吗姐姐?”
“那当然了,等我下次带团去美国的时候,就去帮你带一件回来。不过,你要是不好好训练,那这球衣我就只能送给别人了。”
“太棒了!姐姐,那我们一言为定。”
“好!”温迪和卡梅隆拉勾以示约定成立。
卡梅隆送完票后正打算往回走,因为再过一个小时,U18的联赛也要开始了。
“卡梅隆,你等会儿,姐姐再问你一个问题。”温迪把卡梅隆喊了回来,“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国人?”
卡梅隆想了想,说:“有,那人好像很着急,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温迪看了看表,离比赛开始只有5分钟了。想必利物浦的球员们已经在球员通道列队准备出场了,那人就算赶回去也没用。
“好,没其他事了。你赶紧回去准备比赛吧!要加油哦!”
“好,一定!”
……
温迪的小计谋确实打乱了利物浦队的阵脚,上半场的表现大大折扣。而普利茅斯队则依靠卡雷在30米开外的一脚直接任意球取得1比0的领先。但经过中场调整,实力更胜一筹的利物浦队最终以2比1逆转取胜。
无巧不成书,就在两个月后,普利茅斯队再次遭遇利物浦队。温迪和余力又再次见面了。这一次,是足总杯第一轮。和上次一样,由于是周中比赛,温迪只能提前下班来俱乐部找爷爷拿票。当她再次坐到那把椅子上时,又想起了两个月前那次“调虎离山”计。不过这次,她可不想再遇到余力了。
“文德尔!”
温迪以为是在喊别人,依旧玩着自己的手机,直到余力来到她面前。
“文德尔!你又在这里!”余力说着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啊……你,你是余力。”余力突然出现让温迪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啊,是我。没想到又跟你见面了。”
“啊……对,很高兴啊。”
温迪感觉周围的空气已经尴尬地快要凝固了。
“还记得上次吗?”
温迪当然记得,可她宁愿自己不要记得,这样也就不会觉得尴尬了。其实,上次那件事之后,温迪心里已经准备好下次见到余力时被他骂一顿的准备,可没想到下次见面这么快就到来了。所以她头也不敢抬,只是兀自盯着自己的手机。
“上次你可把我害惨了,按照你给的图我一直没找到客队更衣室,最后还是问了保安才找到。不过那时候上半场比赛早就开始了,我也没法跟他们好好说一下战术。”
温迪心想,这货看来是来讨个说法的,还是先认错吧。
“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给你指错路了。你不也说这个楼设计太复杂了吗,虽然我经常来,但也不太熟悉。而且你知道的,女生的方位感本来就不好,所以……”
“没事,”余力伸出手,让她先等一下,“你不用解释啦,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温迪觉得很奇怪,不是兴师问罪,那会是什么?
只见余力拿出一支白色的发簪,放在了桌上。
“上次我说要好好谢谢你,你还记得吧?”
“我……我记得。”
“这个就是送你的,是我让中国的朋友专门带来的。发簪是牦牛骨做的,不是很贵,但还挺有民族特色的。虽然你们国外的姑娘可能不需要发簪,但也可以当做摆设摆着。”
看着余力的笑容,温迪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余力竟然是来道谢的,而且都知道被坑了还送礼,真是个神奇的人。
“谢……谢谢你。”
“不用谢,如果你觉得礼重了,也可以送我些东西,或者请我看场球也行。”
温迪越来越跟不上面前这人的思路了,难道这是中国人独有套路吗?不过说到看球自然没问题,到时候问爷爷多拿一张票就行了。
“当然可以了,下次你有空的时候再来,我一定请你看球!”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说完余力就起身准备走了。
“你要走啦?要去哪儿?”
余力笑了笑说:“你忘了,今天我可是有比赛任务的。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了,得早点回去给他们布置一下战术。”
温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忘了球赛这件事,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对哦,我差点忘了。那你快点回去吧,还需要我指路吗?”温迪对余力调皮地眨了眨眼。
余力赶忙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这次我学聪明了,已经记住更衣室的位置了。”
“算你厉害,那你赶紧回去吧。”
“好,记得我们的约定。这个是我的电话,你回去记得给我发个短信,下次我来就直接打你电话。”余力从口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递给温迪,然后就走了。
温迪拿着纸条和发簪傻傻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卡梅隆喊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姐姐!你的票来了!”
卡梅隆见温迪没有反应,又跑到她的耳边去说:“比赛要开始啦!”
“哎呀,要死啊!别以为你长那么高就不是小屁孩了!”
卡梅隆一脸委屈,明明是温迪自己出神了没有理他,他才会这么做。温迪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便拍拍卡梅隆的肩说:“好啦,是姐姐错了。你别委屈了,你说你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呢?”
卡梅隆虽然只有17岁,不过已经有186的身高,在U18队中担任中后卫和队长。
“我本来就是小孩啊,只不过个头高了点而已。”卡梅隆撇了撇嘴。
“行啦行啦,快回去准备比赛吧。姐姐谢谢你啦!”
卡梅隆显然还没消气,径直走了回去。
温迪拿着票却没有急着去球场,因为她现在心里想的并不是球赛,而是那个被坑了还送礼的人。温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只见了两次的人有了说不清楚的感觉。
后来,温迪没有去看比赛。再后来,温迪一直在等余力的电话,但他没有打。再往后,她鼓起勇气拨了电话,却发现电话一直没人接。
于是余力也逐渐从温迪的生命中消失了。只有当温迪拿起发簪时,关于他的记忆才会重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