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机灵,看见男子刚才还在怀疑他们,如今却爽快地应下了,没有立即跟过去,反而看向南十蓁,征求她的意见。
“那就劳烦这位大哥了。”南十蓁不紧不慢地走在十全的身后,二虎和其他小厮见状,拿着药包小跑上前。
“我姓吴。”
南十蓁莞尔:“吴大哥。”
“吴兄弟早,刚去菜园浇水回来?”
“嗯,杨兄弟吃过早膳了吗?”
“吃过了,这几位是?”
旁边路过的一个男子看见他们几个,冲吴十全打了一声招呼,而后疑惑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
吴十全爽朗地笑了几声:“这几个啊,是和虎子一起在隆兴阁做事的伙计,听说李大娘病重,特意过来看望的,我正准备带他们过去。”
“原来这样啊,虎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刚来我们村子居住的时候,别提多可怜了,后来摊上了这么一门好差事,如今可是我们村里最有福的年轻男子了。”
“是。”
姓杨的男子没有丝毫怀疑,满脸笑意,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钦羡之色。
他又笑了笑:“还真是有福气,李大娘病重多年,前些日子不是也有个伙计经常来村子里头看望李大娘吗?如今又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他啊,在酒楼混得真不错。”
男子笑意盈盈地去了。
吴十全收住脸上的笑容,一路领着她们走到李家院子外头。
李家的茅草屋非常狭小,格外破烂,木栏破了几处,东倒西歪的。
吴十全停住脚步,往后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抬手敲门。
“李大娘,您在家吗?”
屋里没有回应,吴十全提高音量又叫了几声。
木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咳嗽声。
“谁…谁……在外头?”
李大娘,声音十分虚弱,吴十全没有听清楚,但仍然大声自报家门:“李大娘,我是十全,带人来看您来了。”
说完,他不等应答,熟络地一手推开门,把扁担放在李家门外,带着她们进到院子里头。
李家院子里头凌乱地叠着几堆茅草。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走来走去,四处觅食。
李家的木门破烂不堪,门栓歪歪扭扭地悬挂着,吴十全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试着推开房门。
门轻易地推开了,但木栓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差点打中吴十全的脚。他反应及时,躲过了木栓,试着把它重新钉到门上,无果以后便把它放到旁边的干稻草上,走了进去。
南十蓁几人刚踏进里面,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药味。
南十蓁觉得药味有些熟悉,一点也不觉得难受,自然而然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除了一个破旧的木桌和放置多时,生了味道的茶壶,就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了。面前有一张只剩一半的布帘,里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瘫痪在床的女人。
地面上有几处从屋顶的破洞照射进来的强光。南十蓁抬头一看,屋顶应是良久都没有修了,地上好几处地方散落着茅草。
吴十全掀开布帘走进去,冲着里面想要躺起来却无法支撑起身子的李大娘喊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大姐,您别动。”
李大娘几近虚脱地捂嘴转向另一头咳嗽几声,由着吴十全搀扶自己靠在床头。
“大姐,隆兴阁的几个伙计来看你了。他们知道您病了,代替虎子来的。”
吴十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南十蓁他们,但仍毫不放松疑心。
南十蓁看在眼里,神情平静,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病床上的妇人。
她双眼凹陷,那身紧致的衣裳披在身上看起来空空如也,脸色苍白得仿佛都可以滴出血来。
“虎子,他回来了吗?”李大娘听到虎子的名字,立即抬起头,激动地看向门外。
这一激动,牵动了病情,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南十蓁看见了,下意识跑上去,坐在床边扶住她。
“李大娘,您没事吧?”
吴十全见状,伸出手欲推开她,想了想,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得缩回去,对她目露凶光。
李大娘听见声音抬眸看向她,眨了好几下眸子,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咳嗽两声,虚弱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回大娘,我是虎子的同伴,一起在隆兴阁做事的,听说您病重了,掌柜的特意嘱咐我过来看望。二虎,赶紧去帮大娘熬一服药过来。”
二虎点头,拿着那些药走了出去。李家的厨房就在院子里头,上面简单地盖着一层茅草。
李大娘低头呢喃:“隆兴阁?那的确是虎子做事的地方,你刚才说的掌柜是不是毛掌柜?”
“正是,大娘记得我家掌柜的?”
李大娘知道他们的身份,觉得亲切不少,不顾身份之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记得记得,毛掌柜可是好人,若不是因为他,我这副身子骨早就不知道埋到地下什么地方去了。虎子能勉强糊口,也是拖毛掌柜的福。”
“大娘别这么说,虎子能留在隆兴阁,也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南十蓁感觉自己的手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就像一块疙瘩,十分不舒服。
她低头一看,正是李大娘的手。李大娘手臂上凸出的骨头披着一层皱皱的皮,比小孩的手还要小。
看着床上缝了几十处的薄被,还有滴落在上面从未清洗,干了之后几近褐色的血迹,她瞬间联想到了裴寒墨,心里十分不忍。
李大娘这身子骨,也不知道病了多少年了,能拖到现在,实属不易。
听说虎子十分孝顺,在酒楼赚的所有银子都拿给李大娘治病。
为了李大娘,不惜听从奸人,对自己恩重如山的隆兴阁下手,即便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会良心未泯。若是他能想明白,倒也不算晚。
南十蓁想着想着出了神,吴十全一直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瞧。
李大娘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姑娘,我家虎子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好多天了,我都没见着他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赶紧告诉我。”
李大娘说得断断续续,良久才说完了一席话。
这一番对话,李大娘肚子里的肝肠似乎都要吐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几次差点顺不过气来。
南十蓁把手搭放在她的手上,淡笑道:“大娘不必担心,我们酒楼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忙得抽不开身。虎子在酒楼多年,忠心耿耿,深得掌柜的信任,如今为了报恩,竭尽全力地帮忙。再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大娘再耐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