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怡在钟涛回家后便一直暂住这里,睡在另一间客房。自愿承担起所有家务活,俨然忘记自己也是个不能做重体力活的病人。钟涛的情况没有多大好转,虽然会开口做一些简单的应答,但仍然不愿意多做交流,这就使陈心怡越来越着急,当她爷爷来探望的时还不忘让陈老请求医院的心理医生前来开导。大家都知道钟涛现在的状态很差,工作的事只能放在一边,不少他收进来的病人都分别转交给其他医生治疗。毕竟无论钟涛是个什么状况,病人都不能被耽误。
这段时间陈心怡咨询过心里专家后,尝试各种方式来引导钟涛走出困境。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甚至让她思考是否有必要让钟涛父母回来一起努力。无论怎样,值得庆幸的是,钟涛在饮食上还不错,至少身体能够得到保证。
这天下午,当陈心怡正拿着扫把打扫卫生的时候,门铃响了。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跑到门口。
“朱老师。”见到来人,陈心怡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小钟今天怎么样?”朱为民一眼望到空荡的客厅里只有一部手机放在沙发上,钟涛未见人影。
陈心怡低落的摇摇头,一边关上门,然后将扫把拿来,两人坐在沙发上。
“我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让他恢复如初。”陈心怡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确实是辛苦你了。”朱为民当然明白陈心怡的苦处,她牺牲了不少,放下红十字会的工作来这里照顾钟涛,本来对她而言是没有任何义务的,一切都是自愿。然而钟涛始终不见好转,无论谁都很焦急。
“他在睡觉吗?”朱为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陈心怡点点头说“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吃完饭就进房间了,我很多时候想跟他聊聊天,都没有空。”
“钟涛有点过分了啊。”朱为民皱着眉头,心想这么大人了怎么跟小孩似的,如果说刚出狱,心里接,可以理解,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了,在这么多人的关心下,还是一副刺猬样子,实在让人难受。
“我去跟他说说。”
“诶!朱老师,您可不要刺激他啊。”陈心怡赶紧拉住朱为民,急切的说。
“你别担心,我自由分寸。”朱为民示意陈心怡别激动,然后走向卧室。
打开卧室的门,朱为民看到里面还算干净整洁,估计多半是陈心怡的功劳。钟涛侧身躺在大,穿着家居服,没有盖被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朱为民坐到电脑桌旁的椅子上,看到他仍然没有反应,于是开口说道“小钟啊,有句话说得好,往事如风,很多时候不要去纠结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也不知道钟涛有没有听见,朱为民叹了一声,接着说“你的病人都被分配给其他医生了,突然挤进来的人,让很多医生时间难以安排,特别是需要动手术的,只有周末多加班了。大家也没有什么怨言,上周末,你们最喜欢的老顽童,周先荣周教授连续做了15个小时的手术,累倒在手术室里。”
说到这里,朱为民不经意间看到钟涛身躯微微一颤,顿时明白他根本没有睡着。于是继续说“那天本来不需要做那么久的,还是因为你手里的病人确实很多,有些人不愿意接,以各种理由推脱,我们也没有办法,还好周先荣主动揽了不少过去,等你后头回去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啊。”
提到感谢,朱为民笑了笑说“买几瓶茅台,好好陪陪人家。可不要想着节约钱啊。”
“噢,对了。”朱为民忽然想起个事说“上次你安排进来的那个病人,就是那个年轻女孩,我已经给她做了手术了。胃里面肿瘤已经达到2厘米了,其他部位都出现了转移,情况不容乐观啊。没别的办法,只有配合化疗和靶向治疗,看能不能拖一天是一天。”
医生之间的谈话不同于医生和患者,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地方。特别是作为肿瘤科的医生,经验丰富的人,对于病人还能活多久心里十分清楚。除了叹息刘依依年纪轻轻外,还对她坚强的自制力充满佩服。
“她的腹部很痛,全都在忍着,不让打麻药。从她住院以后似乎没怎么看到她的家人,全是请的护工。我感觉这个女孩家庭关系不是很好。手术前她的男朋友来了一次,她主动提了分手,那男的也没说什么就直接走了,后来病房里的其他人看到她一直躺在流眼泪,满脸绝望。有人想上来安慰一下,硬是说没事,扛得住,唉。”
住在肿瘤科的人,大都病入膏肓,家属都是各自哀哉,哪有时间管别人,想刘依依这种情况,除了人道主义关心外,没有谁会打心底的去开导她。因为基本都是自顾不暇。
“我得知情况后,主动在病房里和她进行了一次交流,一是告诉她手术相关事宜,二是询问了她家庭情况。她后来让她妈妈来签了字,便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出现,她是单亲家庭,小时候父母离异,挺苦的。”
“还有这个东西。”朱为民从包里摸出一张白色的信封说“你的事情科室里无论医生还是病家都知道,刘依依也不例外,她还曾主动找到我说如果是因为她入院得问题影响到了你,她可以不住院。这孩子挺善良的,我告诉她不用担心,她本想亲自来看望你,但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只好写了一封感谢信让我交给你,我放这儿了,你记得看一下。”
朱为民将信封放在电脑桌上,然后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心怡那孩子不错,真的是用心了,你要体谅人家。”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其实钟涛一直没有睡下,朱为民的所有话他都听在心里,顿时内心五谷杂粮,特别是听到周先荣累倒的那一刻,挺感动的。既然刘依依带来了信,他也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于是从坐了起来,撑着半个身子从电脑桌上把信封夹了过来。然后将信纸从里面抽出,准备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