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换件衣服可好?”
衣服上染了血,实在不雅观。
“嗯。”
作为伤人的一方,江楚歌不好拒绝秦影的要求。
她这般爽快的答应,倒是让秦影准备好的说辞全无用武之地。
好在目的达成,他也并不纠结,牵住她手,穿过厅中主位右侧的通道,朝位于王府后院的瑾心居去。
心中的愧意使得江楚歌默认了秦影牵她手的行为。
却不知,一个女人,一旦于喜欢她的男人面前服软妥协,便会是割地赔款的开端。
握着她的柔夷,秦影心头舒坦,不由放慢步伐,速度近乎蚂蚁爬行。
“逸王爷,您能走快些吗?”
在察觉耗费半炷香的时间,两人前行的距离却不达五十丈后,江楚歌忍不住了。
换完衣服她还得与他商量派人保护刘虎的事。
他这般浪费时间,若林邯真有问题,楼颂等人定会在今夜派出杀手,迟了指不定刘虎就没命了。
再者,夜间小月亮独自在家亦不安全。
见小女人不肯忍了,秦影停住步子,侧头垂眸看向她:“若你是担心言婉容夜晚一人在家不安全,我已命管家安排侍卫前去保护。”
“王爷误会了,小月亮的安全该是由我负责,哪能劳烦王爷?江楚歌今日前来,实是提刑司有一案子,需王爷派几名下属相助。”
“你打算要多少人手?”
“在精不在多,三名高手就行。”
见秦影无拒绝之意,江楚歌心头一喜,举起右手冲他伸出三根手指头,颇为可爱。
秦影勾唇一笑,伸手宠溺爱怜的抚了抚发顶,轻吐出个“好”字。
而后,他右手伸出,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三名浑身笼罩于黑色夜行衣下,仅露出两只眼睛的高大男子,无声息出现在两人面前。
头一回瞧见暗卫出场方式的江楚歌,心中暗暗惊了下。
“楚儿,事我已经替你办了,你现在该犒劳犒劳本王了吧?”
秦影长臂一伸,揽住江楚歌纤腰,霸道的将她朝他怀中猛然一带,并在她有所反应前,另一手伸出,拇指与食指配合,轻捏住她下巴,微一用力,便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猝然对上那双沉邃不见底的黑色深眸,江楚歌心跳不由紊乱。
而那过近的距离,暧昧的动作,更是令她面色燥红。
“逸王爷,这样于理不合,您快松手。”
她发现,秦影最近越来越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哦?楚儿可是在提醒本王,若想与你似现在这般亲密,便得早日纳你为妃。如此,方才于理相合,楚儿亦不会再拒绝本王?”
秦影故意使坏曲解江楚歌话中的意思,偏偏还说得那般有模有样,令人难以辩驳。
“我没这意思,你放开我。”
见说不过他,江楚歌试图挣扎,却挣脱不开,心中慌乱,眸中很快氤氲上了一层雾气,似随时会落下泪来。
秦影见她这般,忙松了手,后退一步。
“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哭。你若不愿嫁与我,我不会逼你。”
前提是你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嗯。”
江楚歌垂下脑袋,委委屈屈的吱了声,抹了把拼命挤出的泪水,清亮透彻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竟不知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装可怜?
跟本姑娘斗,秦影你到底还嫩了点!
江楚歌抬起脑袋看向秦影,一副刚自惊吓中回神的样子:“逸王爷,我来此的事情已办完,该回去了,告退。”
语毕,江楚歌微弯了下腰,就欲离开,秦影却长臂一抬,断掉她去路。
江楚歌暗暗磨牙,抬头看向他,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委屈与控诉。
见她一副好似受尽欺凌的模样,秦影心中一动,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方道:“太子让我入宫乃是传达父皇的旨意,刘虎举报的官员贪污受贿,以及……纵情声色致多名女子死亡一案,由提刑司主审,刑部协理。”
当着江楚歌的面,秦影说不出“银乱”这般龌龊的词,琢磨了下,方才寻出个恰当的词汇。
因着秦影这话,江楚歌只得硬着头皮随他前往瑾心居。
待到他换好衣服,江楚歌正欲提出去往正厅议事,秦影却唤来婢女流云与清兰,命二人前去传膳于瑾心居。
江楚歌知道拗不过秦影,若如方才那般故伎重施,极有可能暴露,一旦秦影知晓她方才是假哭,遭殃的只会是她。
一番衡量,江楚歌默许了秦影的行为。
瑾心居院中的石凳被套上了软垫,并不会因为冬日的到来而冰冷得冻人。
江楚歌与秦影坐在上面,虽只有两人,但因中间隔了张八角石质圆桌,江楚歌颇觉有安全感。
培养感情虽重要,但眼下提刑司的案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秦影未再有任何逾矩的行为,黑沉的眸子径直看向江楚歌,直入正题道:“在东宫时,太子说你已向父皇禀报,即将开审刘虎所举报之案,你目前都有哪些安排,说与我听听。”
谈及正事,江楚歌微微坐直身子,压下微乱的心神,于脑海中将思路略一梳理后开口:“目前我掌握的证据已足够定楼颂等人的贪渎之罪,但无辜女子枉死案,因间隔日久,证据之间的衔接稍有漏洞,且已经无法进行证据的补充。为防他们中有人诡辩脱罪,或有被冤者,我决定用一种比较特殊的法子审问,由他们自己主动招认究竟是否害人,都害了哪些人。”
“主动招认?”
