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过于残忍,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的林安晴势必接受不了那样复杂而精心筹划的阴谋。
杜明烨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在离开之前,将她身边潜在的危险,以她能够接受的方式替她扫平。
杜明烨低声喃喃:“安晴,对不起。”
林安晴愣住,她不明白杜明烨为何会突然说对不起。
难道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自己么?
难道不是自己揭穿了他的伤疤么,为什么说错话的是自己,道歉的却是他?
若是以前,她会问为什么。
可是现在,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末了,林安晴扯唇,低声说:“明烨,杀死福贵叔的人还没找到么?”
沉默。
杜明烨枕着她的肩膀,眷恋着身边人的气息,他的思绪有些飘忽。
他仿佛听到林安晴在问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深吸一口气,杜明烨下意识的将林安晴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
杜明烨听见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对不起,安晴,对不起。
杜明烨的沉默在林安晴的意料之中,她倒也没有失望。
事实上,福贵死得那般突然,虽说杜明烨说要去查,但林安晴心中却隐隐觉得,即便查或许也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个乡下赶牛的孤寡老人突然死了,哪里那么容易查得出是怎么回事了。
在心头叹了口气,林安晴回应着杜明烨的拥抱,她忽然觉得很累:“早些睡吧。”
但夜似乎很长,长到之后的几个时辰,她再也没法入睡。
睁着眼睛到天明,她仍旧没有一丝困意,索性直接穿好衣裳下了床,她刚准备好好梳洗一番的时候,却是忽的听到某间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而那声音的主人是时喜。
听着那声惊呼,林安晴愣住,她放下手中的梳子,慌忙打算出门,却是发觉杜明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林安晴无助的看着杜明烨,心头的担忧藏也藏不住:“时喜姐,她怎么了吗?”
“先别慌,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杜明烨轻轻地拍了拍林安晴的肩膀,拉着她的手往时喜屋子的方向走。
时喜的屋子外头,围聚着酒馆里的伙计。
伙计们面色各异的看着时喜的房间,他们朝着时喜的屋子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朝前多走一步。
“大清早的不要开张啦,什么热闹这么好看?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林小年将伙计们驱散,瞧着林安晴和杜明烨来了,先前鼓起的镇定顿时消散。
林小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没等林安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一咕噜的全部说出来了。
“阿姐,屋子里的是时喜姐和师傅。”
“啊?”
“怎么回事?”林安晴将林小年拉到一边:“杨大哥怎么会去时喜姑娘的房间的?”
“这我哪里知道啊。”
林小年脸一耷拉,都要哭出来了:“今儿早上我练功找不着师傅,就到处喊,听着师傅的声音从时喜姐房里传出来,后头的事情又听到时喜姐叫了一声……”
林小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他们现在还在房间里头没出来呢,阿姐,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安晴看了眼杜明烨,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才冲着小年点了点头。
轻轻地扣了扣门,林安晴问:“时喜姐,杨大哥,方便进来么?”
“进来吧。”是时喜带着哭腔的声音。
林安晴等人进了屋,瞧见的是杨有志憋红着脸穿着单薄的里衫,而时喜则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虽然早已经在心里头预料到事情多半是这样的,可瞧着这么许久,这两人都还没将衣裳穿好,林安晴都有些挂不住脸面了。
她顾自走到时喜身边,一面替时喜整理衣裳,一面靠近时喜的耳畔,低声问:“时喜姐,怎么回事?”
时喜没有吭声,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她本就娇美可人,此番落泪的模样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都是我的错。”杨有志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咬牙道:“昨儿夜里喝多了,走错了房间……干错了事情。”
林安晴原本还想好好说道说道这两人,可此番听了杨有志的回答,愣是哭笑不得,这叫干错了事情!
“其实也不怪杨大哥,时喜也有错的。”
时喜兀自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昨晚若不是我开门,也不会发生那事儿的,说到底是时喜本就是个放浪坯子,饶是离开了萍湘楼,也让杨大哥误会了……”
“时喜姑娘,你莫要这样说,昨儿其实我是将姑娘……”
杨有志听着时喜说出这样作践自己的话,连忙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是解释不出来了。
时喜见杨有志欲言又止,心中那丝本就缥缈的期待很快消失,她讪讪的:“杨大哥,你不要再替我找理由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名声那般差,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来我房间的。”
林安晴听了时喜的话,看向杨有志的目光忽的就变了。
难道杨有志是将时喜看成还在窑子里的姑娘,所以才去时喜的房间?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是喝醉了酒,脑子不清楚,迷迷糊糊才进了姑娘的房间。”
杨有志又急又愧,他慌忙摆手,想要解释:“我真的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昨晚我……”
昨晚怎么了?
杨有志也说不清,他是真的喝得有些多了,多到完全记不得自己的房间在哪里,以至于迷迷糊糊间竟是走进了人姑娘的屋子。
昨夜的温存杨有志还能够感觉到点点余味。
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杨有志也恍惚有些印象。
如此,能够说是醉了么?
怕是不能够的。
杨有志懊恼的蹲了下去,要怪就怪他太想念她,以至于喝醉了之后,瞧见时喜竟是完全将她当做她了。
林安晴隐约明白过来,她压低了声音:“杨大哥,你先起来;时喜姐你也不要说那些个妄自菲薄的话,咱们将昨儿夜里的事情好好说清楚就是了。”
话一出口,林安晴就后悔了。
说穿了天,杨有志和时喜这就算是酒后乱性,哪里需要好好说清楚。
但杨有志和时喜闻言,却当真都平静了许多。
杨有志思考了很久,也憋闷了很久,终究,他咬了咬牙:“时喜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
时喜满脸羞红,她抿着唇,红着脸,看着杨有志,一丝喜色跃然脸上,但很快消失,她摇头:“杨大哥说什么胡话呢!我这样的女人,不需要杨大哥负责的,反正……”
说话间,时喜的声音小了很多:“反正也和很多男人睡过了,就当被狗咬了一次就是了。”
说着话,时喜又觉得不妥,连忙解释:“不,杨大哥我并没有想要骂你的意思,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