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过战争的沈曦,心里彻底的慌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曦缩在瞎子的怀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瞎子的身体里去,才能让自己找到一些安全感。
瞎子似乎了解到了沈曦的恐惧不安,难得的伸出了双手,将沈曦紧紧的抱住了。
感受到瞎子的关心,沈曦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脸色仍是十分难看。
沈曦躺在瞎子的胳膊上,仍有些心悸道:“瞎子,要打仗了,咱们怎么办,我一个弱质女流,你一个又聋又瞎的残疾,咱们哪有反抗的能力啊。要不,我们逃吧,逃到山里去,逃到别人找都找不到的山里去。”
也许逃到山里去是个好选择,可转念又一想,山里都是毒蛇猛兽,自己一点野外生存的知识都没有,又哪有可能生存的了呢。何况,战争一起,势必有不少人要进山躲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自己和瞎子,肯定还是个死。
想来想去,没有活路。
沈曦看着身边的瞎子,想着未卜的前程,不由的流下了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流到了瞎子的胳膊上。
瞎子伸出手摸了上沈曦的脸,当他摸到沈曦脸上的泪时,手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摸索着去擦沈曦的眼泪,并轻轻的吻着沈曦的额头。
瞎子温柔的安抚,又让沈曦生出了一股对夫妻分别的恐惧与凄凉,沈曦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如同奔涌不息的溪水一般,不断的流过瞎子的胳膊。瞎子安慰良久,见沈曦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翻身压到了沈曦身上,轻车熟路的进入了沈曦的身体,很快就将沈曦带到了欲望海洋,沈曦细细的娇吟慢慢取代了低低的抽泣。
五天一次的频率,终于被沈曦的哭泣打败了。
一番欢爱,瞎子的刻意温柔似乎给沈曦带来了争斗的力量,沈曦睁着眼睛筹划半宿,心中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边熬豆浆的时候,沈曦一边清点了家中的所有财产。除却孙掌柜给的三百两,从卖豆腐以来,自己也攒了三十六两多一点,一共是三百三十六两。
清早,沈曦照样去摆摊,等收了摊后,走到粮店门口,花了五两银子买了杂粮,晚上的时候,沈曦偷偷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粮食用油布包好,埋进了炕里,然后把挖下来的菜又种在了上面。
第三天沈曦还是去摆摊,收摊后沈曦从杂货铺买了二两银子的盐酱咸菜。晚上又挖了个坑,把这些瓶瓶罐罐挖坑埋了,上面种菜。
第四天,沈曦没有去摆摊,而是起了个大早,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镇子,这个大镇子上有钱庄,不过这个钱庄远远不如后世的银行正规,不知是不是也知道局势要变幻了,一百两银票竟然只换给九十两银子。
逃难的时候,带的东西是越少越好,这样方便行动,但钱肯定是越多越好。沈曦琢磨着万一真打起仗来了,钱庄里的钱肯定是取不出来的,那三百两的银票,不如换成现金的好。无论在哪里,真金白银都是硬通货啊。
取钱的人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一听说一百两只给换九十两,有不少人愤然离开,也有不少人商量着去更大的城市取钱,那里的兑换不会扣这么多。
沈曦是个胆小的,也知道战争真来了,银票就是一张纸,什么也买不到,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将三百两银票换成了二百七十两银子,换完了后,她又去粮店买了一些米面油盐和油布,直到将马车塞的满满的,这才坐上马车回了家。晚上的时候,她又挖坑,把这些东西用油布包好埋了起来,上面仍是种了菜当掩护。
后来的日子,沈曦照样天天去摆摊卖粥,不过卖完粥后,她总是要去粮店杂货店买些米粮盐酱之类的东西回来,然后都挖坑埋了。等沈曦家院子已经再也挖不下坑的时候,沈曦手中的银子已经只剩二百二十两了。
剩下的元宝是肯定不能放在屋里的,若真打仗,这屋子里肯定不安全,沈曦想了好几天,终于被她想到了一个稳妥的地方,她把院中的井从内壁上抠下来几块砖,然后将里面掏出来一个洞,把二十个元宝用包袱裹了,塞进了洞里,然后再和了点泥,将那几块砖又抹了回去,这样从外面一看,谁也不知道这井壁中藏了东西。
剩下的二十来两银子,沈曦放在手边,做为日常花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粮店的米价格也涨了起来,不过涨的幅度不大,人们依然没有重视起来。沈曦特意去郭婶家串门,暗示了郭婶粮食要涨价,郭婶嗯嗯敷衍了几句。她也曾旁敲侧击让翠姑多买些粮食,翠姑说粮价总会有涨有落的,过几天就会落价了。沈曦在心里替她们着急,可她还是牢牢记着李老先生的话,没有把实情抖出去。
