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谣惶恐不安地望着句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多的疑问堆在胸口,一时间,却又无从问起。
句龙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依谣听得是云里雾里,仿佛这一切只是发生在自己昏迷时的梦里。刚才真的是句龙吗?
待依谣清醒过来,句龙早就不见了。自己被甩开的手还悬在空中,丝丝凉风穿越而过。这时句龙的那句话才清楚的出现在依谣的脑海里——对不起,我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吗?“走了”就不要依谣了吗?
依谣回过神来,就要急匆匆地去追句龙。梼杌却不知何时出现,拦下了依谣。
“大哥!”
“我有事拜托你。”梼杌严肃的声音中透露出几丝颤意,无端让依谣内心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句龙的离开,也是和此事有关?
“何事让大哥如此惊慌?”
“灵珠被盗。”梼杌压低了声音,带着依谣来到了大殿一旁的走廊角落里。细细为依谣讲道自己是如何从釉湮口中得知灵珠与黄帝之事,又是如何与釉湮计划盗取灵珠云云。
依谣一惊,此般说来,黄帝失去灵珠就再也不是不死之身。只要破了黄帝的护体灵力,取得黄帝之命,就能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依谣转而大喜,“既如此,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釉湮盗走了灵珠,但是……总之,只要你找到她,就知道了。”梼杌欲言又止,“她并不知道我在她身上施了法。你前往狐岐山顶便能找到她……”
依谣点头转身就欲离去,心想着或许句龙也是赶去了那里。梼杌忽然又喊住了依谣,“帮我带一句话给釉湮……就说我……就说,一路走好。”
依谣微微一愣,便点头离去了。
哀苍扶着炎帝正走出大殿,便看见依谣行色匆匆地离去了。他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句龙和依谣背着他乱来!他转身对炎帝说道:“父王先行回国。我、我还有事,迟些回来……”
炎帝还未说话,哀苍就已经追去了。
高辛还在大殿推攘着黄帝,眼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黄帝趴在桌上,低沉地问道:“炎帝和颛顼他们,走了?”
高辛环顾四周,说道:“都走了。”
黄帝突然清醒地站了起来,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大殿,“赶紧回去!”
高辛随着黄帝身后一路小跑,不解地问道:“出何事了?”
“让你看好釉湮,现在真的是胳膊肘往外扭!”黄帝怒气冲冲地刚出北国之界,就凤火分身不见了。高辛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二人现身悬圃之时,四周空荡荡的,丢失了灵珠,悬圃顿时暗淡失色。高辛一路尾随,看着黄帝用鸟语正和之前隐在暗处的两只雏鸟交流。他心中不禁感叹黄帝的隐忍力,既然早就通过雏鸟得知了一切,居然为了此事不张扬,可以压抑强撑一个晚上。看来,高辛想要轻易对付黄帝是不可能的。
不过,高辛转念一想,他可是黄帝一手教育出来的。他既然敢有这个想法,还会没有这个实力?高辛笑了笑,收回了思绪。
“灵珠被盗,你还笑得出来?”黄帝恶狠狠地瞪着高辛。若不是他亲手带大的,熟知高辛秉性,否则他也会怀疑这个小子。
高辛赶忙收敛了笑意,“只是看陛下和雏鸟交谈很有意思,想着何时有机会也向陛下学习学习。”
“先学好其他的再说!”
“是。”高辛恭敬地俯身而言。高辛知道黄帝绝对会为了他自己而留一手。
二人顺着哭嚎声赶到了八角亭。看着断臂的象罔正跪在离朱面前,嚎啕大哭。
高辛一惊,“离朱将军他……”
象罔抬头看见黄帝和高辛,赶忙磕头道:“陛下!陛下!陛下,我求你,一定要替离朱报仇啊!”
“我不是让你假扮我前去和蚩尤交锋,试探神农鼎所在吗?”黄帝根本不在乎脚下那具尸体,和那个在尸体旁哭得像女人一样的象罔。
“属下和蚩尤交手,他的功力恢复的已近八成。神农鼎自身的灵力和炎帝的法阵,让我根本无法靠近。还损失了惨重的灵力……”
“废物!”黄帝怒吼着。
高辛看着象罔道:“离朱将军不是负责扮作颛顼,偷袭华胥的吗?怎会……”
“离朱……离朱之前告诉我,他在华胥遇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老头。那老头一把琵琶,就毁了我们千军万马……离朱也无功而返。我们接头后就赶回悬圃,就撞见了釉湮那妖女。她偷了灵珠,我们就去追。结果……结果……”象罔说到后面,渐渐泣不成声,“结果,就遇见了魔祁王……他……他就……”
“原来如此。”高辛偷瞟了黄帝一眼。
“魔祁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黄帝裂开嘴角笑着,看着离朱的尸体说道,“挖心?看来釉湮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古老又带诅咒的杀人之法,早就被巫族的长老下令禁止。连他父亲都不敢破例,没想到啊,没想到……”
“陛下,你定要为离朱报仇啊!”
