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山带着洛采薇离去,张英卓端来汤药,让林逸服下,然后也告了辞。林逸送他出屋,回到床上盘腿静坐,感受体内灵根,如获至宝,喜不自禁。
他练气化精,沉迷其中,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
翌日,鸡鸣破晓,朝阳初升。林逸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备觉浑身舒畅,便起床洗漱。洛采薇过来传话,因他病愈,灵官府恢复往昔秩序,弟子们要去校场上操练。
林逸穿好衣裳,和洛采薇结伴来到校场。这次不再旁听,真正与弟子们站在一起,感觉大不相同。沈无心出声招呼,热情接待他,交代晨练事宜,林逸受宠若惊,魏文斌却始终黑着脸,对其嗤之以鼻。
简单热身后,洛山上台讲道:“今天,林儿正式入门第一课,为师再从基础教起,老生们不要懒散,也听一听。”
众弟子安静下来,齐目望向讲台,洛山满意点头,说道:“何为修行?其宗旨就是八个字——静则利己,动则利人。”眼睛扫向沈无心,示意道:“无心,你来讲解一二。”
“是,师父!”沈无心恭敬抱拳,朗声道:“前四字说的是,通过习武,让我们学会刻苦,做事能摒弃浮念,持之以恒,又可锻炼筋骨,强身健体。后四字说的是,有武艺傍身,不惧宵小,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
“不错。”洛山拍手鼓掌,转而望向林逸道:“林儿,听明白了吗?”
林逸连连点头,高声道:“修行宗旨是静则利己,动则利人。此番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很好。”洛山目露赞许,继续道:“现在,教你第一套拳。”
说着,洛山左脚往前踏出半步,膝盖歪曲,右腿斜撑,微微绷直,两脚略与肩宽。然后左拳伸在胸前,肘部微弯,右拳则置于腰侧,拳心朝内,讲解道:“这叫临战式,也是这套拳法根基。”
然后转腰扭胯,左臂抬至头顶,右足向前踏出,右拳也向正前方击去。
林逸模仿他动作,张英卓帮忙纠正。
“这套招数共有五式,全称镇虎拳,由前朝流传而来。”洛山收起架势,看着林逸板板眼眼打出一拳,皱眉道:“错了,你当它是拳法么?”
林逸困惑不解,开口问:“不是说镇虎拳么?”
洛山哑口失笑:“哈……你看哪家打拳把鼻脸露在外面,不是找揍吗?”顿了顿,说道:“这套是刀盾操练之法,前朝统一天下后,朝廷恐百姓起义,收缴民间兵械,这套刀盾术也就演化为拳法传下来。”
见林逸还是不懂,洛山便吩咐道:“沈无心,韩春芳,你们来演示一下。”
一男一女应声出列,走到兵器架前,沈无心取了根木棍,韩春芳拿了木刀木盾,回到场中。
韩春芳摆出临战式,左手持盾护在身前,右手握刀置于腰侧,蓄势待发,惜字如金道:“来。”
“林师弟,瞧好了!”沈无心叫了一声,以棍为枪,朝韩春芳面门刺去。
林逸全神贯注,只见棍尖捅来,韩春芳脸色不变,左手持盾上格,正好挡住木棍,架到头顶。与此同时,右手则握着木刀向前刺去,轻轻点在沈无心胸口。
一格一刺,攻守兼备,简朴却实用,林逸这才明白此招妙用。
他潜心学习,洛山教完剩余四式,让沈无心韩春芳两人,一一演练,林逸大致记下动作要领,和技击原理,晨练也就到此结束。
吃过早饭,回到校场,林逸同张英卓搭队练习镇虎拳。过去一个上午,林逸渐渐熟悉,能完整打完五套动作。
张英卓饿的肚子咕咕作响,可怜巴巴望着他,林逸苦笑道:“张师兄辛苦了,昨天说好请你吃饭,走,我们下馆子去。”
张英卓不苟言笑,摆摆手,装作无所谓地感慨道:“唉~说笑而已,林师弟不必客气!”好像又生怕他反悔,赶紧语气一转道:“既然林师弟执意要求,张哥若还拒绝,就是不赏你面子,只好委屈自己,勉为其难地陪你出去吃一顿吧。”
“你还要脸吗?”林逸腹诽道。
两人出灵官府,进了庸州城,找到一家临湖酒楼,要了个位置,靠窗而坐。侧目望去,正好能看到一弯碧绿湖水,两岸枫叶艳红,风景宜人。
跟小二点过菜,张英卓朝窗外努了努下巴,为林逸介绍道:“喏,这叫珍珠湖,因造型圆润无缺,得了此名,算庸州城一处名景。那些才子佳人,平时不爱待在学院,就喜欢到这吟诗读书,孜孜不倦,看起来骚情赋骨——其实都是来偶遇的!”
