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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艳、宋明慧、宋清娇听到宋繁花的声音,齐齐地望过来,宋明慧合上手上的帐册递给冬青,温和地看着宋繁花,问她,“去过北院了?”
宋繁花点了一下头,“嗯。”
宋明慧问,“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宋繁花还没答,宋明艳就气哼哼地道,“爹喊你去北院,却不喊我们去,真是太偏心了!”
宋清娇接话说,“六妹妹最小,偏心是正常的。”
宋明艳撅着嘴,脸上是老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是我有好久都没有见过娘亲了,她今天难得出来一次,却是连唤我的名字都没唤过,刚刚她竟然还问三堂姐是谁!”说到这,她神色担忧地冲宋明慧道,“娘亲不会连我们都给忘了吧?”语落,又道,“她是不是因为呆在北院太久,记忆衰退了?”
宋明慧手握娟帕,温然淡沉的眸光黯了些许,她目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向前方的哪一点儿,视线有些发直,很久之后她才收回目光温声说,“娘不会忘记我们的。”
宋明艳不信,提着裙摆就往外冲,“我要去看看娘!”
宋明慧张口就道,“不许去!”
宋明艳不听,风一般地往门口奔,却在经过宋繁花的时候被她一只手拉住,明明那么纤细的胳膊,那么纤细的手腕,却在拉住她胳膊的时候让她动弹不能,宋明艳一愣,胳膊处就似乎传来了一阵疼意,她还没轻呼出声,宋繁花就松开了手,冲她调皮笑道,“刚二叔叫我去就是跟我说让你们别去打扰她,二婶身子不好,她要静心养病。”
宋明艳不信,“为何独独叫你却不叫二姐?”
宋繁花道,“因为我是你们最疼爱的小妹啊,二叔与我说了,我再转告你们,你们就不会为难我啊,不为难我,二叔就能放心地陪二婶在北院养病了。”
宋明艳听着宋繁花这样说,无语反驳,郁闷地绞着手帕。
宋明慧轻声说,“爹既是这样说了,那我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的。”
宋繁花低应一声,走到岳文成送来的十八担聘礼前,十八担这个词在衡州是有讲究的,就如同敬香庙一样,为显贵或是富贵之家所创,只是十八担寓意抱喜,敬香庙则是敬死者,而不管是为诞生还是为往生,这些风俗都是虔诚而古老的,如同双手奉礼一样,十八担被称为衡州百吉之贺,一贺太平千秋,二贺岁月长久,三贺夫妻绵泽,四贺子嗣不凋,五贺齐家合欢,六贺富宅安祥,七贺门头月圆,八贺协心并进,九贺一家兴,十贺共人伦,十八担既是古老的风俗,也是信仰与尊重,可见,岳文成以及岳府对宋清娇是极其看重的。
宋繁花一担一担地走过所摆之物,走到宋清娇面前,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高兴地笑道,“我终于能看到三姐姐风风光光地嫁人了。”
前世她没有看到,今生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这场婚事不受任何阻扰。
宋清娇一脸娇羞地说,“还早呢。”
宋繁花轻笑着点头,“确实有点儿早,成亲的日子定在九月,岳公子迫不及待地就把聘礼送来了,我猜,他是巴不得今天就把三姐姐娶回去吧?”
宋清娇越发娇羞地红了脸,尤其想到昨天晚上岳文成对她做的事,那脸上的红晕就像夕阳漫卷着霞光一般,红遍半边天,她轻怒道,“不许取笑你三姐。”
宋繁花用帕子掩着唇,“好好好,不取笑你,就谈谈这嫁妆吧,既是岳公子送给三姐的聘礼,那当然是归三姐所有的,你成亲的时候我们宋府所赔嫁之物决不少于岳公子送来的,所以,妹妹的建议是,换了银票存着,备着以后应急之用。”
宋清娇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明慧也看着宋繁花,眼底露出诧异。
宋明艳大张旗鼓地说,“好主意啊!”她冲宋清娇道,“三堂姐,六妹的主意很好,你看这些东西,贵重是贵重,但不好拿不好带,若是放在咱们宋府充了宋府的家财,肯定会被人说的,要是让你带到岳家去,怕也是要入岳家库房的,但这是聘礼岳公子为你准备的聘礼,不管是他岳公子出的钱还是岳府出的钱,这如今都已经是你的了,为了以后用的方便,你还是换了银票妥当些。”
宋明慧掌管了这么多年宋府的帐簿,自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事,闻言,也附和道,“此法甚好。”
宋清娇想了想,说,“那就依了姐姐和妹妹的吧。”
宋繁花笑着点头,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宋明慧、宋明艳跟上,几个姐妹进屋后就纷纷讨论起这场婚事所筹备之事,一直谈论到很晚,到了晌午,似乎还没讨论完,宋明慧就差丫环去通知厨房,把饭菜端到南院来,在宋清娇的院子里用了饭,吃罢之后,宋明艳要睡觉,先一步回了自己住的东北院。
宋明慧、宋繁花敲定了最后的细节,在征得了宋清娇的同意后,宋明慧带着冬青和冬严回去了,一回去就开始忙碌起来,虽然成亲之日是九月初一,距现在还有两个月,可结婚是大事,前前后后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又加之马上就要到一年一次的七月龙会了,她要购置敬龙神之物,也要准备一些膳食,是以,就又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宋繁花在宋清娇的院子里又小坐了一会儿,在她这里睡了个午觉,一直睡到日跌之际,暮垂西山,阳光悬于树梢,这才精神奕奕地起床,梳洗,出门。
踏出南院,宋繁花就直往大门走去,绿佩跟在她身边,问,“小姐是要去段府吗?”
