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时间,无疆无界。
沉睡方休,意识悠悠回归身体。
“师父!”安小琦猛然跃起,茫然四顾。
安小琦心中咯噔一下,停摆了瞬间,心头第一反应:我这是在哪里?第二个反应:我睁眼了没?
努力把眼眶睁到最大,直到撕裂般生痛,却毫无用处,极目之下,全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安小琦又弯下腰触摸土地,地面似乎是平整的冰凉土质,甚为普通,他用指尖刨动几下,却刨不出半点泥土沙石,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多使了几分力,仍是刨不出什么,触及坚硬太过,指尖已是剧痛,安小琦不得不无奈停手。心中暗忖道:师父说先送我离开,看来不是虚言,看这架势,多半是离开了故乡,到了别的鬼地方。那,师父会跟过来不?
虽然犹抱有一丝希望,但小琦的理智却很肯定的给出答案:话已说得极绝,师父肯定是不会来的,从今以后,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一股无由来的悲怆攫住他的心,压过了此刻他应该有的疑虑、害怕、焦灼,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啊!!”一声充满情绪的怒号从安小琦嘴里喷出,远远的扩散出去,没有半点回音,在宽阔的空间里传出老远。
数十秒钟后,心里犹自抽痛,安小琦面上却已控制住情绪,从地面爬起来,随意选了个方向,咬着牙摸索着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触到一层障壁,安小琦用手细细触摸,只觉得那种触感十分特别,粗一碰上柔柔软软,就像一层海绵,再用力时却逐渐坚硬,整根手指还未完全进入,已经如金如石,再也伸不进去。
安小琦并不气馁,顺着障壁一路摸下去,所触之处却都是一样,半点缝隙也无。脚下渐渐移动,走了没几步,却摸到一个夹角,用手比划了一下,感觉有些类似房屋转角的地方,又顺着夹角扣扣索索往前摸,没几步又触到壁,一圈走下来,才发现,这竟是个四角相连,盒子似的空间。
这空间摸不到门窗,上不到顶,下不通地,又没有半点光亮,安小琦有眼如盲,纵有灵巧也无从着手,心中不由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有光就好了。”
一念既出,便如开天辟地,宇宙初生。
柔和的光芒点亮了整个空间,并不刺眼。安小琦重新看见了自己的手,脚,再往下看去,卧槽我衣服呢?我咋果着呢?
一个青春少年赤果果站在原地,场面一度有点尴尬,但安小琦又能有什么办法?这空间里温度极佳,和风包裹,身体外触感就跟穿着衣服一样舒适,再加上刚才又是一片黑暗,哪里能感觉到果着?
安小琦赶忙回首四顾,好在周围不见半点人影,这才安心细细打量起附近。往光源看去,就见所站立之处,是一个灰蒙蒙的空间,柔和的光线正从天上传来——那里有厚厚的云彩,发光的也是那些云彩,却看不到云彩之后的天空,自然也辨不出日夜。
再往周围看,四周是一片乳白色的浓厚雾气,前后左右布满,视线根本无法穿透这有若实质的浓雾。安小琦的手正触到面前那片浓雾,表面就有海绵般的柔软质感,内里却坚逾精钢。他又走了一步,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挤入那片浓雾,可惜全然无用。
这种诡异的浓雾,遍布整个空间,却留下安小琦所站立的十来个平方米,遗世独立。安小琦刚才在全黑的时候,就在周围障壁摸了几圈,这会再摸也别无二致,还是没瞧见有缝隙,更不必提出入口了,也不知这到底是何地方。
再低头往下看,脚下是一片黑黝黝的土地,并无苔藓花草等生物,看起来并不特殊,但仔细看去,却能看见一道道浅薄刻痕纵横其上,露出几分古朴深邃气质。
安小琦蹲下,摸着那些几乎触不到的刻痕,心里立刻涌出师父所述的修仙灵力运行轨迹,再对照脑海中功法,答案不言自明:这并不是到了异界,而该是进了那法宝空间中了!
搞了半天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小琦略舒了一口气,这下倒是不必害怕丢脸了——我的地盘我做主,别说果着,我丫就是来个甩吊歌又能怎么的?他站起身来,刚才的小心翼翼抛到一旁,捏着拳四处锤击,嘴里也是一阵呼呼喝喝。
“要有光,还不够——还要电脑!”
