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中有处错误:现实医院中,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优先选择大人的,因为大人出事就是医疗事故。
写这章欠缺考究了,谢谢指出错误的读者。
顺便说一下,我脑洞不大而且阅历不够,很多事都不清楚,借助百度也有很多不足,如果以后在本文中看到什么错误欢迎大家指正。谢谢~再次接到父亲电话是在半个月之后的下午。
那时她为一起交通事故的患者忙的焦头烂额,一个年轻孕妇被醉驾追尾,脾脏大量出血,送到医院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姜瑜和一干医生护士急匆匆赶进去。
当时孕妇几乎没有意识,眼睛半睁半昏迷,手却一直紧紧捂住肚子,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嘴巴颤抖着不停张合,喉咙里咕咕作响,但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姜瑜拿着手术刀,心里紧绷。
病人情况危急,腹中的小孩8个月大遭受重创却奇迹一样竟然还活着。
只能抢救一个。
只能活一个。
手术中签字选择优先抢救,老婆孩子,你选哪一个?
男人眼睛红肿声音哽咽,听高护士长快速报告抢救的可能性:
孕妇情况危急抢救难度很大,将来也可能面临植物人的危险。
后面小孩的情况护士没说,以她的经验这已经是浪费时间,这种情况下选择已经明了。
一个植物人,拖上一年就可以把一个原本小康的家庭拖到身无分文。
“保大保小?”
男人捂住嘴巴半蹲在地上身体颤抖。
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犹豫。
高护士提高声音“保大保小!?”
走廊空旷,似乎可以听到回声。
保大保小?保大保小?
男人的脑子嗡嗡作响。
旁边的中年妇女顾不上儿子,哭着对护士喊:“保小!保小!”
高护士长递过协议“家属在这里签字”
蹲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眼睛充血抓住高护士的手,声音颤抖嘶哑:“保大!一定要保大!”
高护士认真看了男人一眼:“你确定?”
男人咬着牙点点头,拿过协议书开始签字。
中年妇女“唉哟”一声瘫在地上伸出手捶打男人的小腿“你这是急糊涂了,急糊涂了!”
男人的身体被扯得晃动,用力写好名字递还给护士,看着手术室大门重新关闭。
“家属说保大”高护士对姜瑜说。
姜瑜有些愣,旁边的医生护士俱是惊讶。
不是没有选择保大的,相反,这种回答太多,可是孕妇和孩子抢救的成功几率相差太过悬殊,即使选择保大,也不能保证能把大人抢救成功,所以选择孩子是最合理的回答
可是,却不是绝对的回答。
世间事物一直在变化,人们总是习惯随意想象和定义他人。
见过太多“合理”就惯性的把“合理”当作“理所当然”
姜瑜舔舔干燥的嘴唇说:“开始吧”
男人的选择无疑是给这场手术增加了极大的难度,母子难双全,五个小时的抢救过程中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孩子。
手术结束后病人被推出手术室,送往重症病房监护。
高护士长跟着姜瑜走出来,外面的男人靠在墙边看到姜瑜出来,流着眼泪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点头。
高护士长叹了一口气离开。
姜瑜静静站在男人面前,神色疲惫。
似乎是哭的太久,男人有些喘不上气。
姜瑜淡淡开口:“为什么保大?”
男人捂住胸口试图平静下来。
姜瑜安静等待。
男人渐渐平静,声音像是砂纸上摩擦过:“她跟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没脸丢下她”
“孩子谁都能生,愿意这么苦跟着我的女人,就她一个”
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变质成回忆,姜瑜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发问:“你叫什么?”
男人迷蒙着眼回答“李赫森”
姜瑜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一刻,姜瑜开始质疑自己,或许真的有坚贞的爱情,只是那个人不够幸运,善始却不得善终。
决定爱情走到最后的可能不是感情而是责任。
姜瑜深呼吸一口气,疲惫感侵袭四肢百骸。
**
回到办公室趴在办公桌睡了不知多久,醒来,准备下班。
拿起手机看到三条未接电话。
拨回——
“小姐?”接电话的是张管家
姜瑜走出办公室锁好门“有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这样的,今天老爷突然发了高烧,一直念叨小姐的名字,所以我——”
姜瑜走进楼梯“现在呢?”
“请了吴博士过来,服过药现下已经睡着了”
姜瑜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等会我去看看他”
“哎,老爷吩咐过厨房给小姐备着晚饭,您来了就能吃上”
到达一楼,姜瑜走出电梯,声音平淡:“不用了,我看看他就回去”
挂断电话,实在太累没有精力开车,直接在外面拦下一辆计程车。
到达老宅。
下了计程车就看到张管家在门外站着似乎是在等姜瑜。
姜瑜走过去。
姜凯东很爱养花,老宅里外都种满了各种花草,五颜六色,在寒冬里也能开的姹紫嫣红。
花开的精彩,反而把病床上深睡着的人衬托更苍白。
张管家恭敬站在一边低声说:“最近老爷身体很不好,很容易犯困,有时候能睡上一天,晚饭才醒过来,人也不见精神”
姜瑜轻轻坐在床边“吴博士说什么?”