宋繁花摇头,“不是。”
绿佩问,“那小姐要去哪儿?”
宋繁花道,“老刘铁铺。”
绿佩一听,蹭的一下就止了脚步,宋繁花侧头看她,见她站在那里不走了,她笑问,“怎么了?”
绿佩道,“奴婢不去。”
宋繁花笑着看她一眼,想着朱礼聪已经被段萧带走了,如今的老刘铁铺里只剩下了高御铁,绿佩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去了也没大多用处,她点点头,说,“好吧,那你……”
绿佩道,“奴婢在府里等着小姐。”
宋繁花笑了笑,背转过身,走了,走出门口,她站在那里,冲环珠道,“你去一趟段府,对段萧说,我要逛街,让他安排一辆府上的马车,我要坐。”
环珠哎一声,即刻起身走,走了两三步,忽觉得不对劲,她又折身回来,问宋繁花,“小姐,为何不坐我们宋府的马车啊?”
宋繁花轻甩薄袖,笑道,“在衡州,只有段府的马车让人避而不敢接近。”
环珠其实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还想再问,宋繁花已经拾步走下台阶,站在宽敞净洁的街道上,望着那些倚歪在不同宅子墙脚根处的奇形怪树,不愿再说话的样子。
环珠抿抿唇,看一眼宋繁花,终是转身,去了段府,入了府,她却没像绿佩那般直愣愣地往书房冲,而是找到一个府卫,让他去通知,府卫通知罢,过来告诉她说,“少爷问你有什么事?”
环珠说,“我家小姐想去逛街,但没轿子,所以想让段公子派顶轿子给她。”
府卫听罢一字不落地又把话带给了段萧。
段萧二话没说,喊了夜辰出来,对他道,“宋繁花想逛街,你去陪她。”
夜辰一听,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大声道,“少爷让我去陪宋繁花?”
段萧点头,“嗯。”
夜辰摸摸头,非常纳闷不解,“为何让我去?少爷你怎么不去?宋六姑娘是少爷的未婚妻,陪伴佳人这种事自然是你做啊,我去……不合适吧?”
段萧本在看手中的书画,这书画是他今天去北院的时候宋阳给他的,他其实没有研究透,但八月牛耕这四个字他已经破出来了,就是“朱”的意思,那么,宋阳说的,能致柳元康誓死不能翻身的东西必然与朱氏有关,他还没有研究出来这书画里哪里藏着机窍,听到夜辰的这话后,他慢慢地抬起头,微眯着眼瞪他,“我是让你去赶马车。”
夜辰脸上一囧,“少爷是让我去当车夫?”
段萧冷冷一哼,“不然,你想当护花使者?”
夜辰连连摆手,“属下就是想护花,也决不敢护少爷你的花啊。”
段萧一噎,想到今天在北院听宋阳说的话,想到宋繁花心机满腹,从一开始就在引他步步入局,他就气恼不已,他冷冷道,“少在那贫嘴,滚出去。”
夜辰见他脸色跟语气都变了,再不敢放肆,立刻一股烟地跑了。
他赶了一辆刻着段府标志的马车去了宋府,远远的就看到宋繁花站在羊肠大道上,花色衣绯垂垂逶迤,黑发妥贴地顺肩而下,目光微抬,侧脸面容雪白淡雅,似一朵盛放在红尘中的高山雪莲,难以高攀。
夜辰抿抿唇,伸手就拍了自己一掌,暗道,瞎想什么呢,她宋繁花怎么可能是难以高攀之人?他驱马车赶到近前,冲宋繁花喊一声,“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