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有采买的赵婆子到浩蓝院来,当家主母每日都要主持各院的衣食住行,这厨房本是大少奶奶在管理,昨日剥了她的权后,这成为暂代当家的闻以蓝的事儿。
原本每日里的采买是要根据各房的喜好准备,闻以蓝到目前为止对全府人的喜好根本不了解,而且大厨房除了要准备主子的食物,下人的也是要准备的。
说白了赵婆子是来管闻以蓝要银子买菜的。
闻以蓝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爱吃什么,但每日里与家人吃饭,谁爱吃什么样的菜还是看出些许,今日便先照着往日的菜单来,想着等以后了解到了再另做准备。
将要定的菜式吩咐下去,闻以蓝便给了她五两银子。
赵婆朝闻以蓝打了个千,笑着道:“四少奶奶,如今市价上涨,五两银子不还不够府里吃一顿呢!”
闻以蓝是看过往日的账本的,每天都是按五两的例来,若是哪日里需要特别准备的才会多加些银子,便道:“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好生的过上一年了,怎么就不够吃上一顿?”
赵婆子朗声笑道:“四少奶奶真是说笑了,定国公府哪里能跟一般人家相比,便是倒掉的都是人家吃不上的。”
闻以蓝微微瞟了赵婆子一眼,她知道采办的差事是个肥差,这赵婆子不过是借着由头捞油水罢了!府里各房每月都份例,李老夫人,昭阳公主是三十两,嫡子二十五两,正妻是二十两,嫡女二十两,庶子庶女则是十两,其他姨娘五两。而定国公府一天的伙食费就是五两,就闻以蓝来说,她觉得是贵了点。
只是如今她才管事,而且是个暂时的,也不打算多追究。本想打发她五两银子了事,这赵婆子倒蹬鼻子上脸了。
以前看古装大戏时,一些大家主子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一些下人就诓骗主子说一斤白菜十两银子,居然还有人相信。她闻以蓝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主,感情当她是养在深闺不知愁的小白兔了。
“往常里不都是五两银子吗?”
赵婆子见闻以蓝一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大家小姐哪里知道这些营生,便是诓骗她又如何。便拍了下大腿道:“四少奶奶有所不知,现在的菜价飞涨,往日里二十文一斤的白菜现在都涨成了三十文,更别说鸡鸭鱼肉了,小人纵使有心也操持不出好东西啊!”
她倒是没说出十两一斤的话来,闻以蓝暗笑,脸上却看不表情,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青玉县时一斤白菜只要两文钱,想来京城果然是大地方,白菜都比别的地方金贵些!”
赵婆子没想到闻以蓝这样的千枝玉叶竟然懂得这些,不过眼珠一转便叹道:“可不是嘛,京城吃的用的哪是虽的地方可以比的,老婆子每天都是琢磨着如何节省银子才能办理好当家给出的菜单。”
“真是为难赵婶子了!”闻以蓝心有戚戚道。
赵婆刚得意起来,便听闻以蓝吩咐身边的绿萼道:“既然赵婶子为难,你就去帮赵婶子合计合计,总规是要将今天的菜给买回来,该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若是真的银子不够使,往后再添上去,也不必叫赵婶子为难!”
“是,少奶奶,奴婢一定不让赵婶子为难。”绿萼恭恭敬敬地答应了。
赵婆子一见四少奶奶竟然准备派丫环过来,立马回过味来,采办是个美差,她在大夫人面前讨了多少好才得来的。如今全家就指着她扣出的油水过日子,哪里能就这样被掐断了财路。这个四少奶奶看着软弱,没想是个不好相与的。便连忙陪着笑道。
“绿萼姑娘是四少奶奶身边的人,金贵着呢,哪里能去办这么粗鄙的事,还是老婆子来吧!”
绿萼笑道:“赵婶子说笑了,婢子只是个丫环哪里金贵了,再说能为少奶奶办事是婢子的荣幸。”
赵婆子强笑道:“你都说是四少奶奶的贴身婢子了,哪里能离了四少奶奶身边,可不能因小失大了,老奴办这个差事多时了,认识的人也多些,想来让人家便宜些,这食物便也齐全了。”
“可不好叫你为难了!”闻以蓝道。这会都自称老奴了,想来是不敢托大了。
“不为难,不为难,能为四少奶奶是老奴的福气。”赵婆子一边摆手一边急道,生怕四少奶奶真的夺了她的差事,这份美不知有多少惦记着呢!
