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心想,玉刹阁也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可段萧想看,她也就只能陪着,她努努嘴,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段萧问,“不睡觉了?”
宋繁花嗔怒他一眼,“我想睡,你让我睡吗?”
段萧笑道,“不会让你吃罢饭就睡的,你真当我要养猪了?”
宋繁花火大地怒吼,“段萧!”
段萧立马放下她,转身就快步走了。
宋繁花在后面气哄哄地跟着,跟着跟着就跟到了望天壁,望天壁四处无人,也无风声,周遭很安静,四周很空旷,往下看全是陡崖峭峦,朔风砺石从眼前刮过,激起凌厉的气流,段萧不看下面,也不看上面,只平稳地靠在望天壁上,冲宋繁花伸手,“过来。”
宋繁花无语地走过去,问他,“做甚么靠这儿?”
段萧小心地拉住她抱在怀里,冲她指着前面的茫茫天地,天地中,有血染的红杉肆意掩埋在夜色里,又在夜色里撞出一抹流虹,虹雨尽头,又是茫茫无尽的黑夜,如此循环,周而复始,段萧看着那片天,说,“明天会有日出从这里出来吧?”
宋繁花摇头说,“不知。”
段萧道,“肯定有的。”
宋繁花不解地侧头看他,“你要看日出?”
段萧道,“这里的风景挺好,日出从这里出来的话应该很美。”
宋繁花不解地应腔,“你的意思是你夜晚不睡觉了,要呆在这儿等日出?”
段萧虚着眼看她,“我有那么傻?”
宋繁花道,“看着挺像。”
段萧伸手捏她鼻子,刚捏住,还没来得及拽一下,忽地眼前一道飞影纵山而下,那影子的速度极快,又来的突兀而意外,宋繁花和段萧都没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如天边的飞燕一般,飘过无影了。
宋繁花一惊,大咦一声,“有人?”
段萧眯眼冷笑,对侧边喊一声,“出来。”
无方和朱礼聪从石山后面冒出来,烈火也从另一边冒出来,三个人同时看着石壁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俩人儿,无方撇了一下嘴,说,“少爷,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你倒好,跑来跟宋姑娘过二人世界。”
段萧没理他,只看向烈火,问,“你来做什么?”
烈火抱臂哼一声,“我跟你说不要去琴楼,你是不是专门朝琴楼去了?”又看一眼他的脸,说,“如今连真面目都露出来了,是云苏发现了你?”
段萧看一眼宋繁花,不动声色地嗯一声。
烈火问,“没杀你?”
段萧冷笑,“真正比试起来,他未必杀得了我。”
烈火叹气,又想到什么,说,“今日的琴会取消了。”
段萧道,“我知道。”
烈火问,“那今日的计划……”
段萧仰脸看向远方的天空,指腹一点一点地抬起宋繁花的下巴,然后垂下头来,目光锁在宋繁花的脸上,慢慢出声,话却是对烈火说的,“明日照旧。”
宋繁花推开他的手,双臂抱起来,哼一声,道,“不用专门看着我说,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段萧笑道,“就专门说给你听的。”
宋繁花翻他一记大白眼,带着不知自的嗔羞。
段萧被她嗔的心神一荡,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将她往外一推,看向下面,看着,英俊的眉头就蹙起阴沉的冷笑,他对无方说,“让方信下去。”
无方一愣。
段萧道,“把木生水给我抓上来。”
这句话一落,宋繁花、烈火、无方、朱礼聪都是惊异地看着他,段萧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沉抿着薄唇向无方打了个手势。
无方即刻放出方信,众人都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有一道人影,用着神鬼惊怕的速度,光一般地落进了地崖。
宋繁花堪堪反应过来后问,“木生水?”
段萧沉声应道,“是。”
宋繁花问,“他又来杀你了?”
段萧唇角勾着冷笑,“原应该是来杀我的,可突然又不杀了,大概是因为在琴楼里与云苏打了一架,他想亲自收拾我,不过,木生水不杀我,我却是要杀他的。”想到什么,又道,“留他一命也行,只要他能天天给你抓鱼。”
宋繁花额头一抽。
烈火啧啧不已地道,“木生水是江湖令排名第一的杀手,向来神出鬼没,箭术惊天,你让你的人下去抓他,小心下得去上不来。”
段萧冷笑,“上不上得来你看着就知道了。”
烈火当然要看,抱臂靠在一侧。
无方一点儿都不担心,朱礼聪的脸上也没任何担忧之色,宋繁花倒是频频地往崖下看了看,她虽然知道段家军里的人个个都身怀奇学,可到底,她没见识过他们真正的实力,看无方的样子,也不像是很厉害的啊,宋繁花好奇地往下望,段萧一把拽住她,又把她抱到了怀里。
烈火打趣,“能不这么腻歪吗?”
段萧道,“让你看了?”
烈火嗤一声,“你两这般堂而皇之的,是个有眼睛的人都会看的好吧?”
段萧抱着宋繁花,一个纵身翻腾,从望天壁的这边翻到了那边,一翻过去,风景陡变,眼前的红景倏然就变成了冷煞的箭气,宋繁荣猛地愣住,蓦地抓紧了段萧的衣领子,急道,“在这边。”
段萧侧过头往她脸上一亲,笑问,“以前来过玉刹阁吗?”
宋繁花眼珠子转了转,说,“没有。”
段萧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怡然然地道,“虽然云苏那个人挺讨厌的,不过他选的地方是个好地方,就单说这个望天壁,就是四面风景皆不同的奇特之地。”说着,底下一道箭气惊鸿掠影扫来。
宋繁花问,“方信真的打得过木生水?”
