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既然汉女难娶,想来汉女嫁到胡人家中待遇应当不错,为何会没人嫁?”
“为何要嫁?我汉人乃堂堂黄帝血裔,肯让胡女嫁给汉家子那是他们的荣幸,是我们在教化蛮夷,让他们有机会一窥华夏风尚,汉女嫁给胡人可就是低的不能再低的低嫁了,很少有人家会把女儿嫁给胡人,那是会被乡里戳脊梁骨的。”
这深入骨髓的文化自信,可真是……
独孤谊嘴角微抽,难道是她上辈子活的太过潇洒自在以至于脱离了底层民众?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民间风向?
“朝廷鼓励胡汉通婚想必也是打着分而化之的主意吧?”
子矜点头,给了独孤谊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
独孤谊斟酌着词句,生怕自己那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被子矜扣上一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帽子。
“可是一般来说,不是汉女嫁入胡人家中才能产生最大的影响吗?一般来说,这种家庭只要连着两代或者三代娶到汉女,就能彻底的变成汉人,还不会丢了草原民族骑马射箭的彪悍作风。汉女不嫁胡人,岂不是不利于朝廷大计?”
子矜看了独孤谊一眼,眼神依旧复杂难辨,独孤谊甚至在里边看到了一点同情。
“我问你,你觉得你是胡人还是汉人?”
独孤谊“这还用说?!自然是汉人啊!”
子矜又问“你姓什么?”
“独,独孤?”
傻孩子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真是可喜可贺。
子矜深沉的点头,再问“你还记得你们先祖把你们从杜姓改回独孤姓的原因吗?”
“为了不让我们忘记我们是从……”草原跋涉而来的鲜卑人?
独孤谊诡异的沉默了,所以她其实是一个忘了自个儿姓甚名甚的不肖子孙吗?
子矜同情的揉了揉独孤谊的脑壳,安慰道“别想太多,那些世家还整天骂整个皇室都是蛮夷呢。”
独孤谊表示她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这三辈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纯种汉人来着,现在被子矜点破才发现,原来她其实是个少数民族吗?
子矜笑着总结,“所以说啊,即使不通婚,只要大齐能一直保持在北境的威慑力,那些彪悍的草原狼也会被平和的生活磨平爪子,最后彻底变成一个汉人。”
独孤谊默默的转头去拿茶叶,总觉得阿姊笑的十分阴险。
子矜欣赏着独孤谊行云流水般的泡茶动作,只觉得身心舒畅,她早该意识到的,二娘不简单,且不说幼时的聪慧,单是那一箱手稿就不是一般人能整理出来的。又或者说,子矜并没有想到独孤谊是这么一个不简单法。
喝了一口独孤谊的清茶,子矜端着茶盏,问道“还有一事我得问问你的意思,这份手稿可否让家中其他人研习?”
让其他人看?
独孤谊明显没想到子矜会有这样的心思,按照她的想法,即使子矜再怎么不防着家里的兄妹,也应该会留个心眼,没成想子矜在这方面居然是全然的信任,完全不怕家里的兄妹从中摸清她的套路,毕竟这样的书,子矜看的时候肯定留有批注。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坏就是,就连她今天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给子矜露了点底,子矜也没和她生了嫌隙,反而一如既往的为她答疑解惑,半点不曾敷衍。
“妹妹既然把这手稿送给了阿姊,就没想瞒过府上的兄妹,阿姊有意教导弟妹,是我们的荣幸。”
“你啊!”子矜哭笑不得的点了点独孤谊竟然还敢给她下套,“怪不得阿耶说你就是只小狐狸。”
“话本里都说狐狸化人最是绝色,妹妹就当阿姊这是夸奖了。”
独孤谊把残茶倒进南瓜碗里盖上盖子,收起了茶具,提着食盒欢快的向子矜告辞,“阿姊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来问问我,万一我知道答案呢?”
独孤谊朝子矜眨眨眼,脸上挂着狡黠的笑,蹦蹦跳跳的回了她的院子。
子矜揉了揉肚子,哭笑不得去外边散步,和二娘坐了半天,话没少说,东西也没少吃,现在居然有些撑了。
还真是难得的体验——子矜从自己吃饭开始,就从来没吃撑过,长个子那段时间更是一天三顿正餐两顿辅食,只有饿的,没有撑得。
这段日子果然太过安逸,活动量少了,吃的东西也就少了。
“典沫安顿的怎么样了?”子矜随口问道。
“她在城南开了个医馆,听说这几日正在打家具,院子是现成的,典沫回来之前就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当日就能住”
所谓典沫,就是点墨,点墨只是她为了在燕王府方便行事用的化名,金陵之中为了保证子矜的安全,她一直跟着子矜住在燕王府,如今子矜回了蓟州人身安全有了保障,典沫就在蓟州买了个小院子开了个医馆。
蓟州女医不多,典沫的医术又够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开局面。
宅子是子矜的下属统一置办的,夜心也有一处,在子矜的下属里面是最大的一批,虽然只是两进,但胜在面积够大,装饰也典雅大气,已经是在规制里能用的最好的材料了。
只不过夜心作为子矜的心腹经常要跟在子矜身边,不经常回去住,那处院子更像是一个用来放置夜心财产的地方。
说完了典沫,子矜又没话找话的说起了夜心,“说起来你和我差不多大,有没有喜欢的人?”
夜心压根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突然听到子矜的问话耳朵北风吹的发热,恼羞成怒的叫了一声,“世子!”
“真没有?”
“真没有!”
子矜微微侧头盯着夜心看了半晌,愣是把夜心的脸也看红了,才移开视线继续向前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就算你成了婚我也不会放你走。你要是真遇到喜欢的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你能把人说服了,我就帮你把彩礼或者嫁妆出了,也不枉你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跑了这么多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