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谣踏过精卫和哀苍的身子,就站在了凤辇外。凤辇失去了哀苍的灵力,开始急速下降,依谣环顾四周一眼,就抬脚跳下了凤辇,却轻盈地毫无着力点地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凤辇坠落下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依谣漂浮在空中,轻蔑地环顾着四周,丝毫不在意正在急速坠落的精卫和元冥。她衣袖一拂,像飞鸟展开了双翅一般,轻盈地就飞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顶。
落地后的依谣就迎面走向了一个早就等在此地的黑影,只听那人缓缓说道:“漪灵。”
“我要的人呢?”依谣挑着眉梢地看向黑影。
那人轻轻一侧身,就露出了身后三个被死死捆绑在一起的凡人。
依谣满意地笑了笑,风一般地就冲到了三人面前,二话不说就露出尖利的牙齿咬穿了三人的脖颈,贪婪地吮吸起来。原本还在挣扎的三人也慢慢失去了抵触的力气,最终化作了苍白冰冷的尸体,软绵绵地倒在了依谣脚下。
“漪灵。”黑影轻声呼唤着。
依谣扔掉了手中最后一个活人,颇为享受地抬起自己的头,眯着眼看向那人道:“你做的很好。眼下我终于觉得自己又焕发生机了。”
“为魔姬办事,是属下的职责。”黑影欠了欠身。
被唤作漪灵却与依谣一模一样的女子,用手背摸了摸嘴角,“只是这幅躯体,憋得我难受。”
“这正是魔姬在世时的那副皮囊。”
“皮囊是皮囊,可是我何曾这般软弱无能过?”依谣狠狠地说道,“我蛰伏在她的体内,几次恨不得破壳而出,这种窝囊气,她怎能受得了?白白侮辱了我漪灵的威名!”
“眼下魔姬终于得到机会重回大荒,就可以耀武扬威,一泄心中烦闷。”
依谣看向那人,颇为赞许道:“这些年都辛苦你了,贰负。”
黑影中的人终于走进了月色中,贰负那张瘦削枯瘦的脸颊在瑟瑟冷月的照衬之下,犹如死人堆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头盖骨。贰负对依谣毕恭毕敬的行了一套国礼,却看不出是大荒哪个国度的礼数。
依谣点了点头,示意贰负起身说话。
贰负却单膝跪在地上,负荆请罪,“属下之前在蚩尤寨对魔姬本体有所冒犯,自愿请罪!”
依谣不屑地说道:“就你那点能耐又能奈我何?”
贰负赶忙起身,赔笑道:“属下无能,属下谢过魔姬的不杀之恩。”
依谣冷笑了几声,踏碎了月光,趾高气扬地走进了黑暗的山林里面,越来越远……
炎帝在神农殿坐立不安,双掌互相摩擦着。素来镇定自若的炎帝,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与精卫和哀苍相约的时辰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是迟迟不见二人踪迹。如今大荒局势不稳,何况自己在北国就已经公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是被少昊逮到把柄,都会掀起一场狂风波澜,血雨腥风是避免不了的。炎帝只求哀苍能平安地带着精卫和依谣回来。
他来回在大殿上踱着步,祝融在大殿一侧,时不时地安慰几声。
忽然间,殿外遥遥传来小厮喊叫的声音:“陛下!殿下和王姬回来了!”
炎帝与祝融相视一笑,迫不及待地就冲出神农殿,却只看见精卫与另一名小厮架着哀苍,另有一名婢女在精卫身旁,托着精卫的手肘,三人走得是跌跌撞撞。炎帝定睛一看,才发现哀苍身受重伤,衣衫褴褛,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是血肉模糊,五官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精卫虽说只受轻伤,但是轻薄的衣衫已经被血浸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炎帝冲到哀苍和精卫面前,从自己衣袖里摸索出两粒药丸为他们服下,“依谣呢?怎么不见你们一起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祝融问道:“难道是少昊这个伪君子,又在暗中动手脚?”
精卫摇了摇头,急喘道:“是……是……”
“别说了。”炎帝让出了一条路,“先进去让我看看你们的伤势,此事稍后再议。”
神农殿里的灯火变得比平时更加明亮起来,进进出出的婢女随从换了一批又一批,端进来清澈的水端出去时已经是一片殷红,大殿外也就近临时架起了灶炉,以供炎帝熬药之用。
炎帝为哀苍开了一贴方子命人煎药去了,祝融跪坐在哀苍身后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哀苍体内,稳住他的气息。精卫则在婢女的服侍下,已经沐浴更衣,涂上了炎帝为她备好的治外伤之药。
“这次不是少昊,是依谣。”精卫抿了一口炎帝递来的水。
炎帝用眼色示意婢女退下后不紧不慢道:“她嗜血狂性又被激发了出来?”
