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陈安撇了撇嘴。
“这是江湖规矩,也是朝廷默认的规矩,除了边镇四卫人手较少外,中原五卫哪个卫所的兵卫不是过万,那你有见过办理哪次案件,动用超过一校人马的。这是一种平衡。”栾城传音道。
陈安想起自己办理的几个案件,笑了笑传音道:“也是。”
他俩也混在人群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用传音入密之法聊着天。
忽然,厅门前转出一个一袭黑袍的青年,这青年长发披散在身后,双目黑亮,眼神深邃。只是往那一站便给人孤高凌决的气势,只是他白皙的面容上却有着说不出的忧伤。整个象形就像是刚刚失去挚爱的君王。
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如此的突兀,没有精彩纷呈,也没有高调铺垫,就是这么安静的走了进来。但是自从他走入大厅的那刻起,厅中群雄无不凛然。
归无忌看群雄气势都被慑住,连忙走前一步一拱手就要说话。
谁知黑袍青年却叹了口气,看着归无忌率先开口道:“归无忌,你的案子发了,是你自裁,还是让我帮你?”语气伤感,如同送别老友一般。
群雄大怒,这叶圣言自进来就只看着归无忌,对厅中的数百豪杰一眼都没多瞟,这目无余子的样子实在让人气闷,纷纷叫骂起来。
“暗司狗爪好狂妄,真当我们海州群雄是死的。”
“要杀归老前辈,须得过我等这关。”
“来来来,你且划下道来,让爷爷陪你玩玩。”
……
角落中的陈安也在惊叹:“这厮好嚣张,难道他真的武功盖世能够一打六百?”就算是用毒,这六百多人又在这个密闭的大厅中他也没有把握将之全部放到。
栾城接口道:“屁,他也就是算准了这群人不会一拥而上,才敢来这显摆的。别说六百人了,就是六十人,他也要夹屁而逃了。”
陈安笑了笑,知道栾城是故意损他,这六百多人虽然武艺不俗,但只不过是一盘散沙,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逃跑之术可是暗司卫士的基本功,官位越高,逃跑的功夫越强,毕竟逃跑功夫不行的早因公殉职了,哪还能在这显摆。
那边齐剑心站了出来说道:“冥君,不知归老哥犯了何罪,可有逮捕文书?”
叶圣言不答,而是转首看着他认真的道:“你要架梁?”
一旁的沈开跨前一步,来到叶圣言的面前,朗声道:“我等万里迢迢而来都是为了给归老爷子祝寿,江湖中人义气为先,别说归老爷子没犯罪,就是他老人家真犯了案,我等说不得也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话说的提气,群雄正要喝彩,却见叶圣言目光一凝,猛然向沈开撞去。
沈开大惊,一对宾铁棍自袖中滑出,交叉胸前朝着攻来的叶圣言推去,却眼前一花便失去了他踪迹。沈开暗叫不好,正要撤招自保,却是虎口一热,手中的一双镔铁棍竟也消失不见。
群雄惊呼,在他们看来,叶圣言只是和沈开一撞便如轻烟一般,向旁边滑开,沈开手中兵器却不知如何竟被其夺了去。叶圣言一个滑步来到沈开身后,与之背靠着背,反握镔铁棍向着身后一刺,那一双镔铁棍便如同神兵利器一般自沈开的两肋下插入,直通心肺。
沈开正自莫名其妙,却听得齐剑心和归无忌齐声喝道:“小心。”接着便两肋一痛,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叶圣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沈开,淡然道:“两肋插刀,你做到了。”
群雄哗然,纷纷拔出兵器,满脸戒备的看向厅中独自站立的叶圣言。沈开武功不俗,雷霆九击独步江湖,却被叶圣言一个照面就给击杀了。
叶圣言对此全不理会,而是一步跨到归无忌面前,双掌一翻向其拍去。
归无忌大惊失色,连忙摆了个推手去推叶圣言的手腕。离他最近的齐剑心和秦嵘也吓了一跳,一出拳,一出剑,向着叶圣言背心攻取,盼其回首自救。
叶圣言与归无忌一触即分,他身形一缩,让过身后的一拳一剑,脱出战团,紧接着又跨步推掌,向着招式用老的齐剑心劈去。
齐剑心只道他的目标是归无忌,哪曾想到自家。连忙变拳为掌与之对了一击,仓促之间却连三成功力都没有提的起来。被这一掌劈的气血沸腾,连退五步。
这时归无忌也缓过了一口气,取出一柄八棱铜锤与秦嵘联手双双攻到。叶圣言反身迎向两人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将两人递来的招数尽数接下。这一耽搁,齐剑心也止住颓势,挥舞双拳加入战团,成三人合斗叶圣言之势。叶圣言以一敌三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战局就要胶着下来,旁边的一个华服中年提刀加入战团。
陈安认出这人是归无忌的儿子归荣,刚刚一直陪在归无忌身边,他的加入使得叶圣言感觉吃力起来。
归荣的武功比之归无忌还稍强一筹,毕竟老不以筋骨为能,归无忌年过花甲,还能与叶圣言拆上百余招已经颇为不易了。看似三人势均力敌,但时间一长,其落败只在旦夕之间。归荣的加入确实是一大助力,四人你攻我守,你守我攻,配合无间,竟反而压制住了叶圣言。
陈安目视战场,却传音向栾城问道:“不出手相助吗?”
