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鬼气肆无忌惮的冲刷而出,腐蚀了一片地域,使得这草原大地都如同“死亡”一般逐渐凋零,黑气正中的帝宏二人更是只能苦苦支撑,倚仗神兵灵光勉强自保,才能不被九幽鬼气拖入九幽。
且轰天彻地椎的神兵灵光在鬼气中闪烁不定,随时有被污染乃至侵蚀殆尽的可能。
见两人败亡时刻就在眼前,陈安觉得该自己出手了,这个所谓的十殿阎罗大阵确实是有些门道,想来帝宏二人是抗不过去。
刚刚所见,他差不多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基本上帝宏和裴铭是给他展现了两个道路。
前者以神兵为基,配合自身佐以辅助,战力强悍,就算是以一敌七都能战上一场;后者直接诠释了什么叫我即神兵,那柄冲天槊虽是宝刃,也仅是个陪衬,真正的战器长槊其实就是裴铭本身,他以自身为基用锻造神兵的方式,等于是把自己变为一柄神兵,战法犀利,一样的战力惊人。
他的风火灵官相,基本可以被称之为风火神兵相,虽说以银甲将军持槊为表征,可最纯粹最精华的部分却是那柄风火相随的长槊。
这就是自己的百炼神兵谱被其他人所习得后所绽放出的光彩。
陈安深感欣慰,同时又思绪多样,为之后将之完善提供了不少思路。
但现在却不是研究的时候,一个耽误,很可能帝宏两人就要交代在这了。
能把自己的武学练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不想承认,这两人也算是自己的衣钵弟子了。说起来,他本还以为帝宏家学渊深,只会对其他武学做个参考,筑基的话还是会用自家的巨灵神功,可谁知……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让自己收获良多,自己算是欠他们个人情,却是要救上一救。
毫不迟疑的,他踏前一步,伸手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九幽炼狱一按,无序的规则扭曲在十殿阎罗阵的阵基之上产生,随之涟漪荡开,如链式聚变一样迅速扩散。
本就是虚影的九幽几乎是在瞬间就涣散开来,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消失,十殿阎罗受此反噬齐齐吐出一口血来。
个人身上气息有升有降,但都顾不上自身,全部第一时间看向破坏阵法的外来人,全然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高手环视在侧。
陈安面无异色,在十数道愤恨目光的注视下全然无惧的踏入场中。
他所谓的正面战力不行,也是相对聂海峰那种巅峰存在而言,无相玄通毕竟是绝世神功,凭他的手段就是对上普通天仙也是不虚,更遑论这些连天仙都不到的家伙。
天仙之下皆蝼蚁这句话,可不是妄言。
没有神兵法宝护持,就算是宗师巅峰也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而已,一样是个凡人,一样是血肉之躯。
当然这个所谓的十殿阎罗阵倒是颇有几分神异,换做其他天仙面对难免要花费一番手脚,但无相玄通欺天瞒地,专门扭曲规则,直接把阵法运转的规律给扭曲了,自然是一击告破。
“阁下何人?竟要与我幽冥鬼蜮作对?”
秦广王主持阵法,阵法告破他受到的反噬最多,也伤的最重;转轮王刚刚围堵,直面手持神兵的帝宏,本就受了点伤,又加阵法反噬伤的也不轻。而其他天象存在更是不堪,还能问话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阎罗王。
“与幽冥鬼蜮作对?”