“当时我以为她睡下了,也就松懈懒惰起来。未曾想她忽然坐了起来,还很轻易地就把我打昏了过去。”精卫顿了顿,“我觉得也只有魔性在她体内苏醒时,她才会这般力大无穷,六亲不认。可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按照父王所说,依谣的精气神和灵力正被她的魔性吸噬而尽,那么她就应该很虚弱,急需吸血补充能量,可是为何不见她对我们下手呢?”
炎帝蹙眉听完了精卫的描述,也陷入了深思当中,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父王……”精卫将依谣在北国自言自语的癫狂之症也告诉了炎帝。
炎帝双手一拍,猛地就站了起来。飞快地就朝殿外跑去。
精卫挣扎着喊着炎帝,炎帝却是连头也不回。
祝融也想追上去,奈何哀苍依旧在昏迷当中,他只得继续聚精会神地将灵力灌入哀苍体内。
炎帝将自己重伤的子女都扔在了大殿,也为他们留下了一连串的疑惑。而他自己飞快地就冲进了书房,翻箱倒柜起来。甚至忽略了躲在书房阴暗角落里,刚刚也在翻查书籍的那人。
“是的!是的!”炎帝不知从哪个布满灰尘的旧木匣里捣腾出了一本残缺不齐的书籍,兴奋地喃喃自语着。不曾想,躲在角落里的人忽然现身,从炎帝面前一扫而过,从他手中夺过了这本书。
炎帝老当益壮,身手敏捷地就追上了黑衣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本书不是《神农本草经》。”炎帝说道,“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我知道它是《神魔录》。”那人冰冷又清远的声音,充满了一片黑暗的书房。
炎帝愣了愣,说着:“魔祁王?”
“《神农本草经》在颛顼手上,这是我知道的。”魔祁王琅琊带着蚕丝面具走向了炎帝,“而我要得,正是这本书!”
“你拿它有何用?莫不是你与颛顼的计划失败,少昊登上了大荒之主的位置后,你投靠了少昊,准备偷我的《神魔录》来设计颛顼,然后陷我于不义?”
“我魔祁王才没有你们这般假仁假义。我要这本书,救一个人。”
“世人都知,我炎帝救人,你魔祁王杀人。你觉得我老眼昏花,信你的胡话?”
魔祁王冷笑道:“我做事从未需要别人的信任。”
话音一落,魔祁王剑指一挥,剑气一扫,就和炎帝开打了起来。
因为炎帝喜静不喜闹,书房就修在了偏僻的后院角落,故而无论书房闹成怎般,都不会惊动前院或者是大殿上的人。原本的巡逻小厮,也被炎帝调到了大殿保护哀苍和精卫,眼下更是不会有人前来。书房里的一切,总将成为一个谜,不被外人道来。
可是,早在他们开打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女人飘飘忽忽地尾随而来。她不需要坐骑就可以恣意翱翔天际,她只需要念力一起,万事万物皆为她响应。这一点,即便是在依谣成魔唤做漪灵后,也未被改变,反而是功力更加深厚了。
她冷眼旁观着魔祁王琅琊和炎帝神农氏从书房里面,打到了书房外面,依旧分不出一个胜负。《神魔录》就在他二人手中跳来跳去,依谣的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
“老半天也不见得有结果,倒不如我亲自出马!”依谣念头一起,就看向炎帝和魔祁王身边的几根参天耸立的木桩,本是炎帝为了闲来无事时雕刻所用。眼下正跟随着依谣的念力,被连根拔起,像是羽箭一般就撞向炎帝和魔祁王。
炎帝觉察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去时赶忙躲开了,手中的《神魔录》却在躲闪时被魔祁王抢走。而魔祁王也为了抢到这本书,错过了原本可以躲避的时间,被三根木桩重重压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炎帝还未回过神来之际,魔祁王重伤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捂住自己胸口时,依谣在空中借着木桩之力就轻巧地跃到了琅琊面前。
魔祁王眯着眼,透过蚕丝面具打量着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双女人脚,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依谣却一把就夺过他手中的书,冷笑道:“谢谢咯!”
魔祁王一时没有站稳,向后晃了晃,难以置信地望着依谣,“阿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