到了第十一天,来喝粥的人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一,就连来的顾客,也没有谁有心事在摊上吃,都是急匆匆的带回家吃去了。当天,粮价上涨一倍。
第十二天,喝粥的人又少了,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了,即使沈曦做的少,也没有卖完。这一天,粮价一下子涨了五倍。听喝粥的人说,钱庄里挤满了兑钱的人,现在已经是一百两银票兑六十两银子了。
第十三天,北方前线传来了坏消息。北岳国试探了无数次,而霍中溪始终没有露过面,已经康复的洪峰终于按捺不住,剑锋指向了中岳。在洪峰的压阵中,北岳国势如破敌,一天直取中岳国八十六城。这天,沈曦没有摆摊,只是去街上转了转,发现粮价已经涨了十倍,而且是限量出售了,而钱庄听说已经关了门,不再出兑现银了。
第十四天,粮店关门了,门上贴了一张纸:米已告罄。
一时之间,中岳国内形势大乱,达官贵人纷纷四散逃命,就连沈曦所在的小镇,由于偏僻的原因,成为许多人逃难的极佳场所,小镇之上,经济崩溃,乱象横生。一些本地的大宅纷纷为外来势力占据,就连一些中等住宅,都被人占了去。幸好沈曦那两间小房是在贫民区,外来势力还看不上这种小破房,暂时还是安全的。
房子虽然安全,可米价粮价却高的离谱了。大米以前八百文一石,现在已经涨到了十两一石,还经常没货。杂粮粗粮本来三百来文一石,现在五两一石也是供不应求。
钱庄早就关门了,好多人手中的银票成了纸,无处兑换了,一时之间,饥民遍野。饿急了眼的人,有些胆大的开始铤而走险,有好几个富户被饥饿的灾民给砸了,全家都被打死了。
听到这些消息,沈曦吓的都不敢出门了。怕有人闯进来,她用石头把院门给砌死了,事实上院墙也不高,若真有人要进来,那是挡不住的,沈曦这样做,只能是求个心安。
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烧到这里,也不知道这些粮食能支撑多久,沈曦也放缓了家中做饭的频率,甚至不敢在白天做饭了,怕炊烟引来快饿疯了的人。
晚上的时候,沈曦就连睡觉也不敢脱衣服了,整夜整夜的躺在瞎子怀里合不上眼。倒是瞎子,对外面的世界浑然不知,虽然对沈曦穿着衣服睡觉的行为不理解,但这阻止不了他五天一次的频率。
在这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日子里,沈曦也放纵了自己,从不拒绝瞎子的频率,过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经过了二十来天的骚乱,镇子里的治安终于被一个大人物给整治好了,当街上再无打闹时,沈曦从墙头和隔壁的翠姑互通了消息,然后得知这个大人物调来了一大批粮食,暂解了镇子里的粮食危机,不过大米已经长到六十两一石了,杂粮四十两一石。一石是前世的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说大米一两银子才买二斤,杂粮一两银子才买三斤。
看着饿的面黄肌瘦的翠姑,沈曦心中一阵愧疚,自己家的粮食还多,可是怕引火上身,自己明知道翠姑家在挨饿,楞是没有支援她们。这也怪不得沈曦心狠,在这个物价飞涨的乱世,粮食就是命,没有人愿意把命送出去。特别是在这个人心不安的时候,有时候好心是会引来灾祸的。万一翠姑一家不小心将自家有粮的消息泄露出去,那等待沈曦和瞎子的,必定是搜家杀身之祸,沈曦不敢冒这个险。
街上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去买粮的人,沈曦怕惹人怀疑,也从墙头爬了出去,花了五两银子买来了十五斤粮食,又花一两银子,买了一小袋盐。在街上沈曦碰到了饿的全身浮肿的郭婶,沈曦将自己买的粮食,分了多一半给她。郭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握着沈曦的手一个劲的流泪。不过她并没有推辞,因为在她身后的小孙子,已经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世道如此艰难,有不人退入了深山中。可盛夏时节,是野兽最为猖狂的时候,没有武功没有经验的人进去,十有八九成了野兽的粮食。而能在山中存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武功,普通人进去只有被猎杀抢夺的份。因了这两条,镇子中的普通百姓并没有减少多少。
大人物调来的粮食并没有缓解多少矛盾,粮食实在是卖的太贵了,当穷人们的钱财耗尽的时候,镇子再一次乱了起来。渐渐的,镇子里出现了饿死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亲人强撑着力气将死人抬到城外挖个坑埋了,后来,死的人多了,人们就将死人往乱葬岗上一扔草草了事,连埋都不埋了。
沈曦打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再一次的闭门不出了,她知道,饥饿的人们很快就会暴动了,此时此刻,城里城外,已经没有一点地方是安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