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只要自己往地上这么一躺,头上的五阴肯定会拼了命似的招呼他,不会客气的。想到这,他强忍着疼痛和酸麻,就势向前一滚,身子像滚木一样不停向前滚。
孟婆看到了,刚想跑过来,方柏林连连向她摆手,因为她知道,孟婆的出现肯定成为下一个打击目标,到时候俩人同时失去战斗力,到时就更被动了,但看到孟婆眼内焦急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小触动,这老太婆还算有点人性。
这时桥下的‘血虺’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了,方柏林知道它们已经垒到了一定的高度了,但同时自己此刻经历的,不亚于桥下众多冤魂正在经历的苦难。正想着,一阵飍风拦腰把他刮向一旁,脑袋重重地撞在桥栏上,幸亏他早有准备,一早把背囊举在头上,替他挡了这一撞,虽然如此,还是给撞得眼冒金星。
咬着牙,刚想匍匐前进,背囊里的‘爱蜥’探头看了一下,想钻出来。方柏林手急眼快,一把按着‘爱蜥’塞回背囊,不管它如何挣扎,赶紧拉上了拉链。
刚拉好拉链,‘畾雷’就在他头顶一米的地方发声了,他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各种杂音充斥着脑袋,感觉耳朵里好像塞了棉花,心里暗暗咒骂,老子这一辈子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不至于被雷劈吧。孟婆那老婆子还说让我多支持一会儿,就这会儿能挺过去已经无量天尊了。想到这,不由得心头火起,掏出配枪向着‘畾雷’连发数枪,一边指着桥下的‘血虺’骂“你有这劲儿,劈下面这些啊,追着我干嘛?”
话音未落,焱电就准确地向着方柏林的眉心劈下来,方柏林当即眼前一黑,手中的‘天蓬尺’脱手而飞,坠到忘川河下,刚好打在一条‘血虺’头上,接着听到了‘刺啦啦’的水声,还有一个个冤鬼阴魂落水的惨叫声。
“兄弟姐妹们,趁着这个五阴还在,大家赶紧爬出这个鬼地方,只要出了这个可恶的忘川河,我们就可以自由出入阳间和阴间了,不用在这里遭雷劈和无日无夜的‘血虺’噬咬。这次阳间的何总和花师傅都来了,他们就是从阳间来救我们的,只要我们今晚能从获自由,他俩就带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大家一齐鼓鼓劲,冲啊!”桥下传来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喊叫声。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妪,别看她驼背银发,一蹬腿,率先向桥上跃,可惜只冲到一半高度,就被焱电迎头一击,一个倒栽葱倒了下去。其他阴灵见此,反而纷纷奋勇当先。
方柏林恍恍惚惚之间,感到身体好像轻了,体内好像有什么正努力突破自己,缓缓上升,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一个透明的自己正慢慢地从体内使劲冲向脑门,脑海里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妈啊,我魂魄出体了?难道自己死了?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谁把甘力宝他们几个带回阳间啊?’想到这,他拼命伸手乱抓,想阻止那个透明的自己脱离躯壳,可是无济于事,他知道只要那个透明的自己完全离开头顶,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完全脱离肉身,也就是代表着自己已经彻底进入了死亡。
想到这,他睁开双眼,向着天空合十,大声诵读《收魂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五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扪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敕令。念毕双手向外一推,脚用力跺地,昂头向天大吼三声“魂归吾身”。
顿觉身上像背了一袋米似的,头顶被什么敲了一下,他趁机舒展一下四肢,虽然还是觉得疼痛,但比刚刚轻松了一点。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阻止三魂离体了,当下也不及多想,掏出配枪向着桥下胡乱开了几枪,就风一般跑向孟婆藏身的那颗柳树。
刚才的一幕,孟婆看在眼里,尤其看见方柏林魂魄离体,心下暗暗担忧,奈何自己也帮不上任何忙,坦白讲‘五阴破日’这种鬼日子,阴司众生躲都躲不及,各人自扫门前雪,谁还敢出头啊?虽则感激方柏林救了自己的好友,但彼此一向没什么交情,再说方柏林说话似乎大刺刺,老是拿自己开心,自己好歹也是冥府大神,天下阴灵对自己莫不唯唯诺诺,唯独这小子好像从不把自己放眼里,想到这,不禁心生闺怒。基于这种矛盾的心理困扰,所以看到方柏林三魂离体,她也没有主动营救,说到底就是出手相救也救不了,当然更多的是不敢救。
最后看到方柏林,居然可以让离体的三魂回到躯壳里,心下又惊讶又惭愧,想到刚刚方柏林也曾风里雨里救过自己,自己却凭一己私欲没出手相救,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就在孟婆思潮起伏之际,被一声声枪声打断,只见方柏林快步走向桥下,边向自己这边使劲招手,她收起各种念头,双掌交叉胸前,取出嘴里喃喃自语,不一会‘无忧钵’像螺旋桨一样慢慢旋转起来,及至后来像陀螺一样快速地原地弹跳…….
