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教主甫一动,叶予白立时就跟着动了,他将西门吹雪往身后一掩,眉眼之间尽数都是清朗:“小心!”
他将轻剑灵动一挽竟是在空中轻飘飘地挽了一个剑花,那剑花骤然散开,在空中划过,将那药粉尽数打落地上。一时之间,他将藏剑的心法发挥到了极致,叶予白眉眼之间神色丝毫未动,平地而起一剑刺向眼前人的前心——
“犯我家人,杀无赦。”
饶是到此关头,叶予白的神情依旧平静非常。
倒是南宫教主眼底微微泛起波澜,他整个人向后倏地一偏躲开了剑招,手中的绫罗绸缎倏地一卷,竟是朝着叶予白的轻剑而来。
那一招明显是要将叶予白的轻剑卷走,然而叶予白却似是浑然未觉一般,唇角轻飘飘地一挑,轻剑往前一送直接将那南宫教主的绸缎绕在剑上,一圈两圈三圈……
南宫教主心底正是狐疑,就见叶予白已是将轻剑往上空一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往前拽了好几步!
那绸缎太紧,勒在他的腕际根本没办法挣脱,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飘然于叶予白的正上方。
南宫教主素来以心机极深著称,此时此刻他将那绸缎死命一收,竟是要将叶予白拉到空中去了一般。
叶予白唇角微微一抿,右手往身后一背,那重剑便径自破空而出!
这重剑本就是叶英师父亲手所铸,削铁如泥丝毫没有半点阻力,而叶予白为人坦荡利落,本就是适合剑法的大开大合开阔心境,他将那重剑往上一挑朝着南宫教主面门而去,将那南宫教主径自拍向那断臂残垣。
如若是往时,或许叶予白还会留上那么三分情面。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危及了家人的南宫教主,他委实是提不起半点心思去留上任何一点薄面……
南宫教主素来在异花教亦是登峰造极的招式,在叶予白面前几乎是一文不值。
他将重剑死命往前一逼,在南宫教主面前堪堪停住,叶予白居高临下,重剑架在南宫教主的脖颈上,唇角的笑意清朗而肃穆:“如果你说出来一件事,我就饶你一命。”
南宫教主唇上失了血色,他默然看着面前的叶予白,半晌方才摇了摇头:“你认为,我能知道什么呢?”
叶予白摇摇头:“你能知道的事情很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从最开始和西羌族说起么?”南宫教主仰头看向叶予白。
叶予白不置可否。
就听南宫教主轻飘飘地摇头道:“罢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飘忽的叹息:“就算你能知道,有些宿命注定,却也是改不掉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天摇地动。
就好像是开启了什么久远的咒语,只有在这一刻叶予白方才相信,其实展昭和白玉堂说的没错,有的时候古城总还是带有一些古老的纠葛与牵连,当现在的他们深入其中,总还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展昭和白玉堂变色,他们两个就像是做好了准备一般一个冲向了不远处重围之中的李慕嵊,另一个则是冲向了这一边的叶予白:“撤!”
古城在塌陷,或许这一次就是最后的一次,它将重新深埋地下。
西羌王被迫捆缚于王座之下,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浑浊。
或许这一辈子到这里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他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再没有他的城池,没有了他那些居心叵测的儿子,最后的一刻,他和这古城在一起。
然而李慕嵊却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和白玉堂一起杀了回来,习子渊率军突围,而李慕嵊则是一把捞起了颓唐的西羌王:“跟我走!”
西羌王抬起头来,眼底有些笑意:“你打算救我?”
他的语声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李慕嵊没答话,他看着已经冲出去又折回来的叶予白,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予白!”
叶予白的眼睛倏地亮了,这样危急的时候人人自危,也只有这个笨蛋还在上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打算冲下来捞上自己一把。
李慕嵊摇摇头:“别过来。”
他将绳索一圈圈绕在西羌王身上,动作有点粗暴,没什么耐心。
西羌王一言未发,只站在那里任由李慕嵊动作。
李慕嵊做完了这一切方才发现当真是危机重重,四下已经开始落石。
古老的城池终究没有经受住岁月的考验,它在坍塌,最终化作满地尘埃。
不论曾经是兴盛还是荒凉,至少眼下,它是要消失了。
李慕嵊丝毫没有伤春悲秋的情怀,可惜现下情势确确实实是太过紧迫了。
他将西羌王往肩上一抗,轻功却不足以支撑他飞出这里。
叶予白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打算跳下来了。
饶是离得这么远,李慕嵊依然看得清晰叶予白眼底的焦急与关切,那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怀疑,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坚持,将西羌王带出去给百姓一个交待,可是如若自己葬身此处,谁能给叶予白一个交代呢?
