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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47)下——本卷完!(1 / 1)

第四章(四十七)(下)

从他接到四川宏盛的电话到他踏进武汉雅枫基地的大门,中间只隔了十三个小时,可他转会的事情却异峰陡起。

武汉雅枫认为二百七十万的价格依然偏低,与高劲松的实际价值还有些许的偏差,至于差多少一一不多,只差十万了。要是宏盛能马上掏出二百八十万,那么他们马上就能把人带走。私下里雅枫新上任的总经理承认,他们接到陕西天河的又一次报价,他们把高劲松的价码提高到三百五十万;要是继续执行先前谈妥的合同,雅枫让四川宏盛用二百七十万就把人领走,那么过大的价格落差让雅枫俱乐部很难和球迷交代,俱乐部几个头头也很难在俱乐部大股东面前过关。

四川宏盛的两位官员连同律师当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愤怒地指责雅枫不讲信誉。二百七十万是双方几回合谈判最终达成的价钱,要是雅枫认为这价钱不够带走高劲松,那么他们当时就应该坦白地说出来。况且高劲松也不值三百五十万!他的技术、战术素养、身体素质还有他的年龄优势以及联赛经验和表现这些因素通通综合在一起,也绝无可能超过二百五十万!四川宏盛是看在两家俱乐部的情谊上,才愿意多掏出二十万来收购他!

可雅枫认为,高劲松或许不值三百五十万,但是肯定值二百八十万。二百八十万,这是雅枫的底限。

宏盛技术总监被雅枫总经理倨傲的神情气昏了头,当场揭了他的底:陕西天河再求贤若渴也不可能掏三百五十万来追逐高劲松;陕西天河要是真愿意出这么多钱,他马上就从武汉长江大桥上跳下去!他直言不讳地指出,这肯定是雅枫老总想钱想疯了,捏造了别人的报价!目的嘛,哼,谁他娘的还看不出来呀!

他的同事见事情要糟,急忙劝阻他,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教人揭穿老底的雅枫老总先是指天划地赌咒发誓这事的可靠性,然后又恼羞成怒,拍了桌子跳了脚地骂娘。他几乎用挣破喉咙的劲吼着告诉宏盛的技术总监:高劲松就他娘的二百八十万了,你能怎么样?你敢少一个大子儿,就一辈子别让雅枫放人!

程德兴也没能及时拉住他的“战友”,结果让他刚刚结识不久的“盟友”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高劲松就在沙发上坐着,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他眼前。他先是惊讶地看着乱作一团的总经理办公室。他从来没料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三次签合同就遇见如此激烈的场面,他还一直以为,足球职业合同的签定就该象当初孙峻山让他重新回到足球场那样,或者是吴兴光引领他踏上甲a舞台那样,在平、安静和肃穆中不知不觉就完成了,在他还没回过神之前,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签字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就在自己的生活中翻过崭新的一页。他也从来都没料想到两家俱乐部之间转会生意的谈判过程是如此疯狂的场面,他还以为就象电视里播出的新闻节目一般哩,甲乙双方因为平等的地位和对立的利益而各占一边,针锋相对地周旋,慢慢地寻找一个双方都觉得满意的契合点;退一步说,即使不能象新闻节目里那样严肃,至少也要象电视剧里那般绚丽,在灯红酒绿之下,在觥筹交错之中,然后一切矛盾都烟消云散。

他嘴角挂着冷笑,神色阴沉地注视着被人死死架开的两个俱乐部头头。

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这里竟然有外人,而且还是争执的核心一一这桩生意中被买卖的“商品”。

他马上就被雅枫主教练程德兴请出门去。然后门就砰然合上。

好在门并不隔音,而且撵他出来的人也忘记叮嘱他滚远一点,所以屋子里的争吵继续传到他耳朵里。

不过他对争吵的内容毫无兴趣。从小到大,他对差不多的内容已经听得快要腻味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期他也擅长这种争吵,可当他发现它既不能增加他的球技又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就断然放弃了这种手段。当然,他也为此负出了一些代价一一当别人用这种手段解决与他的争端时,他的反击办法实在有限;同时他也有了新的收获一一拳头比嘴更教人信服。想到这一点,他不禁又有了新的认识,是不是还有什么手段比拳头更有力呢?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去利用它们……

他一面听着屋子里的争吵,一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屋子里的人终于放弃了不可能解决问题的争吵,重新开始谈判。无可奈何的四川人只有接受雅枫的报价。他们一再强调,他们现在只是接受二百八十万的报价,而不是认同二百八十万的报价。他们需要两天时间来考虑新价格,同时也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来做准备。他们带来的支票就是二百七十万,现在价钱有了变化,他们需要重新在俱乐部财务部门报备,老的无用的支票也要缴纳回去,再重新开一张一一假如他们同意二百八十万的价钱的话……

