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灵小心翼翼地在药山的小径上行走的,或许是药山上某些药材的作用,让她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反应也迟钝了许多。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早就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看来颛顼的这个女儿,还真不简单啊!”其中断手臂的一人压低了声音,“以前我们都低估她了!”
他的同伴嘀咕道:“只是没想到贰负还和她走得那么近。我估摸着,黄帝定是将神农鼎的事也告诉了贰负,高阳依谣才知道的。”
离朱和象罔相识了一眼,觉得颇有道理。高阳依谣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不问世事的人,连这种人都在偷偷摸摸地打神农鼎的主意,看来他们必须尽早下手。
“这神农氏究竟在山上种了些什么啊?”离朱喘着粗气,“我……我实在不行了!来不了了!”
象罔看了看遥遥领先的漪灵,推了推已经坐在地上的离朱,“你给我起来!你不会连高阳依谣这种弱女子都比不上吧?要是神农鼎落入高阳的手中,黄帝的计划怎么办?这可是黄帝临行前最后的交代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辜负了他老人家吧!”
“他在的时候,就没见的对我们有多好!何况是眼下的他?我们哪里需要如此为他拼命啊?倒不如早早寻个下家的好!”
“离朱!”象罔严肃地看着他,低声吼道,“我们是兄弟,你在我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不过,若你再有下次,我们这兄弟不当也罢!”
“喂!”离朱看着象罔赌气只身一人上路了,自己却真的是有气无力,心有力而余不足,只得嘀咕着,“假意跟着轩辕魃回来投诚炎帝和颛顼,这主意好歹也是我出的!怎能这般说我!难道我连一点儿都不能抱怨了?”
象罔甩开离朱后,忍着身体的折磨和难受,渐渐缩短了与漪灵之间的距离。只是漪灵依旧浑然不觉。她悄无声息地已经站在了山顶上一块凸出的小土包前面。土包上就是炎帝的茅草屋,一个小小的草屋子在浩瀚的星空照耀下,熠熠生辉。它的周围没有高大的丛林,都是平坦的野草地,一望无际。
漪灵站在屋外,思忖着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屋内没有亮灯,应该无人。
漪灵颔首看了一眼一旁的小石子,小石子立马就飞了起来砸开了草屋的门。漪灵左右打探着,确认了屋内并无他人,才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她不敢点灯,只是推开了门窗借着星辉看得忽明忽暗的。漪灵小心地绕过了中间的案几,却不慎撞到了一旁的架子,一阵清脆的落地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上。漪灵弯腰将它拾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偶。
漪灵握着人偶站在了窗边,疑惑地看了良久。为何此人偶竟没有双眼呢?漪灵一面猜度着,一面抚摸着人偶,此时人偶正对的一面墙上忽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声响惊得漪灵直挺挺地转过身来。
“好个炎帝!竟然设出这种机关。”漪灵举着人偶笑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呢?神农氏用对她的爱来设机关……谢了!”
漪灵将人偶放回了原处,就蹑手蹑脚地朝机关门走去。她试着用脚尖点了点地,没有异常后她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可偏在她走进去后,机关忽然在她身后关上了,一面透明的门闪着银光将漪灵包围了起来。原来这个机关是假的,走进来也是走进了一堵死墙里面,根本没有出路。
漪灵使劲儿拍打着透明的门,它也纹丝不动。任凭她是又叫又喊的,外面也丝毫听不到一点声音。随着漪灵灵力撞击的越来越强,机关也越来越小,漪灵被束缚在里面,几乎快要窒息了。之前尚未调息的气脉眼下又被全部打乱,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可恶……”漪灵喘着粗气,胸口似乎快要被挤碎了。她的瞳孔在血色与浅褐色之间转换着。
“放手吧!”依谣的声音在漪灵的体内响了起来,“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的。你不懂药理,撑不了多久的。”
“少给我……给我说风凉话!你不是很懂吗?还不快点帮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的!”
“你觉得我怕死了吗?贪生怕死是你的专利。”
“可是你甘心我就这样死了吗?你不是有很多疑问需要我来解答吗?你的娘亲,你的父王,若我死了,谁还能告诉你真相?”
“你当初就是这样欺骗我,才让你有机可乘的。如今,我是万般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了。”
“依谣……就算我甘心,你愿意吗?”漪灵绞尽脑汁地劝说着依谣,“你的爱人还没有找到,他是谁,你也不想知道了吗?”
