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还是姜曦珺主持,姜瑾并没有出席,不知道是接着沉睡去了,还是有事外出,反正回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这次不止薛毅一路,其他探索勘查的队伍,也都有大小不一的损失,加上七年前的殇事,氏族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可以算是到了我高阳氏最严峻的时刻,一个不好都有倾覆之危,对于之后行止,大家有什么想法就各抒己见吧。”
会议开始后,女主尊首先开口,保持着三分端庄,七分肃穆,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一边抛出本次会议的主题。只是她话音落下许久,竟无一人回答,场面一度尴尬。
“咳咳,”眼见会场气氛即将滑入不可知的方向,姜甘连忙咳嗽两声救场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经过我们勘查血妖潮虽然确实是提前了,但起码还需要两三年左右才会爆发,这期间只要我们开放限制加速消化吸收的外来人手,定能赶在血妖潮来临之前,培养出一大批可用之人,氏族危机自然可解。”
姜甘说完后,没有将话题传递下去的意思,只是目光奇怪地看着姜弥,而是姜露寒又将话题接了回去道:“开放限制加速消化外来人,确实挽救氏族于倾倒的唯一办法,大家也都表态一下?值此氏族危机存亡的关头,该不该开放这个限制?”
说完,他也看向姜弥,眼神之中带着三分逼迫意味。
这一副诡异场景,看得陈安莫名其妙,可以算是有看没有懂。
消化吸收外来人本就是应有之意,否则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费那个劲去大乾矿区掠人是为了什么?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吗?
至于开放限制的说法他也大体知道,东荒人其实还是比较排外的,虽然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外来者的力量,但大多数时候,在分配资源上会有一定的倾斜。而在高中品魂牌的供给上也有一定的卡扣。
像陈安这般如锥在囊的,那自是不同,别说高阳氏,任何地方的任何势力都会花大力气给吸收过来作为嫡系,可一般的情况下,本地人和外来人是全然不同的,那条隐形的隔膜虽不付诸于文字,但却真实存在。
姜露寒所说的开放限制应该就是尽力消除这一隔膜,把资源平均分配,供给一切可以修炼之士,尽一切可能提升整个高阳氏族的实力。
可他在说道“开放限制”这四个字,为什么要加重语气呢,甚至说完还要逼着姜弥表态。姜弥虽然是守旧派的头子,但在这氏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应该也不会死抱着规矩不放才对啊。若他真是这么食古不化的人,应该也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才对。
“我保留意见。”
姜弥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这一句话吐出整个人好像苍老了数十岁。
看得一旁的陈安整个人都糊涂了,就从指缝里漏点资源,不用这么小气吧,说一句“保留意见”就能肉疼成这样?或者是因为在会议上输给了姜露寒,心塞?这老头有这么好胜?还是小心眼?再或者是自己没明白姜露寒所说的“开放限制”真正的意思?
还真有可能,不然整个会场的气氛何以变得如此诡异。
姜曦珺低着头一言不发,姜露寒、姜甘、邢幕逼视着姜弥,姜迟、姜衡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陈安也没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了,会议上每一个人都要表态,加上姜弥,两人人弃权,其他人除了姜甘,姜露寒外,也大多迟疑的举手赞同,陈安莫名其妙,盲从的都有些忐忑。
好在这个看似完全不存在问题的议案总算是艰难通过了,下面就是关于氏族责任和任务的重新分配,把一部分原本该薛毅承担的事情分了出去。
姜露寒也知道陈安那边刚刚打开局面,行为不易,倒没有再往他头上再安排任务,甚至关于新城堡的驻防都有所犹豫,还是陈安当仁不让的发言,主动承担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陈安迫不及待就想赶回三镇,看看金明将新九窍之法完善的怎么样了,但却在半途被姜露寒拦了下来,跟他回到了他的办公之所。
经过短暂的不着边际的寒暄后,姜露寒话锋一转,竟问起了沈林的事情。
陈安没想太多,只以为姜露寒在关心晚辈,毕竟当初初见姜露寒还是沈林引荐的,两人一起出任务,关系应该很好吧。作为长辈,沈林跟自己出去这么久问一问近况还是应该的。
只是陈安也很久没见沈林了,这货一闭关就闭了大半年,突破一下不用这么久吧。
但此时面对姜露寒的问题,他只能道:“沈兄近况还好,半年前开始闭关冲击高品,现在想来已然成功。”
沈林底蕴不薄,又是以神通冲击高品,当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陈安也就预先这么说了,既是安慰老人,也算是讨个口彩。
姜露寒点了点头道:“沈林还是像当年那样心高气傲,宁肯迟滞多年以神通突破,不愿融合魂牌,否则他可能早就是高品了。”
用魂牌突破不用像神通一般需要刻苦修炼,直接融合四品魂牌,就可以成为高品,但却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当年?”