段萧道,“擒他足够了。”
宋繁花正想问,若擒不住呢,还没张开嘴,底下突来一道金光,金光很短,却在夜色里分外显眼,光芒一散,底下就传来一道咒骂声,“你耍诈!”
方信寸声不吭,提着被金罗密纹锁住的木生水,上了峭崖,上来后,方信将木生水摔在段萧的脚下,身形一闪,回到无方的影子里去了。
木生水被锁住,躺在地上直喘气,却不忘恶狠狠地瞪着段萧,“小人。”
段萧挑眉,“在长乐关对我背后放冷箭,你就不是小人了?”
木生水一噎,眯起眼角问,“刚那个人是你什么人?他怎么会锁金刚的招式?那明明是前朝朱姓一脉皇室才会流传的招式,他从哪里学来的?”
段萧低眉轻笑,“你先跟我说你如何会习得与柳绍齐一模一样的箭法,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木生水闭眼冷笑,应都不应他。
段萧道,“柳绍齐死了,你可知?”
木生水猛地睁开眼,稍后又慢慢地将脸别开,神情是看不懂的遗憾,却没有悲,没有痛,他只是冷笑着说,“你能杀了他,却未必杀得了我。”
段萧道,“不杀你。”
木生水才不信他。
段萧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葫芦瓶,在拔开盖子前将宋繁花拦腰一摔,摔到另一边,宋繁花毫无防备,被他忽然抛出去,吓的尖叫,叫声还没歇止,半空中腰被人接住,段萧抱着她,在风声夹裹的气流里低笑,“叫什么叫,等会儿回去好好叫。”说罢,人落地,抬手把她的脸一按,按在怀里,他冲烈火道,“木生水交给你了。”
烈火眼一瞪,“我现在都自身难保。”
段萧道,“我给他用了一滴千饮醉。”
烈火一怔,段萧将葫芦瓶摔给他,“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说罢,搂着宋繁花就走了。
烈火接住瓶子,一脸郁闷地想,我跟你很熟吗?熟到要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程度?可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得给段萧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谁让他们现在是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烈火脚尖一点,掠过望天壁,翻到另一边,将木生水拖了过来,拖过来后又给他下了失魂散,待失魂散印入额心后,烈火将一滴千饮醉的解药喂给木生水,然后在他还没醒来的空档,给他易了原本段萧混进云门秦卫队里那个男人的那张脸,易容好,他就等着木生水醒,等木生水醒来,他就带他回了玉刹阁专门为云门秦府的人安排的院子里。
段萧既恢复了容貌,也大敕敕地住了下来,无方和朱礼聪自然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段萧带宋繁花回去睡觉,无方和朱礼聪跟在后面。
回到小院,刚推开门,就看到华子俊坐在院子中央的那个石桌上,似乎是在等他,段萧想到下午的时候华子俊说他家祖传的药要饭前涂抹一次,睡前涂抹一次,他挑挑眉,松开宋繁花,笑着冲华子俊说,“华公子又是来送药的吗?”
华子俊道,“是啊。”
段萧坐过来,华子俊将药掏出来递给他,这次段萧没接了,直接道,“你给我抹吧。”
华子俊眉头一挑。
段萧对宋繁花说,“你进去睡觉。”
宋繁花唔一声,提步就往堂屋的大门去了。
华子俊笑着将药瓶打开,倒药粉,给他上药,上药的时候段萧问,“云苏那边你去了没有?”
华子俊道,“还没,都是以你先来的。”
段萧笑道,“因为我是客吗?”
华子俊道,“亲疏有别,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先顾着亲的,再顾着旧的。”
这话说的很奇怪,段萧没听懂,华子俊也没给他解释,只在上好药的时候说了句,“你未婚妻眼尾的那朵樱花很好看。”说罢,装好药瓶就走了,独剩下段萧品味着这句话,越品越不是滋味。
这个华子俊,不会也看上他的女人了吧?
段萧如今真是有点草木皆兵,有点儿看哪个男人都觉得在打他女人的主意。
华子俊若是知道他这么想,铁定会吓死,他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宋繁花的主意。
段萧沉黑着脸进门,一进去就往卧室里走,看到宋繁花在脱衣服,他反手就将门关住,锁死,走过来,抓住她的手,把她掳进怀里,反身压在床上。
宋繁花蹙蹙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段萧脸一沉,伸手把她翻过去,对着她的屁股狠狠打了两下,打罢,见宋繁花还扑腾着踹他,他火气一起,伸手就将床幔扯了下来,拉开她的腿缠在腰上,攻了下来。
宋繁花大叫,“不行,你脸上有药,别吻我。”
段萧作恶地将脸往她脸上蹭。
宋繁花抓起一角薄被就往脸上擦,边擦边说,“你要是想明天顶着这张受伤的脸让江湖人耻笑,你就给我蹭吧,反正难看的又不是我。”
段萧气闷,忽地一下松开她,靠在了床头,对她道,“那你来,我今天哪里都不爽,你想办法把我弄爽了。”
宋繁花抱着被子,与他隔着分水岭,一脸我才不要的样子说,“我要睡觉。”
段萧眯眼,“等我爽了再睡。”
宋繁花看着他,慢慢的又笑了起来,见段萧的脸色都黑的要见锅底了,她摔开被子,咻的一下跑下了床,段萧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没抓住,宋繁花像泥鳅一样溜了出去,他气极,“软软,回来!”
宋繁花百里冲刺,冲出去之后大声说,“我今晚跟莞丝睡,你一个人好好躺着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了。
段萧气死了,虽然知道她跑出去不是不让自己碰,而是怕他因为她让脸上的伤没法养好,可即便知道,此刻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他想抱着她,她跑什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