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卢华走进部长办公室,教学副校长已经巍然在座了,德仁心里咯噔一下,他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他和卢华主动地坐下来。部长郑重其事的:哎呀,两位编辑,刚才,一件重要的事情,被我们忽视了,现在请王校长讲一讲。
王副校长尴尬地笑笑:不敢,我只是一个管教学的副校长,可不能校长校长地乱叫,叫校长听见了,还以为我要夺权呢。......部长,编辑,我们办校报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学校的影响,......这个影响是十分重要的,影响好了,学校的名望更高;影响不好了,就会降低学校的威望。
王副校长云里雾里地说了半天,德仁早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可卢华是个爽快人,喜欢直来直去:王副校长,你有话明说,我可听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
王副校长露出一脸叫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卢华,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卢华认真的:真的不懂。
你讲的是实话?
是实话。
王副校长呵呵一笑:卢华,你要是真的不懂我说话的意思,那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呵呵......
人们哄堂大笑,部长出来圆场了:王副校长的意思嘛,就是说,学生的补考率是一个很敏感的数字,从这个数字可以看出一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学生的学习水平,一般的学校是不能把这个数字公开的,补考率偏高是会影响学校声誉的。
德仁冷静的:可是,我们学校是一所有名望的学校,是一所重点学校,本着开门办校的原则,这些数字应该公开,这样更有利于我们互相监督,不断地提高教学质量,保持住我们这所老学校的荣誉。如果,连补考率都不敢公开,要掖着,藏着,谁还会相信我们学校的办学质量?
王副校长无可奈何地:唉,张老师,补考率是应该公开的,......不是因为我们学校这两年的补考率有点偏高吗?......如果我们的补考率很低的话,我一定赞成公开的。
卢华心直口快:王副校长,说来说去,我总算是听明白了,现在的补考率高,为了面子,不能公开,想等将来补考率低了再公开。可是你想了没有,面对着偏高不下的补考率,学校将采取什么得力的措施,提高学生的学习质量,降低补考率呢?
王副校长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只好应付着:......措施吗?肯定是有的,而且有十分得力的措施......
卢华追问着:究竟是什么具体措施,能不能详细地说一说,我们刊登在校报上,这对降低补考率会起到指导作用。
王副校长摆摆手:不急,不急。......关于具体措施嘛,我要和教务处同志商量一下。
王副校长看和编辑们说不出什么名堂,便借故走掉了,部长追出门外连声说着对不起.....部长返身坐下,铁青着脸,半天才说道:唉,学校的领导都让你们得罪完了......
德仁沉默着,卢华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据理争辩着:部长,我们办校报就是为了反映学校发生的事情,而新闻报导是讲究真实性的,如果这不能登,那不敢写,我们办校报还有什么意义?
部长语塞:你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实际情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好了,你们走吧。
部长无可奈何地挥挥手,他们走了出来。第二天,德仁和卢华正在编辑室审阅稿件,袁总编推门进来,诡秘地笑笑:不好意思,部长有令,我来三请诸葛。
德仁、卢华走进部长办公室,教务处马处长已经捷足先登,并且郑重其事地发表声明:张老师,卢华,不好意思,不是我来给两位编辑找麻烦,而是形势所逼,身不由己。自从这期校报出刊以来,不断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情况,有人甚至于质问道:你们是怎么办学的?教务处是怎样抓教学质量的?有的领导干脆批评我们,这样秘密的数字是怎样泄露出去的?......咳,连我也纳闷了,你们究竟是怎样得到这个数据的,和实际的数字一分不差。
马处长瞅瞅德仁,德仁瞅瞅卢华,卢华瞅瞅马处长,轻轻地笑笑:这是通讯员来稿,我们也去核实了一下,一定要保证新闻的真实性嘛。
马处长惊讶地:究竟是谁写的报导?你又是怎样核实的?