陈安其实对高阳氏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姜露寒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了过来,有什么话又不直说,在这兜圈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帮帮忙,替他顺下去的。对倾诉欲望十足的人来说,你不接他的话,最惹人记恨的事情。而且刚刚在族会上说的“开放限制”一词,陈安总觉的与姜露寒接下来的话有关,所以也就耐着性子和其聊了下去。
“是的,当年,哎……”姜露寒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回忆。
“也就是十年前吧,也是备战血妖潮,需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我当时一厢情愿的以为,同为高阳氏,应该不分彼此,携手同进,就想着撮合沈林和曦然,为大家做个表率,谁知……哎。哦,对了,曦然就是主尊的姐姐。”
姜露寒再次叹了口气,言犹未尽。
陈安对这狗皮倒炉子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欠奉,有心不接话,看这老家伙自己演下去,但是也就这么想想,自己眼下还要依附于高阳氏存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整个高阳氏之中,他最忌惮的不是姜瑾这个封神阶,更不是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姜弥,而是姜露寒这个老狐狸。别看其长着一副刚正不阿的脸,做起事来最是公平公正,但心里的花花肠子绝对能把任何人给缠死,每次与他见面谈心,陈安都提着十二分小心。
所以他一凝眉,故作关切地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姜露寒唏嘘道:“后来曦然远嫁,沈林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初见沈林之时,他还是个小娃娃。后来,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才,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现在的族议会上,当有他一席之地,可到如今整整十年,他连高品都没有突破。哎,是我害了他呀。”
姜露寒的确姿态十足,可陈安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半分悔意,心中不禁暗骂这天性凉薄的老家伙惺惺作态,只是反思一下自己却又发现,自己虽一直和沈林称兄道弟的,可连他的过去,他的事情都懒得知道,仅仅只是想利用他的身份,他的知识,他的人面而已。如此看来他和姜露寒反而是一类人,全然没有立场和高度对其指责。
对面,姜露寒将两枚魂牌放在桌子上,接着道:“人老了就容易多言,拉着你说了这么多,险些忘了正事,你别见怪,喊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将这两枚谛听的三四品魂牌带给沈林,我琐事缠身,没法亲自去看看他。”
“寒叔,我替沈林谢谢你老人家了。”
陈安小心地将那两枚魂牌收下,细究之下无完人,当年的事,时过境迁,陈安一个后来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姜露寒见保守派势大果断放弃沈林以图自保,还是不敌姜弥势力,被打败顾之不上。反正以后来的眼光看,姜露寒虽然利用了沈林一把,但之后也是对其颇多照顾,倒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姜露寒摆手道:“都是自家子侄,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高阳氏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呢。”
“嗯,寒叔,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三镇那边还要抽调人手接管那座新出现的城堡。
见姜露寒似乎没有后续,陈安果断提出告辞,准备回去再深想今日其所言之深意,他总觉得姜露寒不会只是和他说说沈林的故事,对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必然还有其他意图。
“好,我送你,现在又到了和十年前一样的关口,你回去多准备准备也好。”
姜露寒起身将陈安送到门口,在陈安再三辞谢下停住脚步。
就在陈安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他忽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小君,你觉得主尊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