“即如此就拜托你了!”闻以蓝笑道,这些个府里有体面的仆人掌管着府里的运作,不拿捏住她们便要被骑到头上了。但是也不能太过了,她如今也是暂时管家,没得为了这些事操心,左右过不了多少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让绿萼送走了赵婆子,闻以蓝便着手查看府里的下人名单,做为后宅当家主母是不能不知道府里的人口的。定国公府人多手杂,关系肯定也是错综复杂的,而且大夫人经营了这么多年,几乎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之前大嫂二嫂管家的时候可没见这赵婆子去闹过,从这个账本上每天的伙食费上就能看出来,偏偏她当家的第一天就来寻事。要说没有某人的指意她还真不相信。
又翻看着府里的人士表,首先看的是主子的名单,这些人的爱好是要弄清楚的,闻以蓝决定一会儿还是让紫鹃红玉去各房询问清楚了。
刚看了个大概,红玉就进屋来报。“少奶奶,书大人回来了!”
书景天昨晚上没有回定国公府,他派人来转过话,说有个案子需要查,他会留在大理寺。
闻以蓝便起身去看望他,到了书景天所住的屋子,书景天面容憔悴了不少,想来是熬夜太辛苦了,闻以蓝让人端了早饭过来。
“怎么大理寺都不让人休息的吗?”
书景天一边吃着热热的燕窝粥一边笑道:“最近有个陈年旧案需要审理,忙得焦头烂额的。”
闻以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他一脸倦容,便关切道:“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看你没精打采的真是不容易,我会让人安静点不打扰到你休息。”
书景天想来是真的饿了,三两下便吃完了燕窝粥,以前他忙得再晚再累也没有人为他准备热粥,愣了一回道:“谢谢你,往日里都是一个人就没有注意这些,都是就地而席罢了。如今知道有个家人关心真是感觉不一样了!”
闻以蓝没有多想,不过是觉得书景天没有家人,现在与她交好,便将她当成了家人罢了。随笑道:“有家人当然是最好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吗!”
见书景天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底有些微的黑圈,便知道他近日确实是累狠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休息吧,我让人收拾好这里。”
书景天轻轻吁了口气,笑道:“麻烦你了!”
说完便朝她拱拱手进了内屋,闻以蓝让人收拾好碗具便匆匆离开了。
现在当家可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而且她是新官上任,不少下人趁机打探虚实,闻以蓝与他们应付一翻便到了中午。她便让人去叫了书景天起来一起用膳。
书景天起来后穿了衣服,洗了把脸清醒一下,看着现在所住的地方,家具摆什一应俱全,而且按着他的喜好来,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却处处透着温馨,书景天暗暗握了拳。
绿萼已摆好了饭碗,闻以蓝坐在偏厅等着书景天过来,书景天过来后两人打声招呼便到了厅前。
今日的伙食看上去比往日精致些,而且菜式更是多了两道,以往是五道菜,现在变成了七道。其实闻以蓝是不在乎那些,左不过她和李承浩两人也吃不完,很多都赏给了绿萼她们几个。不过侧面反应了她这个当家的地位还是有所上升的。
书景天看着桌上突然多了两道菜,惊讶道:“咦,莫不是今天日什么好日子?府里加菜了?”
绿萼在一旁笑道:“要说好日子便是我们少奶奶今天开始当家了!”
书景天看向闻以蓝,见她正不好意思地朝自己笑,如绽开的花朵般,两人像这样单独一起吃饭的机会真是太少了。他狭促道:“不得了了,四少奶奶竟然当家做主起来,看来往后要仰仗四少奶奶过日子才是!”
闻以蓝捂着嘴大笑,生怕嘴里的饭菜喷出来,等到吞下嘴里的东西才板着脸道:“拿我寻开心是不是?”
书景天忙着不敢。
闻以蓝叹口气。“你道我很喜欢管事不成!定国公府里人又多,是个事就来找你,烦也要烦死,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就是你的错了!”
书景天跟着无语半天,他从小就是一个人过的,这些事情真是不大懂,讪讪道:“原来这么麻烦!”
这里的男人大都是不管内宅之事,一般出什么事都是当家主母出来主事,而书景天又是孤儿一个,自然不知道这些个事,闻以蓝也不再多说这件事,转而问他。“你今天还去大理寺吗?”
本来书景天是想出去一趟地,不过难得跟闻以蓝单独相处一会儿,便笑道:“昨天忙了一晚上,该理清的思路差不都理清了,今天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也不迟!”
闻以蓝点点头道:“是该好好休息才对,工作虽然重要,但也为能为了工作忙坏了身体!”
