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夜晚,如鬼魅一样晃动的树枝,夏季的暴风雨常常都是出其不意的,但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就像该走的人会走,该来的人会来。中文w〕w〉w.可是“静水流深”啊!淑清很喜欢这句话,她也不记得自己在那本书读到的这句话,它就像“长路慢慢不回头”是一样的。但有时候它们就像图书馆大开本区的旧书那样沉重笨拙……也同样积满灰尘。
淑清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树枝还在微微晃动,但雨下得小了,这一天的暴雨都把她关在了屋子里,她甚至没有办法走出家门。隔着窗户她专注的看着外面,有两颗小叶容已经倒下,下午的大风撕裂了它们的身体。小区的小径上也积满了浑浊的污水,昏暗的灯光让那摊污水更加污秽。这房子恐怕也会拆迁了吧。随即她又想到,接下来李珍会不会来找她要回这个房子。安小文已经死了,她说过,她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了李珍。“离姓安的女人远点,离她远点。”张小风和朱茂都这样警告她,可他们谁都不说出为什么,而她几乎没有再见过张小风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这个时候她的门铃响了起来。她听着,却站着没动。过了片刻,门铃又清脆的响起。她疑惑的转身看着大门。是门铃没错,谁会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按响她的门铃,她转过身,朝大门口走去。
安小文死后,她变得多疑,思维也不如从前清晰。她觉得就这一瞬间她又老了1o岁。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暴风雨的晚上,猝死家中的老太婆,没有人会怀疑。她紧张的贴近门口,大声问:“是谁在外面?”然后她矗立静静聆听。然而门外除了风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她退了一步,心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屋外根本就没有人,或许是搞破坏的小孩子,附近常常有乱按门铃的捣蛋小鬼。可这种鬼天气里,那些捣蛋的小鬼不是应该被家长关在家里吗。她摇摇头,确定自己是幻听,随即转身准备回到窗边。但她刚一转过身体,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门铃声:“叮咚——叮咚——”这铃声悠扬而缓慢,像一个女人在歌唱,而声音从南山的金鹰顶上传来。
淑清猛地转过身体,她感觉像是有双眼睛正对着猫眼看向里面,不管门外地是什么人或东西,她一定看到淑清了。否则怎么会在她刚好转身就按响门铃。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她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是谁在外面?”而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她开始紧张起来,缓慢的移动步子走回到门边,轻轻的把铁链闩上,之前她从来都没有用过那跟铁链,她总觉得那是没有什么用的,但她的侄子坚持要给她装上,此刻她多么感激她侄子的预见性啊!
闩上铁链之后她又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想悄悄的离开门口。但当她刚开始退后,那门铃如鬼魅似的又响了起来。淑清站住不动,她甩甩脑子,对自己之前的一系列想法感到可笑,她不信外面是什么可恶的恶鬼,也许是某个杀人犯,杀死安小文的人,也许是某个悄悄偷跑出来玩水的捣蛋小鬼。她气恼的朝门口走去,隔着5ocm的距离偏头看着那个猫眼,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她思索片刻,外面是谁?能看见什么?是谁在恶作剧?看看不就知道了。随即她一步跨过去,身体紧贴铁门,将自己的右眼紧紧的贴在猫眼上——她看见——
一只流着血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责备,不满和伤心欲绝。
“啊——啊——啊——啊——”淑清猛烈的尖叫起来,嘴里不停的喊道:“滚开,你这个死人,恶鬼,滚开!”那是安小文的眼睛,她知道,她知道。安小文来找她来了,因为她放弃了,她辜负了她,她不但辜负了她还辜负了李译文,李译文让她保护安小文。让她保护她的。
一个声音从猫眼里传了进来,那个声音很轻,很轻:
“为什么?是心儿,是心儿,她害了我!为什么?淑清——淑清——淑清——”
淑清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上,尖声喊道:“不是,不是,你走开!走开!”
门铃不再响起,而是咚咚咚咚的窍门声,一个声音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
“淑清!淑清!淑清!”
淑清缓慢的转头看着铁门,铁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只手正试图透过狭窄的门缝取下她闩上的铁链。
她先是一愣,惊恐的睁大眼睛盯着它。凉风吹到她的脸上,她认出那双手,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她迅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艰难的站起身。
“老朱,是你啊!是你啊!”
她取下了铁链,打开门,一阵凉风刮着雨水飘了进来。她瞬间清醒了很多。
“刚刚有人一直按我的门铃,是你吗?”她问。
“不是我,是她!”老朱往旁边挪开一步,让淑清看见他背后站着的那个女人。“我听见你在里面喊叫,生什么事了?”老朱担忧的看着淑清。
而淑清则气恼的看着老朱背后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她严厉的看着那个女人,吼道:“你按门铃为什么不说话!”
陈贤惠战战兢兢的跟着老朱挪了一步,小声的说:“你在里面吼滚开。”最后两个字的音量连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都赶不上。
“你说什么?”淑清尖声吼道。
老朱赶忙出来打圆场,他笑呵呵的说:“这雨天,回答你估计你在里面也听不到呢。她说找你有急事,你朋友吧,我见过她好多次了。”
淑清情绪缓和了下来,她想起自己最近总是一惊一乍的,昨天花花还告诉她,锦鹏给了她妈妈一大笔钱呢。当时她出门扔垃圾,碰巧花花出门,她看上去很开心,于是淑清问她去哪里,她说去买冰棍,淑清伸手往裤兜里摸了摸。每遇见这种情况她总是会偷偷给钱给花花买冰柜。可这次花花拒绝了她,花花说:“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给了妈妈钱,我们有钱了。”
她就想张大妈是不是被锦鹏收买起来监视她,随时汇报她见了谁,说了什么话。而锦鹏也只不过是李珍的一颗棋子,李珍到底想干嘛,安小文到底想干嘛?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你到底想干嘛?”淑清盯着陈贤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