雅枫老总大度地同意了四川人的提议。他甚至表示,雅枫俱乐部可以为此再多等两天,这期间他们将不与其他俱乐部接洽高劲松的转会问题一一实际上,因为离谱的价格,现在已经没有俱乐部对高劲松感兴趣了;他也不怕四川人反悔,因为据可靠消息,四川宏盛对高劲松是志在必得,所以压根没有和别的前锋联系。其实他完全可以把价钱再向上提一提,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一一他要顾惜两家俱乐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

三个四川人带着满腔怒气走了。临走时他们告诉高劲松,只要再坚持两天,他们就来带他走!他们保证带他走!

在上车前,宏盛技术总监咬牙切齿地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教武汉雅枫好看!他要教武汉雅枫的老总好看!他要看着他滚出足球圈去!他发誓!

预想中的合同没有签成,高劲松倒没有太多的惋惜和失望。反正四川宏盛很快就能带他走,多呆一两天也无所谓。恰恰相反,他倒是觉得这事很有意思。还有什么能比发生在武汉雅枫总经理办公室里的吵架事件更教人欢欣鼓舞呢?哦,也不是没有,不过,流血冲突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流血冲突更解决不了问题。

他颇有些高兴地回到宿舍。

出乎他意料的是,姚远已经从天津回来了。

他紧紧地握着好朋友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该死的家伙,过去十几二十天里一直不开手机,害得他连电话都打不通!从广州飞回来的飞机上,他还以为自己离开武汉之前无法和他告别哩。唉,李晓林已经转会去了陕西天河,如今在雅枫俱乐部里他就只剩姚远这一位好朋友,他还以为他得孤单地离开武汉,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这难免让他有些伤感。而且他刚刚遭遇到那么多的事情,是多么希望能在离开之前找个人倾诉一番啊。

可姚远带来的是坏消息。

姚远回来几天了,就是因为想等着高劲松,所以才一直没动身去天津投奔他的师兄。武汉雅枫俱乐部以“无故长期超假不归队”为由,已经把他开除了……

他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他握着朋友的手,情绪低落到极点。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问姚远,为什么不早一些把事情告诉他?他也许能想点办法。雅枫正积极地想办法把他推销出去,他可以凭借这一点要挟俱乐部,把姚远留下来,执行完合同。

姚远说,他回来就知道了广州那边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不能给高劲松帮忙就已经很内疚,要是再给他添乱……啧,这种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

姚远提议两个人去喝一杯,就算相互饯行了。

他立刻表示赞同。

在饭桌上,他表示,姚远也可以随自己去四川宏盛。宏盛在未来两三年里要进行大调整,动静很大,姚远也许有机会。他想,他可以把自己的待遇降低一些,让宏盛把这钱花在姚远身上,这样姚远就不会因为脸面上搁不下而拒绝自己的好心。这显然是他喝多了之后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即便他和宏盛俱乐部都同意,姚远也不可能接受他的这番“美意”。

果然,他刚刚提出自己的想法就被姚远拒绝了。姚远告诉他,这不可能,除非他是四川宏盛的核心,除非他成为四川宏盛俱乐部里说一不二缺一不可的角色,否则宏盛永远不可能为一个自己多余的队员付钱。姚远坦白地告诉他,自己也曾经起过攀附他的想法。但是他的师兄说,四川宏盛很快就要有大动作,这种情况下俱乐部里的任何人都可能被清洗,他跟过去了不但不可能为高劲松提供助力,还可能成为高劲松被清理的口实;既然他和高劲松是好朋友,那么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为高劲松祝福,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他还坦率地和高劲松说,假如明年他不能和天津高新签下合同的话一一这种可能性依然存在,既然他不能妨碍高劲松的发展,他同样也不能妨碍他师兄一一他多半会回广西老家。他攒了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在他的老家,完全可以买套看得过去的房子,再做点小生意,他不求能挣多少钱,只要能包揽住自己和还没影子的妻子以及未来肯定会有的娃娃的生活的话,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有多么远大理想的人,能象平常人那样生活就是他的愿望;他之所以一直赖在足球队里不走,就是想多挣几个钱,这样他以后的生活就能轻松一些。他带着酒意告诉高劲松,假如有一天高劲松发达了,成为球星,再去广西踢比赛的话,而他那时候已经落魄到当街乞讨的地步,当自己找上门的时候,高劲松千万不要不认他这个朋友……