栾城哂笑道:“这小子看似实诚,实则奸诈无比,若无十足把握,怎会轻易犯险。归家父子再饶上那一老一少也是白给。总之我就是来看戏的,可没有兴趣唱上一出。”
陈安也就顾念之同僚之谊问上这么一句,实际也没那么大热心,听得栾城所说,也就闭口不言了。
那边场上归荣的加入确实打了叶圣言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只是撇了撇嘴,面现不屑之色,双肩一塌刚猛无俦的掌势就变得飘渺灵动起来,身法也少了一份迅捷,多了三分奇诡。
“十二天魔舞。”栾城一惊,脱口而出。
陈安也目放华彩,看的津津有味。这伏魔掌的功夫,他虽然没有练过,但也是略有了解,知道其共分五重境界。第一重禅定正宗,是为基本功法,筑基之用;第二重金刚伏魔,为至阳至刚的武学,就像叶圣言刚刚那样,掌力雄浑无俦,无人可挡。但刚不可久,柔不能守,于是第三重境界就转成至阴至柔,便是这十二天魔舞,取自欲要伏魔先要入魔之意,身法鬼魅惑人心神,待得敌人心神大乱,便可不攻自破。
叶圣言在场中辗转腾挪把四人全都圈在其掌势之中。其动作优美直如魅魔,时而带起道道残影,宛若霓裳起舞,姑射临尘。
归无忌四人左冲右突就是不能挣脱桎梏,就好像叶圣言依着人多打他们人少一般,心情不禁焦躁起来。而归无忌本人久战不下,气息渐弱,脚步难免虚浮,却被叶圣言觑到破绽,在其面前现出身形,双手重聚刚猛之气,一招“青冥镇魔”自上而下狠狠击打在归无忌头顶。
归无忌七窍流血当场毙命,归荣看的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向这边扑来,情急之间空门大开,被叶圣言抬手一掌按在胸口。
他前胸立时塌了下去,扑倒在归无忌的尸身之上,双目凸出,眼看着也是不活了。
叶圣言电光火石之间连毙两人气势大盛,秦嵘连忙脱出战团,撤剑固守,一柄青光剑,剑光大盛舞得是水泼不进。
叶圣言也不去管他,而是展开身形来回奔走把齐剑心困在其中。这厅上除了归无忌之外就数齐剑心年纪最大,他虽然内力深厚,但奈何年事已高,比不得年轻人持久。激斗多时拆了不下三百余招,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独对叶圣言,哪还能够抵敌得住,立时就陷入绝境。
十二天魔舞左抚右挑将齐剑心的招数全都卸开,一拳崩出,正向其心口捣去。
眼见着齐老头就要丧命,大厅之外却窜进一条白色身影,后发先至,直接插入两人之间。那白影伸掌正正按在叶圣言的拳头上,为齐剑心挡下一击。
叶圣言觑得来人,不敢怠慢,场中残影一收,拳中内劲生生强劲了三分,竟在呼吸之间施展出伏魔掌的第四重境界十三天魔变。
拳掌相触,内力相接,半空中气机为之一窒,紧接着便荡起一阵气旋,把周围群雄的脸皮都刮的生疼。
两人身子都是微微晃了一晃便各自站定,这时,众人才看清,那白影竟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三旬青年,其人面容英挺,头戴朝天冠,腰佩温玉,领襟绣着金边,显得华贵不凡,竟是一位豪门公子。
而一旁惊魂未定的齐剑心却面现喜色,呼道:“师弟,你怎地来了。”
众人听得齐剑心呼声,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是六大宗师之一神墟剑指古剑平。
叶圣言心下略一思忖,便沉声道:“元凶授首,此案已结,告辞了。”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齐剑心看的大急,脱口叫道:“师弟。”
古剑平心领神会向着叶圣言朗声道:“且慢。”
叶圣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静等下文。
只听古剑平继续说道:“阁下闯入我等会间,击杀此地主人,又差点害了在下师兄,就这么说走就走,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叶圣言声音依然是那不急不缓的忧伤腔调:“那你待如何。”
古剑平脸色一沉:“少不得也要与阁下讨教讨教。”
叶圣言嗤笑一声,但脸上却没半丝笑意:“有本事,你就来。”话一说完,转身便出了厅门。群雄欲拦,却阻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