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直到梁子那粗狂的敲门声响起,才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随后,我在家中简单的准备了几个酒菜招待梁子。
可能是迁坟的经历比较出乎意料之外,我们坐在饭桌前都闷不作声的喝着酒,酒桌上除了酒菜,还有那个红色的龟壳。
为了打破这种的沉闷气氛,我举起酒杯做出干杯的姿势说:“梁子,这次迁坟多亏有你,我替我们赵家和你干一杯。”
说完,我也不管梁子喝不喝,便把自己酒杯的酒一饮而尽。
梁子发呆似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并没有喝下去,张口慢慢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婆妈了,对了,你天天跟我吹嘘什么没有你不知道的,那你告诉我这个龟壳的来历?”
由于我刚才干的那杯酒足足有二两多,顿时感觉有点发飘。
我点了根烟递给梁子,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悠悠然然的说:“说的没错,哥是唐宋元明清的东西什么都知道,可是这个东西明显是殷商时期的,所以我不知道很正常,但是想了解这东西也不是个事儿,明天我把龟壳上这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拓印下来,去向同行里的那些贩子打听下就知道了。”
“恐怕你拓下来问一些研究甲骨文的教授都不会有结论,”梁子仰头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杯酒喝了之后继续说道:“你小子知道吗,甲骨文至今仍是世界上无法破译的文字之一,而那些所谓甲骨文被破译的新闻只是扩大宣传而已,仅仅是破译了一些天、地、人、口之类的简单文字。”
听完梁子的话,原本喝酒上头的我更加头晕。
此时我感觉我这个古董贩子很丢脸,懂的还没有眼前这个外行人多。
随即,我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梁子使用火折子照亮的情景。
我顿时酒醒了一半,突然感觉眼前的这小子陌生了许多,于是,我在脑海里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措词,准备询问梁子关于火折子的事情。
这时,我回神一看,才发现梁子正在盯着我,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
待我正准备张口,梁子做出了一个不让我说话的手势,然后拿起酒壶给我们俩的酒杯斟满后,便端起酒杯向我示意再喝一杯。
如果放在平时喝酒,我绝对不会和梁子干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就算两个我和他拼酒也不是对手,但是这次喝酒的意义不同,是为了感谢梁子帮我迁坟一事。
于是我屏住呼吸,仰头一口便把酒杯里的酒倒进了肚里。
顿时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做出要呕吐的姿势。
梁子看见我喝酒的样子,便把一旁的水杯递给我,然后一边帮我拍着背部顺气一边说:“赵安,我告诉你个事情,我曾经见过和你老爷爷棺材里那样一模一样的红布!”
“噗——”我听完后连水带酒的一口全喷了出来。
然后酒劲全醒,用袖子抿了一下嘴巴和鼻子边的残物,抓住梁子的胳膊问道:“在哪见的?”
“你别急,让我慢慢讲给你听。”梁子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他一边独自喝着酒一边跟我讲述起来。
原来,梁子是在他叔叔家里见过那样的红布。说到梁子的叔叔,也是我父亲的挚友,也是我的大恩人,他是我们当地古玩行当里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由于体型彪悍,大伙儿都称呼他彪子。当年我学校毕业后无业在家时,还是梁子带我找到他叔叔苦苦哀求很久,他才答应给我介绍一位师父领我入行的,并对我十分照顾。但是由于彪子他们一类人是做古董大生意的,整天东奔西跑的,很少在古玩市场上露面,而我做的只是养家糊口的小商贩,所以接触不是很多。
言归正题,梁子说有一日,他去彪子叔家蹭饭,进屋后才发现彪子正在向几个朋友甩宝,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拍卖会的个人交易,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摆在桌子上,那个红布就在其中,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白发老者有点激动的拿着这个布看了半天,然后以80万价格买下了它。由于价格和物品价值反差很大,梁子说他自己当时记得很清楚,那会心里还在狂笑那个老头人傻钱多。甩宝结束后,人也就散了,梁子称赞叔叔找的这批买家真是“好买家”,那么多钱买块儿布,有才!
彪子听后笑了笑,告诉梁子这行当水很深,劝他别涉足。
梁子听出来这话有弦外之音,便死赖着彪子叔讲其中的奥妙,然后彪子也是被这个平时最喜欢的侄子缠的没了办法,便缓缓的说道:“甩宝可不比摆摊儿,这帮买家可不是什么傻子,一个比一个精明,甚至有官方的买家,比如那个白发老头,那可是某院的教授。这张桌子上的东西最值钱的其实也就是那块儿布,那块布看似普通,实则非常特殊,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结实到刀枪水火都不能把布撕开一个小口。这块布可是我亲自摸的东西,为了它险些折了这条老命!”
梁子在一旁听得睁大了双眼,要不是这些话是彪子叔一本正经亲口说的,他就算被打死也绝对不会相信。
这时,梁子一下子坐到彪子身边,拽着彪子的胳膊,撒娇的说:“叔,这东西打哪来的?”
彪子此时怎不晓得这小子的想法,指了指梁子,笑着附耳对梁子开始嘀咕。
但是梁子说他当时听的很认真,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在剧烈的变化着……
听完梁子的这番话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急切的问道:“彪叔在哪里?咱们去找他。”
因为至从迁坟回来,老祖宗的半尸化半完好现象以及被带进棺材的那个神秘龟壳,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晃动,做为后代的我怎能放平心态。
“我也好几个月多没有见过他了,前不久由于一批国宝级的文物被查了出来,彪叔被牵涉了进去,所以他就跑路了。”梁子仍然边喝酒边慢慢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我便知道唯一的希望已被现实无情的给摧毁了,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古董这行就是这样,可以叫贩也可以称为犯,是临近生死边缘的行当,做的生意越大就越靠近剃刀边缘。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扣上倒卖的大帽子,那可是吃枪子儿的罪,所以为此跑路的人很多,有的是一跑路就是几年,有的是一跑路就是一辈子。
我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独自喝着茶水。
这时,正在夹菜的梁子突然转过来头,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后便仰头又喝了一杯,然后拿着空酒杯对我抿嘴坏笑道:“没事,彪叔给我说过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了!”
听到这句话,我那刚入喉的水又差点喷了出来,呛的我剧烈咳嗽起来。
我想说话又说不出,只能紧紧抓住梁子的手。
梁子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用很自信的目光注视着我说:“没事,你的事就是我事,哥们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