他被姚远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把辛辣的白酒和着自己的泪水,一起灌进嘴里。

那一晚他们喝了许多酒,说了很多话,直到午夜才勾肩搭臂地溜达回基地。

姚远还给他展示自己的歌唱天赋,鬼哭一般的嚎叫闹得几栋宿舍楼鸡犬不宁,成年队的宿舍楼上接连推开几扇窗户,好几个家伙口口声声地让姚远闭嘴,不然马上就要姚远好看。可当他们发现自己也在扯破喉咙嚎之后,就只能悻悻地丢下两句狠话,然后使劲地摔上了窗户。这群家伙倒是挺识货!他的拳头硬是出了名的,曾经有一次把仨青年队的混小子全部锤趴下的“光辉”战绩,这本事在基地里几乎是首屈一指;他的酒量在全队上下也能排进前三甲,连他都喝得走路偏偏倒倒,更不可能指望他拳头下知晓轻重,这个时候去教训姚远,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自己被教训。

他知道姚远是在装醉,就象姚远肯定也知道自己是在装醉一样,俩人都是一般心思,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笨蛋送上门来挨揍。可惜,他们的诡计没能得逞。

直到上楼,姚远还在抱怨,他就不该走得那么近,让人识破了拖刀计。要不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啊,月黑,风高,酒醇,人醉,门在摇,程指导在微笑……

程德兴的确在楼梯口等他们,不过脸上连半点笑容都没有。姚远直截就走过去,隔老远一个酒嗝就教程德兴让出了路。姚远还挑衅地乜了他一眼。可程德兴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让姚远既没趣又扫兴。不过姚远也没马上离开,而是停下脚步看程德兴找他有啥事。

可能程德兴找他有点事,也许程德兴有什么话想在他即将离队之前说,或者程德兴想告诫他要洁身自好。可惜的是,他现在只想睡觉。他没有给程德兴开口的机会。他甚至都没招呼主教练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寝室,然后蒙上头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就是“左膝十字韧带完全断裂,副韧带严重撕裂”,这是他躺在同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病床上,在自己的诊断报告上看见的文字。

对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再没有比“十字韧带断裂”更加可怕的事情了。他从许多人那里听说过这种伤病的危害性,也在许多本体育杂志还有报纸上看见过遭受这种伤病的运动员后来的归宿一一绝大多数都需要经历一年左右的休养和恢复,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后来的运动生涯还会继续遭受十字韧带老伤复发的痛苦,不少人即便治愈也会留下心理上的阴影,运动状态逐渐下滑……

他现在已经不大记得清楚医生都和他说过哪些话,当他刚刚听说“十字韧带完全断裂”的时候,人就完全懵了。但是医生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钻进了他的耳朵。

医生毫不掩饰地对在场的两个雅枫队医表达了自己的愤慨一一完全断裂的十字韧带几乎是闻所未闻,他简直想象不出到底要怎么样的条件才能到达这种效果!今天的受伤之前一个月,队员的膝盖就已经受伤,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让队员带伤训练比赛?!与膝盖上的伤情比较起来,队员的“小腿肌腱损伤”可以忽略不计,可那伤……唉,算了,他已经无心去指责业务水平简直低得令人发指的同行了。

医生把话题转到治疗上。两种方案。第一中是保守治疗,中西医结合,传统的外敷内服,搭配按摩蒸熏,周期很长,效果嘛,不尽理想;国内有成功的范例,但是更多的是失败的教训;好处是费用低。

第二套方案是立刻做手术。运动医学在国内刚刚起步不久,硬件是上去了,但是软件同国外比较差距很大。在十字韧带伤病治疗上经验丰富的国家是西班牙、法国和巴西,技术手段各有千秋,运动员也各有喜好,很难综合评价。医院方面同这些国外同行都有联系,可以协助寻找合适医院和医生,不过国外治疗费用高昂,去还是不去、去哪里,都要自己拿主意。不过,作为病人的主治医生,他的建议是找国外专家,在国内治疗和康复,这样对运动员和俱乐部来说,能节省很大一笔开支。瑞典皇家医学院的一位运动伤方面的专家,正好是这所中南地区乃至整个南方都很有名气的医科大学的客座教授,假如他们有意思,学校和医院方面都能作一些安排和协调。当然,动手术也不能保证病人还能重新走上足球场,只能保证他有一条正常人的腿一一除了不能持续剧烈运动之外,算是正常……

雅枫队医提出保守疗法,但是他要求做手术!

队医显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拍板的权力,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医院。

核磁共震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医生告诉他,之前的检查有失误,他的情况太严重,十字韧带最初的撕裂伤已经造成半月板感染,韧带断裂又进一步加深了病情,现在只能通过手术来寻求恢复。瑞典专家和医院专家组的治疗意见,是通过三次手术来最大程度地保护他的运动生命。

医生确信他把所有的话都听清楚之后,然后告诉他,这意味着要花很多钱。他说了一个数字。

花再多的钱也要医!