方柏林刚刚赶到,‘无忧钵’就像战斗机一样带着轰鸣越过两人头顶向树外飞去。
“你…….要干嘛?”方柏林指着无忧钵问孟婆。
孟婆冷冷地看了方柏林一眼,一言不发自顾自继续念咒语。
‘无忧钵’带着一阵劲风飞向忘川河,飞速地撞向正在叠人梯的‘血虺’,‘无忧钵’像飞碟一样在众‘血虺’头上掠过,众‘血虺’虽晓得这东东厉害,还是前赴后继地叠起人梯,不停往上冲。那些个忘川河里阴灵冤鬼眼见被‘无忧钵’挨身碰着的同伴无不化为黑烟飘走,但深知此刻不走,可能要等上过万年才有此良机。与其终日在忘川河里受‘血虺’侵扰,又不时受桥上官兵冷箭对待,更惨的是阴间无了期的咒语压制,再加上投胎无望,明知道逃出忘川河的机会渺茫,好歹也拼一拼,当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一时间忘川河里血浪翻滚,腥风扑鼻,催人欲呕,更兼百鬼众魅无不鬼哭天愁,令到听者无不汗毛凛凛,胆魂惊惊。
“你就不担心他们合伙谋了你那宝贝钵儿?”方柏林指了指忘川河那像飞碟一样纵横驰聘的‘无忧钵’。
孟婆心一惊,对哦,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旧的那个已经被‘飍风’吹得爆裂,旧的在阎君面前还可说得过去,新的这个再有任何损毁,那就真的不可交代了。孟婆本意是好歹也要在方柏林面前卖弄卖弄,担心他笑话自己在‘五阴破日’面前束手无策,又奈何自己的拐杖刚刚在闪避‘畾雷’的时候弄没了,孟婆觉得这是自成名以来最丢脸的一次了,所以为了挽回自己的自尊,才动用手上唯一的武器‘无忧钵’,此刻经方柏林一提醒,立时醒起,赶紧停咒收钵。
钵儿像是撒野的孩子一样不受控制,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就是不肯回到孟婆身边。
孟婆急了,双手相互连拍,嘴里更是念念有辞,好一会钵儿还是停在半空不退也不进,就一直在那儿不停滴溜溜旋转。
孟婆发了狠,从头上拔下珠钗掷向‘无忧钵’,眼看珠钗就要碰到‘无忧钵’了,可突然间像被冰住了一般,停在离‘无忧钵’不到一米的地方。
孟婆心知有异,屏息凝神,嘴里喃喃自语,双手不停变换着各种罡诀,隔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请问老婆子得罪了阁下什么?请明言,好让老太婆向你赔不是。”
只听得‘哼’的一声,声音娇媚清丽,似是女子的声音。
“老婆子老了,记性不太好,就算过往有什么得罪,也请看在今天是‘五阴破日’,待五阴退去后,老婆子真是开罪小姐你的话,我再自行赔不是。现在忘川河里的‘血虺’肆虐,河里众冤魂欲要逃离忘川河,一旦让他们得逞顺利逃离忘川河,那么地府将会永劫沉沦、不得安宁。请你高抬贵手…….”对孟婆来说,这一番言论自自己成名后,算是低三下四了,尤其最后两句。
谁知对方像是没听到一样,淡淡地说了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婆被她一怼,登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方柏林听了这么久,似乎听出了什么道道,上前一步
正想开口,忽然耸了耸鼻子,喉咙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干呕几声,眉头一皱,不自觉地左手从兜里一阵摸索,随后掏出一个口罩带上,摸了摸自己厚厚的嘴巴,数了数连刚刚戴上那个算上,一共戴了四个口罩。
他悄悄来到孟婆身边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捏着嗓子说“看来小姐不想帮我们了?”
“笑话,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们?”那把女声冷冷地说。
“既然如此,请小姐不要妨碍我们……”方柏林还没说完,又听到那女子‘哼’了一声“我没妨碍你们啊,你们有本事自己去弄啊,本事低微弄不来…….那可怨不得别人。”
“看来小姐挑明了是要跟我们过不去洛?”方柏林边说边暗暗掏出两台手机,打开手机里的APP,点击里面的《关圣帝君咒》和《黑旗将军咒》,两道蓝光分别射向被定住的‘无忧钵’和那女子发声的藏身之处。
只听得那女子‘咦’了一声“咦……看上去有点本事,你也是从阳间来的?”
这时候孟婆悄悄地扯了扯方柏林,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女的身上阳气比你更浓,想必也是刚刚从阳间下来的。”说到这从头到脚打量了方柏林一眼“可以啊小伙子,原来高手在阳间啊,以往阳间的人来了基本上都出不去,你看你们今天来了一拨又一波,像去郊外旅游一样,想来就来啊……来去自由啊。自古以来,奈何桥可是只去不回的,你们倒好,像港珠澳大桥一样来去自由。”
方柏林轻轻地摆摆手“时代不同了,科技日新月异,而且现代人许多新的理念,打破了许多传统上的思维框架。现在讲求的互联网+…….”说到这他看了看孟婆,看她皱着眉头,一脸冷漠,显然没听得太明白。
方柏林没好气地摇摇手“这些以后再跟你说,先对付那娘们,能定住你的钵儿的,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听她的口气根本就不是来帮我们的,和我们不是一路的,而且有可能是我们的对头……我去应付她,劳驾你老去应付忘川河下面那些畜生,对了我那边还有几个帮手,想个办法帮我把他们弄过来,刚刚连续打了这么久,我累了。”
孟婆点点头。
方柏林说完指了指桥对岸,然后拉开背囊拉链,轻轻拍了拍“兄弟,接下来,你可要全力配合我哦。”
‘爱蜥’敏捷地跳出来,机警地点点头,然后一口叼住方柏林递过来的苹果。
“这小家伙……怎么在你这儿?”孟婆一见‘爱蜥’欢喜得眉开眼笑,伸手去逗‘爱蜥’,刚一伸手,‘爱蜥’像触电一样用前掌狠狠拍向孟婆,孟婆反应也挺快,右手一拂拨开了‘爱蜥’的前掌,奇怪地盯着‘爱蜥’,盯了一会儿,脸色一绷说了句“原来不是,我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