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子,抓住南十蓁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嘴唇哆嗦,语无伦次道:“大…妹…走…快走。”
南十蓁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自知大事不妙,心也跟着凉了大半截。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跑着,山林的路不好走,跑了一会,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大姐,发生什么事了?”南十蓁喘着粗气问道,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后瞧了几眼。
她们此时,离刚才那个地方距离甚远。
李寡妇扶着面前的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直直往下滴落。她双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的。
片刻,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歇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抬头面露恐惧。
“大妹子,什么都别问了,我们歇息一会,赶紧回家。”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一刻,南十蓁突然不害怕了,不解道:“大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刚才李大姐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而且和藤蔓上那些血脱不了干系,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她没命地跑。
李寡妇摇摇头,面色铁青,并不打算告诉她。
她缓缓支撑起身子,道:“大妹子,走吧。”
南十蓁看见她面色惨白,不打算再追问下去,扶住她的身子,担忧地安抚了几句。
又跑了一小段路,李寡妇突然顿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肩膀,转过身子着急地往后看。
她蹙眉道:“大妹子,我的布袋忘在那里了。”
南十蓁往自己身上一看,发现刚才被李寡妇拉扯间,自己的布袋也落在那儿了。
“大姐,就一个布袋,没事的,我们回家去吧。”南十蓁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李大姐从未如此大惊失色,她方才见到的东西定非比寻常。那个地方,是不宜再返回去了。
李寡妇又伸手摸寻腰间,大惊失色地望向身后。
“大妹子,我的玉佩也掉了。”
“玉佩,什么玉佩?”
“相公成亲之日送给我的玉佩。”李寡妇慌得团团转。
李大姐如此紧张,那块玉佩定是她和李大哥的定情之物,意义非凡。南十蓁在心里仔细斟酌一番。把自己刚才在藤蔓上看见的血迹,和李寡妇惊慌失措的反应串连起来,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那不是动物的血,而是……
“大姐,你是不是看见死人了?”她一语道出真相。
李寡妇再次吓得一个激灵,哆嗦着身子,竖起中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南十蓁心里了然,果真如此,只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死人呢,莫不是附近的村民或者村里的男子。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与她们无关,不能自己惹火上身。
“大姐,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行,玉佩不能落在那儿”李寡妇突然镇定自若,坚定地说道,“那是相公唯一留给我的礼物。”
相公突然撒手人寰,那块玉佩她贴身佩戴好些年了。一晃眼过了好几年了,她对相公的印象渐渐模糊,只有看到玉佩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相公,想起两个人当年同甘共苦的日子。
而且那块玉佩,是李家的传家之宝,聪儿长大了要拿给他的,若在自己手中消失不见,她无言面对李家列祖列宗。
至于灵芝,也事关重大,她们若不能在三天之内说服五罪村的村民把东西卖给他们,之前的努力柳功亏一篑了。
李寡妇,望了南十蓁一眼:“大妹子,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会不会害怕?”
大姐这是准备孤身一人拿回玉佩吗?
南十蓁挽住她的手:“大姐,我陪你回去。李大哥留下的东西,不能丢了。”
李寡妇眸色动容:“大妹子,谢谢。”
南十蓁笑道:“我们两人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不管是为了玉佩还是灵芝,她都不能让李大姐一个人独自返回。
站着想了一会,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似的,也为了安抚南十蓁,李寡妇目光坚定,拍着自己的额头,笑了几声,道:“大妹子,你看我这脑子,这附近就只有我们几个村子,刚才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死人,还没看清楚呢就跑出来了。现在一想想,要是那个人是村里的人怎么办?又或者是我们家的亲戚,怎么就能走了呢。”
说罢,李寡妇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个符咒,放到南十蓁手里。
“大妹子,这是上个月我去金香镇的时候,我娘送给我的符咒,能避妖魔鬼怪,等会你拿着,就不怕了。”
南十蓁看了看手中的黄符,推了回去,道“大姐,我不害怕,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李寡妇语气坚决,把符咒放到她手里,一把合住,南十蓁拗不过,收在手里。
李寡妇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有南十蓁陪在身旁,她壮了胆,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返身往回赶。
南十蓁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心里浸出了不少冷汗,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知道她在强装稳定,手随之握紧了些。
她的手很温暖,李寡妇安心不少。
待走到灌木丛旁,李寡妇脚步一滞。
“大妹子,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话一出口,李寡妇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
南十蓁大步上前,静了静心神,一鼓作气走了过去:“大姐,你在这里等着,让我过去看看吧。”
说完,不等李寡妇出声阻止,她灵巧的身子已经绕过她侍立在离两人只有几步之遥的大树旁。
南十蓁左顾右盼,挂在一根藤蔓上的墨绿色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仅离自己有两三米之远。余光看见李寡妇的布袋掉落的位置,旁边有一块黑色的衣角。
她撇开脸,侧头看向别处,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随即,她快速别过头,往布袋那侧看了过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衣服上沾着一大片干枯的血迹。
南十蓁头部轻颤,微微愣了一会,而后反应过来,向后惊喜地喊了一句:“大姐,他没死,他还活着。”
“什么,没死?”李寡妇震惊,不假思索地拔腿跑到她旁边。
“大姐,你看,他的手还在动。”南十蓁紧提着的心像一串断裂的佛珠,顷刻间崩塌。
李寡妇也看到了,面露喜色,几步跑了下去,道:“大妹子,我下去看看。”
只要不是死人,一切都好。
南十蓁跟了过去。
李寡妇蹲在那个人旁边,伸手探了他的鼻息,淡笑道:“真的还活着。”
两个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须臾间消失殆尽,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