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安晴只能咬紧了牙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先前杜明烨已经将野放好,但林安晴还是不怎么放心。
今儿天气还算凉爽,但这大夏天的,依照地窖里的温度,野放个一晚上未必会臭,但等到第二天无论如何都是会有一点味道的。
思前想后,林安晴决定先将这野简单处理一下再拿去镇上换钱。
说是处理,其实也不过是简单的分割。
原本林安晴是想要将野的切割成几斤一块的肉的。
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没什么力气,更不懂肉的纹理。
费了老半天功夫,也只勉强将野的头给砍了下来。
虽然林安晴压低了声音,害怕吵醒林立和小年,但刚将头砍下来,一向瞌睡浅的林立就走了出来。
林安晴朝着林立简单解释了下野的由来,林立虽然面色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还让林安晴让开,自己拿了菜刀将野一块块切割开来。
林安晴在一旁瞧着林立手起刀落,一块块肉简直比屠夫还宰得精准,不由得啧啧称奇。
要不说,男人的力气就是大呢!
自己费了老半天功夫将头砍得跟被狗啃了一样,林立只一会儿功夫竟是将这头宰割得差不多了。
亥时,林立宰完了最后一块肉,林安晴让林立先去睡,自己则留在厨房里将肉分门别类。
收拾好了厨房里的一切之后,林安晴又将肉全部挪到了地窖里头。
就着煤油灯,林安晴看了眼上次她买回来的菜苗和种子。
地窖里的温度虽然低,但是菜苗已经有些蔫了。
林安晴咬咬牙,她知道不能等将林子开垦出来再种菜了,眼下必须要将这些菜苗全部种下才行。
从地窖出来,林安晴伸了个懒腰,瞧着满满自己那一背篓野菜,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三只野兔没有安置!
慌忙将野菜从背篓里拿出来,林安晴很害怕野兔被生生给闷死了。好在当她拿开野菜的时候,原本闭目养神的野兔连忙争先恐后的想要从背篓里跳出来。
瞧着三只兔子都这样有精神,林安晴松了口气。
这三只兔子,一公两母,都是她打算养起来的。若是真的给闷死了,她得要后悔死了。
只是可惜家里头没有可以关兔子的笼子。
林安晴子啊家里头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可以关兔子的东西,无奈之下,林安晴决定将兔子关在自己的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从厨房拆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竹篾编的门,林安晴计较着等明儿她将肉卖了,就去买个笼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安晴就起来去地窖里拿出了野肉。
因着放在地窖里,野没有丝毫变味,林安晴拿着肉在鼻子前细细的嗅了嗅味道,确定真的没有变味,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因着要去镇上卖肉,林安晴也没时间准备吃食,好在林立起得比她还早,一早就做好了早饭。
一家三口将将吃过早饭,福贵叔也来了。
林立和小年帮着将满满三背篓肉搬上牛车,千叮万嘱之后还是不放心。
“哎哟,我说林老爹,有我福贵在呢!”瞧着林立拉着林安晴的手不放,福贵叔有些急了:“出不了事情的,杜夫子都吩咐过了,你女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福贵叔是桃花村唯一一家有牛的人家。
据说这牛是大元大乱那年,福贵叔从镇里头捡回来的。
那一年整个天下都是乱糟糟的,那时候的福贵还叫做小福贵,他的家乡发生了饥荒,为了活命,一路难逃,逃到了桃花镇。
他本是想要继续往南逃的,可却在桃花镇里捡着了一头浑身伤痕累累的小牛犊。
福贵心善,觉得牛犊也是一条性命,那个时候若是他不将牛犊带走,只怕下一刻这牛犊就成了别人的腹中物。
捡了牛犊的福贵有了拖累,自是再没有力气往难逃。那个时候正巧他带着牛犊来到了桃花村。
天下饿殍满地,桃花村自然也不例外。
福贵所到的桃花村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福贵觉着怎么逃都是死,留下来指不定还能活,就在桃花村寻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后来,战乱渐渐平息,大元慢慢的恢复了元气。
桃花村逃难的村民也渐渐归来。
或许是因为灾难的侵蚀吧,桃花村的村民,对于福贵这个外来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排斥。
甚至,人们很是羡慕他家有一头牛。
因为,在这个以耕种为生的国度,一头牛可以帮他们解决很多的问题。
后来,牛犊渐渐长大,福贵叔为了挣钱,每每有村民需要耕地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的牛租出去。当然,不是每一天都有人需要耕地。更多的时候,福贵是带着他的牛去镇上运泔水之类的东西来维持生计。
除了运送泔水,平日里若是有人要去镇上,福贵也答应人家可以坐他的牛车,当然,这需要付出一两文钱,当做路费。
今儿要坐他的牛车去镇上的人不止林安晴一人,可林立和林小年如此依依不舍,势必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所以,福贵叔也是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
“小年,好好照顾阿爹,我很快就回来!”林安晴瞧着林立和小年依依不舍,心里也是酸楚的紧。
“嗯,嗯,姐,我等你回来!”林小年咬着唇,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立则是默默地看着她,面色凝重。
“福贵叔,咱们走吧!”
