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开始按惯例依然是军训,军训的地点依然是那个军训基地,只是居住的楼不一样,而且军训的时间从一周变成了一个月。
大学生的军装比高中时又破旧了不少,还好没到初中时那么凄惨,熟悉的分军装胖大婶看见秦雯,脸上笑开了花,特别熟稔地说:“我前几天还念叨呢,不知道这回军训你能不能来。”她在衣服堆里翻拣了一阵,给秦雯挑了一身最合身的,递过来,“你们都是高才生,训起来不会太狠啦,等有空多到我这儿来坐坐哈。”
“谢了,婶子!”秦雯笑眯眯地接过军装,推着行李箱边走边朝她摆了摆手。
“你和她认识啊?”说话的女生和秦雯是这个考古专业中唯二的女生,江南水乡来的姑娘,气质斯斯文文,一举一动看得出来在家庭里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说着普通话都带着些水乡的柔情。
“你不是北京人,不知道,我初中、高中军训都是在这儿,都混成熟脸了。”秦雯笑道。
两个女生不可能独自占一个寝室,和她们在一起的是物理、化学、数学、地质等女生明显偏少的院系,六七个专业的女生凑了一屋子,互相打量了一会儿,便都和和气气地说笑起来。
秦雯一边熟练地套被子、铺床顺手还把被子给叠成了豆腐块儿,一边留心听同寝室的女生们的交流,毕竟得在一起住一个月,最好还是熟悉一下脾性。她很快发现,这个寝室里大部分同学出身绝对是良好以上,言谈举止都极有分寸,还有三个同学,看起来家庭并不富裕,但言行也看得出来家教严格。
“秦雯,你动作能慢点吗?”和秦雯一个专业的女孩儿红着脸说道,“我在家里没怎么做过家务。”
“我也是哎,”另一个女生说,“本来看我妈做都觉得挺简单的,但叠这豆腐块儿好像不太容易?我听人说得在被子里塞两本薄点的书撑一下?”坐在秦雯上铺的女生从上面看了一下秦雯叠的豆腐块儿,用询问的眼神说道。
“一会儿教官会来教怎么整理内务,”秦雯笑着把被子抖开,慢慢地又叠一遍给她们看,“听一遍再操作一下,很快就没问题了。”
果然,等大家都把行李归置的差不多了,一个黑瘦高的教官就来教大家怎么叠豆腐块儿了。讲一遍,又演示了一遍,这个教官就特别放心地离开的寝室。几个姑娘有的像秦雯一样有过军训经验的,稍微叠两下就上了手,还有几个人,据说每回学校组织军训的时候,她们不是被留在学校里排练节目,就是参加竞赛辅导,反正都没参加过军训,这几个人在床边叠来叠去了好一会儿,在这个暑天里都已经冒了汗了,这才基本上叠成了形。
“智商都不低,观察能力和动手操作能力也不差。”秦雯看到寝室里姑娘们的表现,心底暗暗想道,“估计就算没做过家务,应该也能很快适应过来。”
果然,军训的第一天,屋里还有两个姑娘说自己连衣服都没洗过,据说是自家老妈暑假拉自己培训的时候,自己以学校里有收费洗衣机为理由拒绝了这项提议,却忘了还有军训。不过两天的功夫,这两个姑娘就已经能很麻利地洗衣服、甚至学着秦雯的样子将自己的各样东西整理得整整齐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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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拉伤,”秦雯拔了一天的军姿,觉得腿有点疼,打了点热水泡了泡脚,雪白的小腿上一根根青筋全都爆了起来,她看着有点害怕,跑到医务室那边问了问医生,就得到医生这么一个回答,“建议休息三天,不要久站。”
因为这么一个医疗诊断,秦雯郁闷地在同学羡慕的眼神里坐在树阴底下,帮她们看着水杯。
今天的天气真称得上万里无云,城里从没见过这样瓦蓝瓦蓝的天,连一丝丝的白色都没有,树叶儿蔫乎乎地垂在枝头,连飘都不飘,除了烦人的蝉叫,连一缕风都感受不到。有点树荫或是有楼挡着太阳的地方都被分给了女生连,男生们则在太阳底下把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
秦雯坐在树下正热得不行,分军装的胖婶子抱了一摞洗干净的军装,拎着个全是绿线的针线包坐到她身边,还弄了一个充电的小电扇帽扣到秦雯的头上,“闲坐着也坐着,帮婶子缝缝?”她递过来一条炸线的裤子说道。
“行啊。”秦雯倒不介意,甚至这种坐树下头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的感觉,和上辈子最平静的一段生活挺像,她还有点小怀念。她接过裤子,估计了一下需要的线量,麻利地穿针引线,一会儿就把一条裤子缝好了。