“来个蛋糕!”
“给杯水也行啊!”
“这是没能源还是自动化程度不够啊?”安小琦咧咧嘴蹲下了,空间里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对他的要求有所反应,也没什么变化,就这么十来个平方,放个屁的工夫都能跑两圈,能有什么稀奇?安小琦不禁有些不解了。
他捧着脑袋蹲地上,在他面前几步远处,一个身影从坚固无比的地面缓缓升了上来,就像一层烟雾穿过轻纱般毫无阻碍,站在安小琦面前。
安小琦正冥思苦想,忽然见面前多了一双光脚丫。这双小脚丫白白嫩嫩,白里透红,脚上的细小青筋都清晰可见,倒是一双美足。安小琦满怀期待的抬头,然后就像被天雷劈中一样,整个僵住了。
另一位青春美少年,同样寸缕无着,就站在他面前,用初生婴儿般纯真无邪的眼神直望着他。当然,这穿着确实也很初生婴儿。这对常进澡堂子的安小琦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位美少年跟安小琦自己长得一摸一样。
柔弱而苍白的小脸、黝黑的发丝、颀长的睫毛,一点一滴毫无区别,就像照镜子那样对称。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西游里真假孙悟空,真假牛魔王那一节。
“卧槽!”安小琦本能的想要跳起来,可惜脚站麻了,他只好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劳驾,让让行吗?快戳我脸上了。”
安小琦二号用迷茫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白皙的小手指着不该指的地方:“是这个吗?”
看着他用纯真的表情指着那啥,然后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指指戳戳,似乎要玩起来的样子,安小琦心中莫名羞愤,直想以头抢地。就听见小琦二号声音传来:“你在心里说,你现在想死,为什么想死?还有,什么叫‘八十万禁军枪棒总教头’,什么叫‘耍的一手好枪’?”
又一个能听见自己心声的人?安小琦霍然抬头,正看到小琦二号又用手指着那里:“是因为这个吗?”
噗~~一口老血在心里吐得到处都是,这到底是个什么鬼?这他娘的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连性格的恶劣程度都差不多啊!
戳戳戳的游戏终于停了下来,小琦二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用一种和缓的声音说:“我就是你,确切的说,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安小琦拍着大腿站起来,对这个鬼扯淡一样的答案并不满意,没好气的说:“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已经听懂了,只是装成不懂,试探我的性格和底线。”
“又偷听我的心声!离我远点!”
“我是你的一部分,人总是骗不过自己的。你不但要欺骗自己,还要我离远点,那打扰了….告辞。”
小琦二号一语刚落,整个人就像海中沉船,缓缓沉入泥土里,片刻之间就消失不见。安小琦都看傻了。
整个一个土行孙啊!安小琦用力跺着脚,坚硬地面传来的震动让他足底发麻,感觉就像在踢老家那块大青石,完美的诠释了‘蚍蜉撼树’这个词的含义。安小琦只得举手投降,敲着地面说:“果体兄,出来一叙!”
果体兄果然从脚下的土地升起,就像被孙大圣召唤的土地公一样。不过看着他的果体,安小琦总觉得别扭,他好像看到一副庞大的威严画卷在眼前展开:光芒绽放,世界初生,上帝创造了伊甸园,然后又创造了亚当。亚当感到孤独,于是上帝从亚当身上取下肋骨,创造了比利海灵顿,之后两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安小琦揉揉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要疯了,对面的小琦二号却面色不改,只用纯真的眼神望着安小琦,就见安小琦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他还没说出话来,小琦二号已经点点头,用天真的语调说:“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好汉子,决不能走上弯路——你不用特意强调性取向,我都知道的。”
TM的!安小琦用右手捂住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突然间同情起师父来,怪不得师父只收一个徒弟,要是收两个——师父多半要忍不住出手清理门户了。
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了,安小琦赶紧收敛一腔胡思乱想,指指一旁的地面:“坐下,捂着点!两个果男面对面站着很有趣么?也别再鬼扯了,咱们好好说话。”
“其实我倒是没什么,但既然你坚持…”看安小琦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小琦二号住了嘴。他保持着纯真的表情,在安小琦旁边坐下了。
安小琦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个问题,这里,应该就是钢铁之心吧?”
