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流萤?”阿芫见流萤神色不对,细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着,像是很动情的样子,阿芫怕她是因为接受不了沁水的死也发了狂,忙上前去拉住她。
“神君,可否等一等再送这个毒妇上天庭受罚,现下,她还有一件事要向一位帝君交待,也是给殁去的西山神女一个交待!”
“哦?”
“呸,本宫跟你们有何好交待的,跟你这只下贱的松鼠精有何好交待的,更没有必要向那贱人交待,死都死了,还这般扰人。”
“那么……万琼妃娘娘,你看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万琼妃抬眼一瞧,那躺在流萤手心的,还沾了些血红的正是一颗青碧色而剔透的玉莲子,心口收紧,惊叫出声:“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不会的不会的……”
“西山神女说过,这是她几乎用性命向姑获神鸟⑴要来的玉莲子,而被你……她的好师姐,偷拿走,悄悄去救了困于梼杌之斗当中的高青帝君,从而盗得了他人爱人,你可还记得?”
“不!我没有偷,我没有!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是那个贱人嫉妒我,是她!”万琼妃嘶吼着,像是在向周围人证明什么,然而并没有人理她,任她一个人在那里撕扯掉头上的步摇,歇斯底里。
“你就是有,而且你还利用玉莲子引出梼杌,妄图杀掉云浮公子,对不对?”此言一出,其他几人皆大为震惊,尤其是历经此事的阿芫,当日那般的凶险,还历历在目,其实流萤当时听到沁水如是推断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没曾想到这样看似高贵温婉的万琼妃,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呵……云浮公子?她凭什么叫做公子,又凭什么他一回来便抢走了帝君对我的夫意的全部宠爱?”
“所以你就下此毒手?”阿芫真的很想给这个还一副“你们耐我何?”表情的女人一记耳光。
“毒手?本宫要是下毒手,便把他同着他那妹妹还有那窝囊废一家人一并弄死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手软!”
之前那万琼妃的疯癫状态,大家只当是她受了惊,可她现在一本正经,眼光如毒蛇吐信般地说出这样一段往事来,都觉得嫌恶至极。
“再加上谋害神裔,万琼妃,罪加一等!”重夷面上依旧冷淡,今日看了这么许多女人之间的事情,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更想拉着阿芫一起远离这个地方,心中竟荒唐地想着:千万不要叫阿芫也染上了这样的性子才好。
“罪?我儿子……”
“你儿子有你这样一个母亲,你觉得还会有资格当选帝君吗?”婵夜向来说话狠辣。
“才不是!呵……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哼,还想着那云浮?都告诉过你们了,他这下恐怕真的已经死了,试问一个孤魂怎么可能掌管偌大个青丘呢?”
万琼妃说得真切,不像是发狂说的话,适才她那样说,阿芫她们只当她是疯言,没有真正当回事,这下却真的起了隐隐的担心,复又想起,自己在这青丘帝宫里确实找了好大一圈,并没有见到云浮的任何踪影,越想越不对劲,便忙上前,一把捏住万琼妃的肩膀,厉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
万琼妃打掉阿芫的手,转身正了正自己歪斜的簪花,悠悠道:“你不知道吗?他下界去平乱去了,这四下里暗剑无眼的,呵……哦,还有祝蔻那个小贱人,本来没有打算让她也死的,她偏要往下去,这般送死的蠢货,本宫可拦不住。”
“祝蔻?祝氏神女吗?万琼妃你到底还做了什么?”重夷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暗叹道:真是没有想到,这些祸事的推动竟然来自于一个小小的女人。
“她还用了海迷失罢?!”
“啊!”万琼妃一听到海迷失这个名字便一震惊,脸上神色未几已几变,只颤颤地指着婵夜道:“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那这是什么?”婵夜拉起万玉妃的手,掰开她紧攥手指,在小指的指甲缝儿里,刮出了一小行深蓝色的粉末,捻起一小点,住鼻尖上近了几分,只轻轻一闻,便抬眼怒瞪着她。
婵夜对高青帝君的病一直不得其解,至到这万琼妃前来看望过后,室内那一缕微薄的奇异香味引起了他的注意,今日,在离万琼妃这般近的距离下,那股味道终于浓烈起来,婵夜心中便有了答案,本想着天庭一并治她的罪罢了,现在也实在忍不住了,便说了出来。
“海迷失香,控人心智,乱人清府,还可使用者上瘾,寻香不得便会发生的狂症,我说的可对?嗯,万琼妃娘娘。你给高青帝君长期下的便是这等慢性毒药罢?真是难防枕边人呐!”
“不……我……他偏心长孙,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是……我一切都是为了夫意……我……啊!”“啪”的一声掌心贴肉的声音,将万琼妃打了个七荤八素,愣愣地捂上受伤的脸颊,看清了来人,便再也端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抱着高青帝君的双腿,哭喊着:“帝君!你听我解释,你听我的!”