他不能忍受自己竟然会拖着一条腿走路!

还有足球……

医生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告诉他:武汉雅枫俱乐部已经通过公函的形式,正式通知医院,雅枫俱乐部只会为他支付六万块的中西医结合疗法的费用一一这点钱肯定无法把中西医结合疗法进行到底一一而他要是拒绝保守疗法的话,雅枫俱乐部不会为他填补医药费的巨大窟窿。

医生又把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和那份公函同时送到医院的,是交给他本人的物件,送公文的人留下两样东西,请求他们转交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那张纸是武汉雅枫俱乐部法律顾问发给他的信。

信很简单,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因为当初他和武汉雅枫的职业合同上没有有关医疗保险方面的条款,所以雅枫并不承担他的医疗费用。但是,武汉雅枫俱乐部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同时也是依照湖北省暨武汉市有关方面的规定,他们愿意支付体育事业单位系统内的最高医疗标准既人民币六万元整,帮助他治疗,希望他能尽快地恢复健康;与此同时,武汉雅枫俱乐部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同样是依照湖北省暨武汉市有关方面的规定,他们愿意支付体育事业单位系统内的最高伤残退役标准既人民币五万元整,二者合并既人民币十一万整,将于两年内分三次付讫。首付人民币六万元整。

他甚至都没对此表示自己的愤慨。

太正常了。

从言指导走上暂代主教练,再到言指导离开,然后从那时再一路走到今天,也许不这样的话,他才觉得不正常吧。

他平静地告诉医生说,他需要时间来凑钱,他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凑集到足够的钱。但是他也说出自己的担忧,他也许不能凑集到那么多钱。而且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病房,这种单人间太安静了,他喜欢人多热闹点的地方。现在就换!

医生眼神很古怪,不过还是笑着告诉他,他有多少钱,医院就做到哪一步,钱要先缴,最后才结算帐目,假如什么时候他的钱不够支付费用了,那么护士自然会拿着医院方面发出的催款通知书来找他,要是他实在拿不出钱来,那就只能滚蛋一一滚蛋之前还是要把欠下的帐结算清楚。

接下来的四天里他拼命地打电话,四面八方地借钱。

实际上他只找过四个人借钱。张迟、明灿和铭山。他一共找他们借了二十二万。铭山五万,明灿五万,张迟还了他三万又借给他十二万。张迟这统共十五万里,有十一万都是从新时代俱乐部财务上借的,以后将按月从他的工资和奖金里扣除……他笑着想,也许张迟下半个赛季都不会再出去逛荡了。

姚远给他拿来了五万。姚远说了,自己只有十万不到,原本想都借给他,又怕他还不上,借一半就没那么怕,还能剩五万块,三万买套房子,一万五做点小本生意,五千块结婚。不要不行,钱放下人就走了……

他也找上远在省城的段连锐。他只说自己急用钱,希望段连锐能把借自己的钱都还回来。钱很快就还回来了,除了他那四万块,还多出来一万五。段连锐在电话里告诉他,要是不够的话,他可以在省城再替他想办法。

雅枫给的四万,他借来的钱再加上他原本的积蓄,还是远远不够。

好在姐夫陈钢把他在家乡的房子卖出一个好价钱,这才差不多凑齐医生说的最低限度,但是太不保险了。

钱很紧张,非常紧张,他和姐夫已经扣到每一分钱了,但他们还是很紧张。他已经不可能再去找人借钱了。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借了。即便是现在拖欠下的债务,他也不可能还上。从刚刚开始借钱,他就知道他不可能还上他们的钱。事实上他相信借给他钱的人,也知道他们这辈子收回钱的可能不大,可他们还是把钱借给他了……

他有时想到这些钱,他就想哭。他原本不想借钱的,他也不想什么足球了。只要他们中的一个人不愿意借钱出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看,我心爱的足球,并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没办法爱你了……

昨天上午孙峻山打来电话,说给他汇了五万块钱出来,让他注意查收。是私人汇款,与俱乐部无关。既然铭山和明灿还有张迟都把钱借给他,那他这个曾经的顶头上司,总不能不表示表示。

“还是我把你从省城带出来的哩!”

“亏我那么惦记你,一转身你就把我忘记了。武汉雅枫的事情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等你伤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看能不能给你找个事情干。”

伤养好只怕要等到明年了。

“三十七床,手术前准备了。”查房的护士打断他的回忆。

他的第一次手术,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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