浅褐色的双眼一怔,依谣并未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突然间,一个高大的人影闪了进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叮铃铃地在夜空下响了起来。依谣一惊,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影来,和眼前这个人似乎极度融合。
漪灵闪着血红的眸子看着门口那人,她迫切希望是魔祁王琅琊来救她了,可是她又害怕此人就是琅琊,她那颗刚刚恢复的心就会再度变得脆弱不堪。
不是琅琊。不是琅琊。漪灵咬着牙琢磨着。她不要再欠琅琊一次人情,她不要再给自己找理由不爱他!她怕这个人会击垮自己所有的防备——
那人剑指一起,眨眼间就见无数幽冥蓝光将银色的光芒死死包裹住了。遏制着炎帝的力量,机关没有再缩小,慢慢地变得松动起来。漪灵趁此机会在里面聚集灵力,蓄势待发。那人在外面配合着漪灵抗衡炎帝的灵力,漪灵终于抓住了机会双袖一挥,红衣散着耀眼的光芒将机关震碎开来。
那人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搂住了漪灵,她抬起双眸一看,心如乱撞,果真是琅琊!
血色的瞳孔忽然隐了下去,依谣闪着透亮的褐色眸子疑惑地看着琅琊,“是你吗?”
琅琊扶着依谣站了起来,“是我。依谣。”琅琊伸着手抚摸着依谣的脸颊,依谣轻轻闭上了双眼,似乎还能听见他身上的风铃声。依谣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然有一个兽骨做的小风铃,摇曳着,浅唱着。
“我为你做的。”琅琊将风铃递给了依谣,“你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依谣怔怔地收下了风铃,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眸子一闪,血色又爬上了她的双眼,“你为何会在这里?”
琅琊松开了手,冰冷地说道:“我在与不在,都不需要向你魔姬漪灵汇报吧!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何会陷入炎帝的陷进里?”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急功近利。”琅琊转身就要离去,“谢谢你给我机会向依谣告别。”
“告别?”漪灵反问道,“你要去哪里?”
琅琊不曾回话,落寞地就走进了星海中。漪灵紧跟慢跟地赶了出来,痴痴地望着。
“为何要如此试探她?”梼杌与炎帝并肩站在药山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俯看着那座渺小的草屋。
“我只想知道她嫁给哀苍的原因,除了报复颛顼外,是不是在打神农鼎的主意。”
“眼下已得到证实,你下一步又会怎样?”
炎帝深深叹了口气,“未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就像后面那两个人,离朱和象罔,等待他们的是高官厚禄,还是阴暗潮湿的坟墓,只有上苍才知道了。”
梼杌幽幽地转过了身离去了,“爱恨嗔痴,谁能看破?”
炎帝喃喃自语道:“渺渺之境,不能忘情,定惹得心困扰……”
“喂,干嘛愣在这里啊?”离朱推攘着象罔。
象罔压低了声音道:“高阳依谣到底是何许人也?连魔祁王都赶来救她!”
“他们人呢?”离朱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着。
“不就在那里吗?”象罔拨开了眼前的树枝,定睛一看,“这人……刚刚分明就在这里啊!”
离朱和象罔相视一眼,十分不解。可是一股幽幽的冰冷之气迅速漫上了二人的后背,他们僵硬地回头看去,只觉眼前一抹嫣红的影子一闪,二人就昏厥了过去。
半晌后,他二人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耳边隐约听见男女的对话声。
“你说,你是来和依谣道别是真的还是假的?”漪灵在神农国的一破庙里面拽住了琅琊,“你说这话究竟是为了放松离朱和象罔的警戒来偷袭他们,还是……”
“是真的。”琅琊悲叹着说道,“我是时候离开了。”
漪灵还想争辩什么,却忽然注意到离朱和象罔已经清醒过来了,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身后做什么?”
离朱看着漪灵血红的眸子一时间竟语塞起来,这是高阳依谣吗?
象罔也好不到哪里去,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只是随便、随便走走……”
漪灵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琅琊忽然伸手拉住了准备露出尖牙的漪灵,剑指一起解开了捆绑二人的绳索,“你们走吧。”
“什么?”离朱战战兢兢地说道,“真的吗?”
“你疯了!”漪灵吼道,“你们谁敢走,我就让他活不过明天!”
离朱和象罔一面活动着筋骨,一面不知所措。
琅琊俯视了漪灵一眼,不带任何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