“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准备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书景天笑,看着闻以蓝道:“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闻以蓝摇摇头。“这些都是内宅的事情,你哪能帮上忙。”
书景天被拒绝也不在意,他不过那么一说,他一个外府的住客哪有资格管别人府上的事情。
之后书景天便去了李承浩的书房,书景天住进浩蓝院后就一直和李承浩共用一个书房,李承浩不大喜欢看书,如今书景天用的次数反而更多。
透过窗台可以看到不停地有人进去闻以蓝的院子,那些都是来向闻以蓝禀报事情的定国公府下人。
闻以蓝让几个丫环那里领了话回来,便将各房主子爱吃的忌讳的东西,还有一些喜好都一一记下。她想起第一天进府的时候,大夫人便是遣了身边的丫头问过她,当时大夫人还故意整她,害得她全身起了红疹呢!如今风水轮流转起来。
府里除了这些个正经的主子,还有些不是正经的主子,便是那些姨娘们。定国公府的姨娘算是少得了,除了大房那边多些外,昭阳公主的几个儿子,只有李承威有一个姨娘,李承泽有两个姨娘,李承浩则没有。闻以蓝应付得也少些,只是公公竟然也不一个姨娘。
这个姨娘便是没有见过的秀姨娘,从人士表里闻以蓝便见着了这个人的资料,看公主婆婆似乎对她挺上心的样子,而且还是长辈,闻以蓝沉呤片刻,决定还是去看看这位姨太太。
闻以蓝便带了紫鹃白桃二人准备出去,绿萼红玉留在浩蓝院里,绿萼识字又会算数,闻以蓝嫌这里的账目太不清楚,便交了绿萼前世的记账方法,绿萼很是感兴趣的样子,闻以蓝便让她留下来多多学习,以后也能帮上她的忙。
刚走到浩蓝院的门口,书景天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着要出门的闻以蓝便喊了一声。
闻以蓝转过身看着他,等着他走了过来便笑道:“看了半天书先去休息吧!”
书景天摇摇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在屋子里呆了一天想出去走走,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打算去看看秀姨娘。”闻以蓝道。
书景天这下有些奇怪,一个姨娘竟然值得她亲自去看望。“你怎么会去看一个姨娘?有事让下人去招呼一声便是了!”
闻以蓝想起秀姨娘生病公主婆婆都亲自去看望,就摇了摇头道:“这个秀姨娘是爹的妾室,即是长辈我去看看也没什么!”
书景天这下更是好奇了,真不知道定国公府竟然还有一个姨娘的,若不是今儿听闻以蓝提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知的。便起了心思,道:“左右也无事,反正要在府里逛逛,不如就跟你一块去吧。”
“这不太好吧!”闻以蓝皱眉道。
书景天知道自己心急了,便不好意思道:“我只是跟你一块走,不会进屋的。”
闻以蓝反倒笑起来,道:“那倒不必,我去问问她的喜好便出来。”
两人边聊着周边的风景边向前走着,身后跟着紫鹃白桃二人,远远看去倒像一对壁人。
敬榭轩很偏,几乎是定国公府最偏的一座院子了。离浩蓝院也远,等着一行人走到敬榭轩,大冬天里闻以蓝已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
眼见敬榭轩就在眼前,书景天对闻以蓝道:“总算是到了。”
闻以蓝点点头,看来在这个世界女人的锻炼真是太少了,她什么都不用做,体力果然差了不少。幸好这敬榭轩已经到了,她还从来不知道定国公府有这么大。
紫鹃上前向守门的通报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请闻以蓝他们进去。
一进院里就闻到一股檀香味,只见院内种了几颗梧桐树,再别无它物,来人领着他们进了屋内正厅。正厅很大,正前方摆着一个大大的佛像,佛象前萦绕着淡淡的烟雾,佛像的正前方跪着一个衣着素雅的美貌妇人。
正厅里除了大佛像外,其实还有很多小佛像,从两边依次排开,那妇人朝佛像磕了三个头,做足了礼才站起身来。
她转过身来,闻以蓝看见了她的脸,清丽的容颜未施粉黛,头上别了一根淡绿簪子,更显得素雅,想来这位便是公公的秀姨娘了。
闻以蓝是正经主子,秀姨娘是公公的妾室,算得上长辈,闻以蓝微微向她欠了个身道:“这位便是秀姨娘吧!”
秀姨娘自从转过身就一直盯着书景天看,皱着眉一脸的痛苦表情,而书景天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闻以蓝问候了一句见秀姨娘没有答话,只一个劲的盯着书景天,略有些不满。
白桃站到闻以蓝身边,厉声道:“秀姨娘,我们四少奶奶好心来看望你,你”
秀姨娘终于回过来,转而盯着闻以蓝,眼神复杂,“你就是四少奶奶?”
闻以蓝点点头,不明白她眼里的眼情。
“你是闻太师的嫡女?”秀姨娘又问了一句。
闻以蓝道:“我是闻太师的嫡女闻以蓝。”
秀姨娘不再说话,沉寞片刻,道:“是了,闻太师的女儿现在是嫁给四少爷了!”
什么叫做现在是嫁给四少爷了?而且听她的话好像认识爹一样,这个秀姨娘让闻以蓝更觉神秘,定国公的姨娘,连昭阳公主都善待着,要说她这个人没有些秘密会议是没人会相信的。
书景天见到秀姨娘那一刻心里就开始不平静了,原以为家里的人都死了,没想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还会见到以前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