无论如何,总还是难两全。
“别下来,我一定能上去。”叶予白,你要相信我。
谁都没来得及动作,折回去的展昭回过头来,适才的古城慢慢坠落,仿若深渊。
他眉心微微一蹙看向身侧的白玉堂:“我去救人。”
白玉堂微微笑了,青年才俊的模样,眉眼之间仿若寒雪初融,他轻轻握了一下展昭的手,微凉的触觉:“我等你。”
展昭的笑意多了三分轻松的模样,他往下纵身一跃,在石壁上轻轻一拍,借力跳到李慕嵊的所在,伸手将人一拉,这一回展昭将燕子飞用到了极致,他在空中平底踏阶走了三步堪堪到了边缘,却还是先将李慕嵊往上托了一把。
好在白玉堂与叶予白反应机敏,一人捞一个,这才将两人平安地拉了上来。
下头的西羌族人有的往上冲,被大明将士逮了个正着,像是捆粽子一样全数捆倒在一旁。
“多谢二位大侠。”李慕嵊肃然行礼。
白玉堂似乎是有些不适应,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将展昭留在这边。
展昭摇头,笑意温润而好看:“不必,将军能够凯旋,亦是足够了。”
经历了这么久的风霜雨雪,他们终究能够一举凯旋,承载了全数的期冀,家人的企盼,这一仗赢得舒爽,却也是仰仗了太多人的帮助。
“过了这一次,下次再见是不是要很久以后了?”叶予白笑眯眯问展昭:“展兄之后有什么打算?”
展昭怔了怔:“打算?”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白玉堂,白衣的青年俊朗而优雅,手上拿着那柄雁翎刀,眉心依旧是微微蹙着。
白玉堂的目光和展昭对上,眉眼微弯:“我随意。”
让白玉堂这样的人说一声随意到底要多难,展昭摇摇头笑了,心情愉快道:“不若下江南?”
白玉堂思索片刻,颔首应好。
叶予白觉得有些可惜,却也只能尊重二人的意愿:“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下江南来寻展兄白兄。”
“自当扫榻相迎。”展昭温温道,他是真心喜欢叶予白的性子,不温不火善解人意。
叶予白拉了拉李慕嵊的手指,轻轻摩挲片刻:“嗯,我们要回京城是吧?”
李慕嵊眉心微蹙:“我有点担心。”
叶予白眨眨眼:“陆兄花兄不见了。”
“没错。”李慕嵊道。
之前最后一次从叶予白那里听到二人的消息,他们还是顺路,可是现下时间过了这么久,一场大仗都打完了,也没听到两人的消息。
展昭蹙眉道:“大漠气候多变诡谲无比,若是没了消息,或许是在大漠之中迷失了。”
叶予白也跟着疑惑道:“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见面离这里不过是一日不到的脚程,不应当在此时失踪才是。”
“那里过来的路上,有一座小城。”西门吹雪忽然道。
叶孤城站在西门吹雪旁边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那座小城……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些时日在大漠风吹雨淋,两个小孩子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如若当真要说变化,那就是西门吹雪的脸颊轮廓似乎是更分明了一点,下颌愈发瘦削起来,带着一点少年慢慢成熟起来的味道。
李慕嵊看着心底有些心疼,没来由地想起刚刚从魔教拿了解药回来的事情:“对了,解药给展大侠白大侠了吗?”
叶予白颔首道:“自然,”想了想他便凑过去将之前玉罗刹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笑眯眯补充道:“嗯,其实玉教主对孤城很放心的。”
叶孤城:……
这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西门吹雪默然片刻,本就是将玉罗刹的性子了解地分明,此时自然明白叶予白所言之意,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旁侧安静无声的叶孤城,唇角轻轻弯起淡淡道:“我也很放心。”
叶孤城怔住了。
“要去对剑吗?”西门吹雪忽然问道。
叶孤城定下纷繁的心思摇摇头:“今日罢了,待得他日安顿下来,自当比过。”
“孤城……”西门吹雪淡淡道。
叶孤城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西门吹雪的目光,他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没有前世让人寒心的淡漠,只有温朗平和的意味,西门吹雪伸出手轻轻拢了拢叶孤城的衣襟微微一笑:“衣襟开了。”
叶孤城:“……多谢。”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李慕嵊和叶予白也跟着对视。
半晌,叶予白低咳一声看向李慕嵊:“我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李慕嵊淡然道:“嗯,反应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鱼唇的作者到了时间忘记放文了tut,亲爱的们今天开始更新时间改成11点,然后到了7月10日以后再改回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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