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昊没有说话，直接在这个女子的身边坐了下去，甚至都压到了对方的一丝洁白裙摆。
女子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装作没有注意，依然静静地凝望着夜空，凝望着那一轮皎洁无暇的圆月。
莫云昊也没有说话，他也静静地望着夜空，与这个女子不一样的是，她看的是月亮，莫云昊看得却是漫天星空。
如此，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彼此都没有打扰对方，似乎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彼此的呼吸。
女子转头，看了莫云昊一眼，莫云昊有所觉地同样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
白纱相隔，但莫云昊觉得他看到了对方眼眸中的神采。
双双转头，再次望向夜空。
这一次，又是半个时辰之久。
“你觉得，夜空中什么东西是最亮的？”女子终于出声，似乎问了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眼睛。”
莫云昊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若是瞎子呢？”女子再次出声，“对他而言，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没有亮的东西，又怎么解？”
“眼睛。”
莫云昊还是没有多加思考，就说出了跟上一个一样的答案，女子似乎在等待着莫云昊的下文，但莫云昊却始终没有再说，两个字之后就保持了沉默。
“为什么？”
女子终于出声询问，曾经她也问过不少人，但绝大多数回答她的不是月亮就是星星，或者持续燃烧的火焰、夜明珠之类的。
但始终没有让她满意的答案。
莫云昊的这个答案在说出来的时候，她也不满意，只是她更多的却是好奇。
因为‘眼睛’这个答案，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渴望。”莫云昊淡淡地回应道，却没有回望女子看向他的目光，只是依然盯着夜空。
心里却想着距今差不多三百年的一个女子。
同样是满天星空，同样是皎皎圆月，同样是在某个屋顶，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人不一样。
此时的身边，是一个知道身份的神秘女子。当时的身边，是一个不知道身份的眼盲女子。
还有一点相同的是，当年那位女子也提过这个问题，他给出的答案同样是‘眼睛’。
莫云昊一瞬间的深沉，让这个女子的眼眸深处闪过更浓的好奇，直觉告诉她，‘眼睛’的背后肯定有故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答案，很新奇。”女子的语气转淡，没有之前的那丝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平静。
“是吗？”
这种交流方式，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
“喝酒吗？”女子突然道，凭空拿出了两坛酒和两个酒杯，“我这里有飘渺幻府酿制百年的云霓酒。”
“这样的情趣，云昊自然不愿错过。”不等女子说话，莫云昊接过酒坛就打了开来，直接提起酒坛就往嘴边灌了下去，“好酒！辛而不辣，醇而不陈！可惜！”
“可惜什么？”
与莫云昊的豪爽不同，女子却是打开了另一个酒坛倒入了酒杯之中，细细地品尝了一口。
“没有舞！”莫云昊诚恳地说道，“美酒当前，却无妙舞助兴，岂不可惜？”
“若真有妙舞助兴，只怕你还得叹可惜！”
“哦？府主这都知道？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莫云昊故作吃惊道。
“未卜先知未必，男人的心思大概能够猜到一些。”女子说道，“怕是待会儿妙舞助兴之后，你该可惜的是身边的女子遮着面纱吧？”
“府主果真神机妙算。”
对此，莫云昊并不否认。
“你倒是实诚。”
“没办法，老实是我的习惯。”莫云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雪女说乌光明脸皮够厚，你倒是更胜乌光明，简直是没有一点脸皮。”
“这年头，实话不着信，谎言反当真，可惜可悲。”莫云昊仰天长叹，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却不料就在此时一股巨力自背后袭来，待莫云昊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空中直线下降。
“嘭！”
垂直落地，瞬间将石板地面砸出一个人形深坑，足足有三尺！
唰！
满面灰尘的莫云昊瞬间腾身而起，再度回到了聚贤庄屋顶，坐在屋梁之上的女子已然站起，遥望风雷山脉的方向。
幕篱已经被摘取，面纱也已经被摘取，一头乌黑的长秀发，随风飘扬，散逸出淡淡地清香。
“生气吗？”
女子没有转身，平静地问道，好像刚才莫云昊被踹飞的事不是她所为一般。
“马马虎虎。”
“什么叫马马虎虎？生气就是生气，不生气就是不生气。”
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冷，倏然转身，那清冷却又美到极致的容颜，瞬间让莫云昊陷入短暂的失神。
那是一种不同于红莲与蓝莲的绝幽之美，虽故作清冷，但眼眸中的淡柔水光却告诉莫云昊，这个女子的冷是装出来的。
但似乎装得很累，很疲惫。
让他莫名地感触到一丝心疼，想要接过她的疲惫，替她扛起这世界对她来说所有的压力与重担。
他开始慢慢失神，双眸好像痴迷了一般，朝着女子慢慢地挪移过去。
“嘭！”
突然，莫云昊的神魂遭到猛地一震。
“莫小子，忘了飘渺幻府还有缥缈瞳这一招不成？爷可是提醒过你的，鸡蛋炒鸭蛋的，你莫小子迟早会在女人身上吃大亏！”青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缥缈瞳三个字更是直击灵魂深处，让他瞬间清醒。
缥缈瞳！
飘渺幻府的绝顶瞳术，莫云昊终于清醒过来，虽然他只是迈出了一步半，但他很清楚，如果再继续往下迈去的话，只怕青爷都不能将他唤醒。
这个女子，居然如斯可怕！
先以幻术让其沦陷，再以缥缈瞳让其沉沦，使得他即便拥有玄冰瞳术也没能察觉到分毫。
“果然不错！”莫云昊清醒的一瞬间，该女子便没有再施展缥缈瞳，而是全然恢复了清冷神采，连面容也成了另一副，居然是易容术，“师妹，你赢了！”
“师妹？”
莫云昊微微一愣，却是忽然自屋顶的另一侧上空走出一个黄裳女子，依然是幕篱遮面，黄纱遮颜。
但这个女子的出现，却是让莫云昊内心一动，刚才的那一股莫名地亲切感油然而生，而且更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