卢华嫣然一笑:无可奉告。
事情说到这里,马处长只好哀求似的:两位编辑,我求求你们,以后再不敢给我们捅娄子了,教务处的事情实在太复杂,我们担负的责任太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德仁、卢华只好沉默着,无法开口。他们回到编辑部,继续审阅稿件,可是一时三刻也没法专心。这时,袁总编又笑嘻嘻地推门进来:两位编辑,这一次是大领导来了,我可是四请诸葛啦!
德仁、卢华走进部长办公室,余书理书记已经端然而坐,却笑容可掬地冲着德仁说:老同学,我只是和你们部长谈点事情,你怎么来了?
德仁说:这是袁总编通知的,我们哪敢怠慢。
余书理瞅了袁总编一眼:老袁,你怎么假传圣旨?唉,是假传命令,不,是假传通知。我什么时候叫你去通知张老师了?
老袁嗫嚅着:我是在想,王副校长、马处长都来过了,而且找两个编辑谈了话。现在余书记亲自登门,自然是找编辑谈话了......
余书理一脸严肃的:你这是想当然了,我并没有打算和张老师谈话。
德仁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走了。
余书理拦住他:好了,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吧。
德仁、卢华坐了下来,余书理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慢慢地说道:其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要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大小小也算是个问题。老同学,你说呢?
德仁冷冷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究竟说的是什么问题?
余书理略显尴尬:咳,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说话总爱兜圈子。不过,老同学,你是个聪明人,哪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问题?
德仁一脸严肃的:我真的不知道。
余书理转向卢华:卢华,张老师说他不知道,你是个年轻人,就直爽地说吧。
卢华果然直爽:我想,还不是为了校报刊登补考率的事情。
余书理笑了笑:年轻人果然直爽,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卢华和德仁交换一下眼色,索性直爽到底:余书记,我看这不算什么问题,办校报的目的就是真实地反映学校情况,不断地推动学校工作,提高教学质量,把我们学校办得好上加好。报导了补考率偏高的事实,我们就应该千方百计地想方设法提高教学质量,降低补考率。如果只是把补考率当做隐秘遮盖起来,恐怕反而不利于促进教学质量的提高。
余书理不大自然地笑笑:卢华,你过于聪明了,我并没有责怪你们报导了补考率啊!
卢华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德仁出来解围了:老余,别难为卢华了。你刚才转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问题,把我也搞糊涂了,卢华哪里能理解你说话的含义,只能对你实话实说。你责怪我们也罢,不责怪我们也好,说来说去,反正就是这么一个问题,讲清楚了就放心了。
德仁一番话说得余书理无话可说,那个脸上的颜色也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难看得很。沉默了半天,余书理勉强地笑笑:老同学啊,20多年过去,你耿直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变。
德仁索性问道:那么,你喜欢我变,还是喜欢我不变?
余书理楞了一下:......当然喜欢你的老脾气啊!——我之所以聘请你办校报,就是欣赏你这耿直的脾气,呵呵......我的心里有个疑问,你经历了那么多曲折,困难,为什么还那么坚强,那么棱角分明?甚至于还带着一下锋利的刺儿,难道就不怕......
余书理不明说了,德仁说:怕什么?害怕也没有用。看样子,我这一辈子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农村田野里生长着一种植物,结着许多带刺的小疙瘩,割草的时候不小心就把人刺一下。有一首歌谣是这么说的:
扯长蔓,开黄花,
身上长满刺疙瘩,
不敢逗,不敢碰,
起名就叫哎呀呀。
大家都笑了,余书理更是笑不可仰:嘻嘻,我们家乡也有这种植物,人们把它叫做刺里骨都。
德仁说:我们那儿也叫刺里骨都。
卢华感兴趣的:张老师,啥时候到野外去,你给我介绍一下这种可爱的植物。
德仁说:还可爱呢,只怕到时候你得连声喊哎呀呀......
又是一阵开心的笑声,一个严肃的问题,就这样在笑声中烟消雾散了......
回到编辑部,卢华定定地瞅着德仁:张老师,现在我才知道了,遇到这么多的质问,遇到这么多的难关,你镇定自若,毫不气馁,原来你有书记撑腰哩。
德仁冷静的:卢华,你想错了,其实正好相反。
卢华惊讶地喊出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