“噗嗤!”林逸笑出声,一口茶水喷出,抹嘴道:“张师兄,此话何解?”
“那群臭小子站在树下摇头晃脑,装腔作态,无病呻吟,看起来是感怀秋色,其实是在勾搭小姑娘,一男一女若瞧对眼了,合几首酸诗,转头就能好上!”
“你这是嫉妒吧?”林逸笑道。
“放屁!”张英卓白了一眼,忽然手指窗外,低声叫道:“瞧那姑娘,好像不小心弄丢手绢,别误会——那是故意的!”等了会,又叫道:“哟,有个愣头青捡起来走过去……跟她搭上话了,小姑娘还扭扭捏捏,脸红害臊……哎,珍珠湖又要多一段佳话了。”
两人触首攀谈,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小二咳嗽一声,才尴尬地回过头,正襟危坐。小二眼也不抬地将饭菜端上,道了声慢用,转头离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龙阳断袖。
两人耳尖听见,涨红了脸,原来这两个词都是形容男男相爱,方才他们靠得太近,被其误会,闹了个笑话。
过了半天,两人才缓过来,张英卓指着桌上一碟鱼,喃喃道:“呃……这家酒楼的清蒸鲈鱼是招牌,你尝尝味道如何。”
“好。”林逸纳纳点头,神色窘迫。
张英卓饿了半天,当下也不客气,风卷狼藉般,将桌上饭菜扫荡一空,大快朵颐。少时,他吃得肚子圆撑,打起饱嗝,伸手抹抹嘴,抱怨道:“林师弟,这几天一直在灵官府闷着,可把我憋坏了,难得出来散散心,不能光吃顿饭就回去……”
林逸扒拉着米饭,附和道:“师兄,你想去哪耍,我陪你就是。”
张英卓凑上前,扫了眼四周无人,才低声道:“这家店有两层,上面酒楼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生意还在下面,等你吃完,哥哥带你去找点乐子。”
林逸奇道:“下面有什么?”
“嘘——”张英卓忙做手势,让他禁声,神秘道:“等会你就明白了。”
林逸用完午饭,叫来小二,付清饭钱,张英卓留住小二,开口道:“小哥,我们想下去耍耍。”
小二打量他几眼,起疑道:“客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嗨,别装了,我可是老主顾。”张英卓猥琐笑着,伸手摆出一个摇骰子的动作。
小二哦了一声,打消疑虑,点头道:“客官,随我来吧。”
林逸被张英卓拉住衣袖,无奈跟了上去。三人绕过厨房,进了里屋,角落处,一道楼梯通至地下,两旁点着火把,熏的墙壁漆黑。林逸随他们越走越深,骰子牌九声,隐隐可闻,最后绕过一个弯,偌大赌坊映入眼帘。
整个场子呈长方状,大堂内零零散散摆了十来个方桌,几十位赌徒玩得正酣,牌九马吊,骰子桥牌,各不相同。上方靠墙,围着一圈长廊,廊中摆着桌椅,客人喝酒划拳,男女皆有。
早在淮江时,林逸就于花街柳巷,青楼勾栏中打转,此时也不怯场。知道这些黑坊,没多少规矩,只要有钱,十来岁的孩子,也能进来玩。
张英卓赏了小二几个铜板,让他回去,然后掏出点碎银,换了一叠筹码,拉着林逸挤过人群,坐上赌桌。
林逸虽没有闲情,也不好扫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玩牌九。不多时,就见他输光手中筹码,面红耳赤地再去换了二两银子,几回过后,又输得精光。
张英卓带着林逸走出人群,梗着脖子,欲言又止,林逸知他心思,叹了口气,掏出荷包,道:“张兄,我只剩这二百钱了,你玩点小的。”
张英卓接过荷包,连声道谢,自己又凑了些,换了十来个筹板,继续赌牌。林逸挤出人群,百般无聊,四处闲逛,忽然听到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
“大小姐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赌场中瞬间安静下来,从角落里钻出十多位看场混混,推开赌汉,站在拐角两旁,待楼梯处走出一位少女,低头齐声喊道:“小姐好!”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长得柳眉杏脸,明眸皓齿,颇有几分美貌,只是眼角微扬,面不含笑,显得极为冷傲。带着两名随从,如众星捧月般,穿过人群,从林逸面前经过,身上还散着一股香气。
张英卓挤到林逸身后,悄悄解释道:“这家赌坊乃青帮所开,那位冷面美人叫赵绮曼,是青帮大小姐,听说为人倨傲,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