陈安笑了笑,还真没放在心上,说起来,魔门六道都是了不得是顶级势力,可身为无根浮萍,在国家机器面前更是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东躲西藏。
如果今次能把云州军全部吃下还好,可自己插手使之勾结草原之事败露,等到消息传开,帝云庭和世家门派估计都会暂时放下恩怨,一起联手将之踩到泥里。
对于这么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以说不是陈安怎么敢得罪他们,而是他们怎么敢得罪陈安。
所以陈安也懒得接话,直接伸手,上兵锤艺融入指腹,再加上欺天瞒地的放大效果,几乎毫无悬念的将伤势最终拖着残躯的五官王给生生按死。
按的血肉成泥,按的尸骨无存,按的魂飞魄散。
场中一阵默然,剩下的九位阎君屁都不敢放一个,吓的拔腿就跑。这个时候他们大概也认清了陈安的身份,武道金榜贴的满天下都是,而仙人榜上的名字就这么几个,陈安又没刻意隐藏身份,还有什么不好认的。由是他们连狠话都没放一句就跑的无影无踪。
陈安随之一愣,倒不是因为这些家伙的果决,在他眼中都是可以随意揉圆捏扁的货色,也没有什么果决不果决的,只是因为忽然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赶尽杀绝的想法。
在从前,他一直信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一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
可刚刚见到那九位阎君逃跑的时候,他所想的却是,留下他们给帝云庭找点乐子,给世家门派们找点乐子,只要中原乱象不止,东莱就能过得平静,过得安生。
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也变成了曾经憎恨的“老阴比”,事事都要考虑个章程,再也没有了快意恩仇的心境。
内心轻叹一声,放下这诸多感慨,又转而向被自己“救”下的帝宏二人看去,却发现这两人明显认出了自己,却是神色紧张,满含防备。心中不由又是一叹,这真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老阴比”,而是事实所迫,且人总要长大的,个中辛酸,真不是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能概括的。
“见过东皇,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帝宏满脸复杂,竟不想才送走瘟神又迎来煞星,虽然确是煞星将瘟神赶走,但对他此时情状来说,莫名来个意图不明的天仙大能也是来者不善。
一旁的袁蓉开始看见身边的陈安发难就有些发懵,此时听得帝宏“东皇”之言,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安没去管这同路友人的看法,或者说抵达此地,他们的同路之谊就算是尽了。
她把自己带到这儿,自己护她一路周全,也算是两不相欠。
只是对着帝宏的话心生感慨,也是笑道:“确是一别经年。”
他大大方方地道:“我此来,一是路过,二是对百炼神兵谱的修炼有些想法,想与两位交流一下修炼心得。”
不称孤,不道寡,也无某家、陈某的刻意谦虚,只一个“我”字,率性而为,诚意十足。
使得帝宏不禁就想要相信,可他现在已经身为玄王,往大了说是云州之主,往小了说也要承担这军营之中六千余人的性命安危,自是不可能如陈安一般率性。
由是面对对方的坦然,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裴铭,恭敬接话道:“交流心得有些言过了,帝君与我二人有传道之恩,恩比师尊,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差遣就是。只是今日或许不便,军阵凶险,我等又遇伏,实在不能不把儿郎们的安危置之度外,望帝君见谅。”
这话语气带着客气,语意却带着明显的拒绝,算是不软不硬,让陈安见识到还是这个出身市井的家伙更为圆滑,不若从小养在蜜罐里的玄王世子实诚。
不过这也激起了陈安的一丝意气。
方才观战就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本没必要继续深入交流,可听了裴铭的话,陈安偏偏要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由是道:“这有何难。”
随之大手一挥,带起无边风浪,在欺天瞒地的层层“放大”之下,扭曲规则把漫天黑雾吹的是一干二净。
整个战场,渐渐显露在明亮月光之下。
云州大营被冲的七零八落,四处都是恐怖的骷髅战士和也速部的骑兵。
可云州军到底是绝对的精锐,尽管只有六千余人,且各自为战,也都有以一当十的气势,不止死死的抵御着也速骑兵的冲击,还把营帐内的骷髅战士清理大半,不负精锐之名。
此时风起,黑雾尽散,那些似乎能够源源不断从地下爬出的骷髅兵眼中幽蓝火焰转瞬熄灭,各自散成一堆腐肉枯骨,从地下爬出的势头也戛然止住。
也速部骑士一阵愕然,不知己方的保护色怎么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被快速反应过来的云州军迅速扑杀在地,局势几乎在一瞬间就全部反转。
远处一阵呼啸,两个宗师层次的也速部高手在营帐外腾空而起,站的远远的冲营帐中观望了起来。
实在是幽冥鬼蜮的人被陈安给吓着了,只顾逃跑,且跑的太快根本来得及和这些草原上的盟友招呼一声。使得他们对这突兀的变化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要败,也得败个明明白白。
可他们这一露头,却被陈安给看见了。
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思,遥遥的一人给了一记元磁炮拳,并习惯性的用欺天瞒地之法给予了放大。
那两也速宗师大惊失色,云州经营中的情形还没看清,却察觉大恐怖降临,想也不想立刻就各自展开了法相,一苍鹰,一雄狮,咆哮天地,虽勉强挡下了这两拳,可皆是重伤,连忙落下身形,带领各自部署苍狂北逃。
陈安对此依然没有追击,和应对幽冥鬼蜮是一个理由,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盟友,对待盟友击伤可以,击杀就算了。
做完这些,他就转向裴铭,对面色复杂的后者笑道:“怎么样?裴将军,现在是否有时间可以与我交流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