小琦二号歪过头看着他,点点头。对安小琦来说,意识消失前最后的记忆,就是穿越识海中那扇大门,那里应该就是‘钢铁之心’的所在地,这件法宝至今也不知道如何运用,但既然在这个空间里,又忽然跳出这么一个镜像果男,再猜不出来他成傻叉了。
小琦二号开口解释说:“没错,这里就是钢铁之心。”
“那这片空间在哪里?你又是什么?”
小琦二号正色看着他:“如你所见,‘钢铁之心’是一件仙器,内中含有这片天地;而我就是你用来操纵‘钢铁之心’的中心,运转它中枢的那部分灵魂。”
安小琦揉着太阳穴,感觉有些费解,就听见二号继续道:“本来我是从‘钢铁之心’中衍生出的意识,易主祭炼之后,如今已经与你融合。”
不用问,融合的过程就是上次光芒注入身体,痛得死去活来的那次。不过既然‘钢铁之心’已经被融合进了灵魂,这会自己所处的地方,又安置在哪里?总不可能自己进到自己灵魂中吧。除非,这会自己是以意识的形态出现,这倒是很可能哪!
小琦二号不等他想完,便打断他道:“并非如此,你确是肉身入内。”
安小琦捏捏自己的手脚,一阵瞠目结舌,就听小琦二号给他解释:“钢铁之心这种宝贝已凌驾规则之上,须弥芥子只是等闲。说多了你一时也未必懂,你只要知道,你这会灵魂肉身都在此处。”
花了五秒钟,安小琦说服自己接受这种设定,无可奈何道:“那…行,我不太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对了帅哥,你如何称呼,总不能真叫你安小琦第二,安小小琦之类吧?”
“按易主的本来意思,应该叫我‘钢铁之魂’,但我更喜欢自己取的名字,心妖。”
信息量略大,安小琦这次五分钟才理出头绪,原来竟是如此,这就是‘钢铁之魂’!钢铁之心的魂魄!——‘钢铁套装’竟然全在‘钢铁之心’中。而并不是他所想的‘钢铁之心’,‘钢铁之魂’‘钢铁之躯’…各个独自存在;七件组合在一起能召唤神龙之类。那么‘钢铁之心’就代表一个单独整体,不与其他任何因素关联,那这名字取得倒是有些奇怪了。
安小琦不由问道:“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法宝,是法宝就需要原料炼制,你知不知道这法宝的根源?”
心妖摇了摇头,面色不太好看:“这玩意儿取自某位大能者的心脏,由它自身的称号而得名——不能再多说了,一旦你知道得太多。法则运转轮回之下,容易沾染上你暂时还惹不起的势力。”
这倒是奇了,不就是宰了个高人神兽之类的东西,取其心脏加以炼制?这有什么不能出口的?为何师父偏偏却叫他不告诉自己,还用封口的方式加以遮掩?不用说,肯定又是一桩谜题公案。
看他皱眉冥思,心妖忍不住道:“不必猜了,你摸不到头绪的,无限位面的高手大能,你才认识几个?总之,别管这‘钢铁之心’是什么宝材制成,你只需知道,这宝贝最善熔炼能量,研究到高深处,掌控阴阳,颠倒五行,逆乱因果,无所不能。”
安小琦心里不由想到:这么神奇?听起来倒像某种需要发展下线的行业。
心妖瘪瘪嘴,倒是没有生气,只在脸上流露出一股‘你丫真是见识少’的鄙视,不悦的说:“不信就算了,不过我记得,就你现在的资质,很需要提升一下吧?”
安小琦狗眼一亮:“妖哥!您给详细说说!”
切,有用的时候叫人家妖哥哥,没用的时候在心里骂大傻叉,这也太现实了!心妖捏着脚趾头,摆了个抠脚大汉的造型,差点把小白龙都亮了出来。看到安小琦一副恶心到的样子,才堪堪遮住,脸上带着满意的表情说:“逆天改命这种小活儿,费不了‘钢铁之心’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