“说没什么大碍”
姜瑜握住姜凯东的手,静静看了一会,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擦。
张管家鼻子发酸:“老爷这是心病,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相册,一直念叨你和夫人......”
张管家语气诚恳“说句我不该说的,小姐以后,有空就多来看看老爷吧”说完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床头柜摆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姜瑜和姜凯东,一个是全家福。
都是同一年的同一天照的,这大概是仅剩的两张照片。
那天是姜瑜12岁生日,姜凯东还年轻健康,女儿拿着一块蛋糕坐在他腿上,左手边温柔笑着的是他的妻子。
照片上的一家人都开心笑着,谁都不知道圆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姜瑜看的有些出神,她对母亲的记忆所剩不多,不是想不起了而是刻意去遗忘。
趋利避害是本性,曾经美好的记忆变成尖锐利器,一旦想起心就被狠狠划开一道伤口。
手掌被另一只手轻轻盖住,姜瑜转头看。
姜凯东微眯着眼,对姜瑜淡淡一笑,声音很轻:“来多久了?”
姜瑜回:“有一会儿了”
“吃饭了吗?”
“没,不想吃”
姜凯东蹙眉清了清嗓子:“你不能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身体,去吃饭吧”
姜瑜低声说:“今天太累,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一会我就回去了”
姜凯东直起身,姜瑜扶着他靠在床头。
姜凯东揉揉眉头“你坐在这,我有话跟你说”
姜瑜坐好。
厚重的窗帘留出一道缝隙,落地窗外一簇簇浅粉色的花随风摇曳。
“你也知道,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姜瑜低声说:“没有”
姜凯东逐渐从脆弱中清醒:“你别打断我”咳嗽一声继续说“公司的事情我有心无力,但没有交给外姓人打理的道理,你明白吗?姜瑜”
姜瑜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你的公司,你自己决定,我无意接受”
“我的就是你的,现在的一切将来都是给你的”
姜瑜摇摇头“不,我并不想要”
“你必须要”姜凯东强调“你忘了你妈妈为你争取的?”
姜瑜抬起头,眼神冰冷“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不要把现实想得太美好,你该成熟了”
姜凯东唇角平直,表情严肃,对于公司的事情他早已打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需要说服姜瑜。
“姜瑜,你不能这样”姜凯东声音沉重,他希望姜瑜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可是这种期待总是落空,她太执拗,她只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并为此排斥一切有悖理论。
“我太了解你,你从你妈妈出事之后就一直这样,你知——”
姜瑜噌地站起身语气冰冷“哪样?我究竟哪样了?”
“姜瑜!”姜凯东动了气“你以为你还是青春期的孩子吗?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懂事!?”
风声呼啸而过,脆弱的花瓣顺风飘散,星星点点打在玻璃窗上。
这些花本就该金贵的养在温室里被人好好呵护,可是却在寒冬里涩涩摇曳。
可它们仍旧能存活。
只是换了一种姿态张扬着。
“你问我想要什么”姜瑜偏了偏头目光看向床头的那张全家福,声音低哑:“我想要的都没了,我对什么都没兴趣,我已经习惯现在的自由自在。”
姜凯东顺着姜瑜目光看过去,那面容姣好的温婉女子正冲他微笑。
金色镜框反光映照出他的脸,疾病和劳累耗费他太多精血,他似乎老的很快,白发斑驳,面目憔悴,和照片上的人对比明显。
他突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奈和绝望。
他在此刻看到了生命尽头的微小缺口,他的身体他的精神已经走在轮回尽头了。
岁月的痕迹使他再次脆弱。
姜凯东嘴唇颤抖强忍着泪意:“我年轻时候心比天高,谁也不服气,不甘心屈居人下,总想着出人头地当大老板,吃苦了半辈子,那时候想法单纯,就想着能有钱给你妈妈买名牌衣服首饰,能让你活得像个小公主,最后我什么都有了,却把最想要的弄丢了......”
“好好,你不要——那就不要,那就不要,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姜瑜偏过头,下颌线条紧绷。
姜凯东吐出一口浊气“我半辈子精力全投注在城景,城景固然重要可是我也老了,最想看到的还是你开心。”
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雪,落在玻璃窗上片刻就融化,积得多了渐渐成了一道水印,长长滑下。
“我先走了,你保重身体”姜瑜转身走出去。
姜凯东盯着窗外风雪,目光渐趋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