“那谁替你报仇呢?”黄帝面不改色地说着,使了个眼色给高辛。象罔还未回过神来,就软绵绵地倒在了离朱的尸体上。
“我总不能杀了我的高辛啊!”黄帝笑着看向高辛,“正如高辛不会杀我一样,对吧?”
高辛战战兢兢地颔首而语:“连这个念头都没有。”
“你把他们解决了。”黄帝一脚跨过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再依我们的计划行事。”
高辛恭敬地送走了黄帝,复又看了离朱和象罔一眼,心中却在着急赶往与釉湮的相约之地。
“你再坚持一下!”琅琊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釉湮的体内,奈何釉湮一点起色都没有。
“你……你不要为了我……再、再消耗你的……”
“别说话!你必须给我坚持!”琅琊低吼着。
釉湮无所谓地笑了笑,双眉一蹙,将琅琊的灵力抵挡在外。
琅琊被迫收回了灵力,釉湮身子一软就倒在了琅琊的怀里,“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不要浪费你的灵力……”
“釉湮!”
“你居然为了救我,动了禁忌……会有诅咒的。”
“我不在乎!”
“它会让你失去心爱之人,还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危言耸听罢了。”琅琊想着永远得不到依谣的那颗心,有无诅咒都一样。
“我很开心……能在、在你的怀里,走完我最后的路……”
“我不允许你胡说!我有办法救你!”
“不!”釉湮忽然拦住了琅琊,从怀里摸出沾满鲜血的灵珠,递给了琅琊。
“他们为了灵珠才追杀你?”
釉湮点了点头,“高辛一直蛰伏在黄帝身边,比我们都知道灵珠的重要性。我从高辛那里学会了凤火分身,我也利用梼杌,让他把他八成的功力都传给我,我才真正能驾驭凤火。但是,我表面上答应了他们,将得手的灵珠给他们,其实……我从未真正那样想过……因为、因为你……”
琅琊踟蹰着接过了灵珠,釉湮不禁干咳了两声,吐出的全都是血。
“釉、釉湮?”依谣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一刻她才知道了梼杌临行前叮嘱她的话。
“阿谣!”琅琊呼唤着。
“你……”依谣蹲在釉湮身旁,“怎么伤得这么重?”
“罪有应得,不是吗?”釉湮苦笑着,“这就是我的诅咒,我的报应……琅琊,你的诅咒呢?”
依谣抬头看向琅琊,琅琊忽然闪烁着躲开了依谣的眼神,原来自己还是害怕这个诅咒的,不是吗?
釉湮又不住地咳着血,“琅琊,我好难受!胸口好痛……”
“不用担心。”琅琊抱紧了釉湮,“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真的吗?”
“我从未骗过你。”
“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骗人……”
“釉湮。”依谣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釉湮的手,低声说道,“大哥让我告诉你,安心地去寻找你的梦吧!远离大荒,一切都是安宁和祥的。在那里,是连绵无边的草原,牧民挥着鞭子在追赶羊群。你可以喝着新鲜的牛奶,坐在草原上,看着夕阳慢慢落山。没有纷争,没有烦忧……”
釉湮听着依谣的话,渐渐地笑开了。眼皮耸拉着,慢慢合上了。琅琊忍着泪水,把釉湮抱得更紧了。
天边的朝阳洒下了一抹温暖,几只早起的鸟儿扑扇着双翅,从琅琊和依谣的头上飞过……
蚩尤一夜都守候在药山上,不放心地巡逻了至少五六遍。
他分明看见黄帝是自断左臂而去的,为何断臂还会自己消失?
蚩尤开启了守护着神农鼎的机关,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兵家必夺的法宝。心想着,炎帝这百年以来,一直都守护着神农鼎,为何不使用它对付黄帝呢?就连自己当初涿鹿大战黄帝之时,也未曾请动这个神农鼎。
炎帝留着它,究竟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