“婶儿,这军装怎么不换啊?”秦雯在这辈子除了军装就没穿过一次补过的衣服,也挺纳闷的。
“大学军训又不收钱,就靠中小学生进行拓展训练的那点钱撑着,要换衣服就得打报告朝上头要钱,丫头你看你婶子我想是个能写报告的?还不够费那事儿的呢,反正要真坏到一定程度,总归会有人忍不住帮我打报告的。”那婶子一脸骄傲地说着她的节约经,“再说节省点又没什么坏处,老话讲得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现在才刚完新三年而已。”
两个正聊着天,操场上男生那边哄地响起了一阵大笑的声音,秦雯抬头望过去,一个队伍笑得七零八散的,旁边的队伍得迷茫地伸着脖子看,一个个子不高的教官说点什么,然后朝秦雯这边指了指。
胖婶子丝毫没有对那笑声生起一丝在意,她正专注地向秦雯请教学习问题,她的儿子刚上高中,学业上很吃力,她希望能帮上自己的儿子。然后瞧着快中午了,才依依不舍的到食堂帮忙打下手,顺便又约了她下午的时间。若不是两人的外表和年纪差得远,活脱脱一个十八相送。
那个男生冲到寝室里,过了一会儿又拎了一件上衣往秦雯这边走。
他站在秦雯面前,踌躇了一下,“刚才的后勤老师呢?”
“婶子去厨房帮忙了。”秦雯往下看一眼针线,然后手下银针飞舞,她抬头对这个面色有些尴尬的男生说,“你要是有急事儿可以去食堂找她,要是不急下午再过来一趟,她应该还在这边。”
“那个,”那个男生有些尴尬地将军装的上衣递给秦雯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缝一下,我这衣服开线了。”
秦雯抬头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人,他的身形并不壮硕,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瘦高个儿,皮肤在这几天的军训里被晒的有点暗,但由于之前底子好,连脸上的红晕这会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雯接过衣服一看,原来面前这人原本身高就高,给他的衣服又有点小,小伙子把袖口收得紧了,刚才打拳的时候,一下就把腋下那儿给撕出了道口子来,难怪引得周围的人笑得直打跌。还好是上衣,若是裤子,这会儿可就尴尬了。
穿针引线,秦雯将两边的料子对一对,手下的针极为顺从的在绿色的布料里穿梭。
男生站在旁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接过自己手里的衣服,低着头,一针一针地密密地缝着,那双杏子一样的大眼睛盯着针线,并不往自己的身上瞄。柔顺的黑发扎在头顶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纤长如玉的手指与绿色的暗沉沉的料子交织在一起,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喏,好了,”秦雯将衣服递回给他,“我建议你一会儿还是找胖婶子换个大一号的,就你的身形,把架子拉开来打拳的话,估计撑不了多久还得再炸一回线,就是不知道炸哪边了。”
“谢谢!”男生匆匆低头接过衣服,道了声谢,才小跑着离开,又回到了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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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雯,今□□服炸线的小帅哥,知道是谁吗?”就算都是学霸,也改不了女孩子多了之后的各种八卦的情结。
“不太了解,”秦雯有点莫名地看着面前和自己一个专业的姑娘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就是戴牧皑,他妈是演《蝶庵一梦》的那个王鸾,他爸就是那个动不动就秀恩爱的戴总。”
“关我什么事儿?”秦雯除了回忆起曾经在剧组里曾经和王鸾有过接触之外,并没有对那个戴牧皑有所有任何印象,她反问道。
“那是个标准的高富帅啊,嫁进豪门,绝对省心。”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的眼神里只有调侃,却没有半点野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