“好,华裳,我听你解释,你说罢……你倒是说啊!说你没有,说不是做的,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看着我的眼,你说呀!咳咳……”高青帝猛地拉起万琼妃,强烈地摇着她的双肩,而万琼妃只能默不作语,呆呆地看着远处,不敢看高青帝的眼睛。
“哼!唔,咳咳……”高青帝君见万琼妃不语,一把扔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华裳,当初那个清纯的你,那个肯以性命相换的你,怎么会变成今天主般模样,我都已经认不识你了!”高青帝回想往事,已然有些不清晰了,不知道是长时服用海迷失香的原故还是真的年老了,但是却还记得与那个纯真女子相遇相处的日子,而眼前这位真的是她吗?
“清纯?!哼,每当你把我当作她,我便觉得万分恶心,我恶心!”万琼妃忽的从地上起来,站在高青帝面前,指着他吼叫道。
“她?”
“呵呵……你刚刚听清楚了罢?!你那位清纯小仙女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是我,是我亲手将她推下去的,哈哈……我终于不用活在她的阴影下了。帝君!是我,偷了她的玉莲子,装做是照顾了昏迷的你的她,这么多年来,我都在骗你,我不爱你,不爱你,我只想证明给师父看,给沁水她自己看,我比她强,而她懦弱得什么都不敢做……”
“啪!”阿芫实在听不下去,一个强劲的耳光结束了万琼妃的疯癫乱语,而万琼妃随即也变得沉寂起来,老久才又向高青帝福了一个身,道:“帝君,华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转寰余地了,不过,我知道虽然夫意并不如你的意,但是他毕竟是你的骨肉,你千万不要迁怒于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高青帝沉默许久,周围人也都不作声,只见他轻轻地一摆手,示意下,重夷便唤来了诛仙柱的神将,将万琼妃带走了。
“报……”来者身上的戎装都已经破了个大口子,里面不时有鲜血冒出,有些吓人。
“讲!”高青帝君再也没有力气,只扶了个柱子旁边的小台阶,便坐下了,这里经过了几场酣战,早就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还好有一个四柱小亭可以休憩。
“帝君,世孙不好了!”
“什么?”高青帝甫一起身,伴随而来的是豆大的粗汗,和长串的咳嗽。
“世孙他被魔族左护法长啸围困,据探官回报,他可能……”
“可能?”阿芫进了一步,眼中的担忧完全地落到了重夷心里。
“只是可能,被打下了啸台……”
“噗!”一口红黑色的血从高青帝君的口中喷出,紧接着便倒将下去,幸好下面的通报的仙官接住了他,婵夜赶紧为其施了针,便着人将其带回了寝殿,高青帝君已经再也接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啸台?”
重夷踱了两步,道:“啸台,就在巴蜀荣州,是玄嚣的打猎台,据说下面全是猛兽,还没有听说过有掉进去后出来的例子!”
“不!我不相信!”阿芫惊叫着,她真的以为万琼妃是痴言的。“云浮,云浮……云浮哥哥,你不可以死,你怎么可以丢下阿芫一个人,你说过的,你说过你要照顾阿芫一辈子的,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还没有见面你不准就这样去了!”
“阿芫,你冷静些!”重夷看着阿芫如此心痛,心中也掠过一丝痛楚,不过他又暗嘲了自己的自私,如此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妒忌。
“公子……公子……”不同于阿芫,流萤本来都还没有从沁水的死当中走出来,这下又受到了她心中爱慕的公子之死的冲击我,独自偏向一隅,眼泪默默地浸下来,滴湿了胸前的衣衫。
“不行,我要去找云浮!”阿芫拉着那来通报的仙官就问了地点,却被重夷一把给拉住,冷言道:“不许,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去!”
“不,我要去,这回,恕阿芫难以从命了,等阿芫回来,再向师公请罪!”
我并不是要让你请罪,也并不是想要怪罪你呀,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犯险,不想看到你为了他而不顾性命……重夷只有在心中苦笑。
“如若你去了,我便不让你再与我一起修行了,你可还愿意?”
“你!……云浮哥哥对阿芫恩重如山,阿芫待他如亲哥一般,如今他生死未卜,如何叫阿芫偷安。”
“如是……”
“阿芫在此拜别神君!”阿芫面上不表,心中却在流泪:为何如今连你要如此逼我?我的神君!
“好……那你将这个拿着罢!”说完便回身,召唤出了白泽,头也不回地骑了上去,瞬间消失在眼前。
婵夜见到阿芫怅然若失的样子,道:“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哟!”
“仙官,我们走!”
——作者的话:哈喽,大家好哇!真素好久不见呢,小糖终于出现了,有没有想过我呀?哼哼,小糖出现一定是有补充啦!么么哒!
⑴姑获神鸟:姑获鸟呢是来自中国古代汉族神话传说的妖怪,以九头的样子显形。《奇异雑谈》里说是死去的产妇的执念所化,抱着婴儿在夜里行走,怀抱里婴儿的哭声就化成了姑获鸟的叫声,是一凶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