“好勒!”福贵叔应了一句,朝着村子里其他叫了牛车的人家走去。
昨儿累了一宿,林安晴实在是困倦的很,牛车又走得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小晴闺女儿,你这肉……”眼见得就要到叶七家,福贵本来想提醒林安晴拿树叶盖下肉,可转眼却是瞧见林安晴睡的正香。
福贵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车上的芭蕉叶盖在了林安晴的几个背篓上,又拿了几颗他喂牛的野菜盖在芭蕉叶上。
桃花村里的人说淳朴倒也是极淳朴的。
但,若是被人发现林安晴拿肉去镇上卖,只怕会生出许多口舌。
林安晴醒来的时候,车上仍旧只有她和福贵两个人。
林安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福贵叔,觉着奇怪:“福贵叔,其他人呢?”
福贵叔憨笑道:“早都下车了!小晴闺女儿,你的东西有点多,你想好要拿去哪儿卖了吗?”
林安晴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这么久,又瞧着福贵叔笑容满面,她觉得自己该是给福贵叔添麻烦了,林安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这个……福贵叔,你知道咱们镇上那家酒楼最大吗?”
“闺女儿,你要将肉卖给酒楼吗?”
福贵有些诧异,但转瞬却是自顾自地点头道:“也是,闺女你这肉有点多,平常人家怕是买不了这许多的……”
“得,咱们镇上最大的酒楼就在前头,叫香满楼,我这就带你过去!”说话间,福贵将牛车往香满楼的方向赶。
只是香满楼处于桃花镇的中心位置。
福贵那装泔水的牛车除了夜间是不能从人家酒楼面前过的,于是福贵将牛车停在距离香满楼外边,他并没有帮着林安晴将肉搬下车,而是让林安晴先下车去问问人家酒楼要不要野肉。
林安晴知道福贵叔的担忧,笑着应了声,便走进了香满楼。
林安晴早早地计较过了,这野除去下水和内脏,少说也得有两百斤,一般人家是买不完的。
酒楼里边肉的开销大,自己或许可以拿去酒楼碰碰运气。
原本林安晴觉得野肉不比一般的肉,该是十分受欢迎的,可是当她连着在桃花镇上的好几家大酒楼里头走了几圈之后,竟是无人问津。
那些个老板说的话也大多相同,不过是你这是昨儿杀的,早已不新鲜了。两百斤不是个小数量,若是一天卖不完,只怕会白白浪费了肉。
尽管林安晴百般保证她的肉是很新鲜的,并且承诺可以让酒楼先尝一下,却还是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
眼见得日头又要升上天了,林安晴的心也开始焦灼起来。
她有些丧气的回到福贵叔的牛车旁,冲着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福贵叔摇了摇头。
“没事,这家不行,咱换下一家!”
福贵在日头下站了许久,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瞧着林安晴满脸沮丧,忍不住安慰她:“闺女儿,前边还有家如意酒楼呢,要不,咱们去那儿瞧瞧去!”
“嗯,也好。”林安晴点点头,经历过几次失败的推销之后,她实在是没报什么期望。
但瞧着人福贵叔还在这儿等着自己,她便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丧气。
这一回,林安晴从背篓里拿了一块肉,用纸包了走进了福贵叔说的如意酒楼。
林安晴一进门,就被店小二迎了上来。
“姑娘,是打尖还是吃饭啊?”
小二盯着林安晴手中的纸包,忽的就明白过来:“姑娘你这是要卖野味,对吧?”
“啊,对,对!”林安晴本想着该如何开口呢,不想小二已经替自己说了,心中一喜,心说莫不是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