秦影剑眉微皱,东清律法严明,尤其对为官者,更有一旦触犯律法,定然罪加一等的惯例。
楼颂等人所犯之罪,一旦招认,必死无疑,甚至会祸连家人,不到最后,怎会主动招认?
秦影对江楚歌接下来的话产生了极大兴趣。
许这丫头压根不需要他帮忙,便能将此案审理妥当,而太子与他的担心,皆多余了。
“对,就是主动招认!”
江楚歌自信满满:“我已经埋下了线,倘若今夜刘虎未被人刺杀,我明日便放出消息,提刑司目前掌握的证据与刘虎的口供相配合,已可定死涉案官员的罪行……”
兵不厌诈,同样可用于案件的审理当中。
此乃江楚歌以法医的身份协助警察破案,长期与犯罪分子做斗争所总结出的心得。
“消息放出后,我会根据司内差役探听到的楼颂,颜钧,韩啸,顾一华四人的性格与处事风格,先将城府最深的抓了,让剩下的人自乱阵脚,他们定会为脱身而选择刺杀刘虎,亦或是我,但为了一劳永逸,刘虎当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言至此,江楚歌发现秦影面色微微泛沉,以为他有话说,不由顿了下,但等待半晌亦不见他开口,她便继续道:“无论此刻于那一日闯入大牢刺杀刘虎,刘虎皆会在被刺杀后假死,而案件也会继续审理下去。届时,我会派人将所有涉案官员抓起来,用他们不觉的方法把他们弄晕,而后将提刑司大堂伪装成阎罗殿,由假阎王审判他们。”
江楚歌说完,仍旧见秦影沉着脸,宛若实质的视线锁定她,不带半刻转移。
江楚歌觉得不自在的同时,心下暗道,莫不是秦影觉得在案件的审理当中,采用如此计策并不可为?
“王爷,可是有不妥之处?”
她试探着开口。
她明儿个一早便将言婉容暂时送回齐王府,至于她,谛都这么大,她随便找个地儿藏身,便足够那些个杀手翻一整夜了。
实在不行,她借着言婉容的掩护躲进齐王府便是。
听了江楚歌的话,秦影微颔首。
有幽在暗处,他并不担心江楚歌的安全,只要这个笨女人有考虑到她自己的安全,他便满意了。
心中微一思虑后,秦影开口问:“你行此策略,当是建立在楼颂等人曾派杀手刺杀刘虎的基础上,是也不是?”
“是。”
江楚歌点头,这并非什么不可承认之事。
秦影心中一叹,缓缓道:“其实,之前刺杀刘虎的那批刺客,乃是霖王所为,且那日刘虎能躲过一劫,乃是我事先在提刑司大牢内安插了我的人。因不想你卷入朝局之争,我便一直未将此事告知于你。”
然而,最终还是避免不了的将她扯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什么?”
江楚歌差点控制不住的拍桌而起,她攥着拳头,强逼着自己挤出抹假笑:“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是与案件有关的,王爷您似乎不该瞒着江楚歌吧?”
面对江楚歌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秦影心中微讶,但并无任何不悦,反倒觉得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气闷样儿挺可爱。
“咳~”
深刻认识到自己这种想法非常恶劣与不好,秦影微垂眼睑,敛了眸中笑意,以手掩鼻,一声轻咳,转移话题道:“你试探提刑司内是否有内应,以及利用人在犯下恶事之后,对鬼神的恐惧来审案,皆是不错之法。然有霖王坐镇,纵使你将楼颂几人中最为奸猾之人抓走,亦是无用。”
秦影一声轻叹,道:“一切且看今夜如何再做打算,若今夜无事,我自会想办法牵制住霖王,让你有时间施行你的计划。”
“……嗯。”
江楚歌凝默半晌,点头。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已经将她牵扯进来,秦影觉得有必要让她掌握更多基础信息,于脑海中整理了下措辞,道:“目前,朝堂之上大体分为三派系,太子,霖王,以及保持中立的第三方……”
太子手掌枢密院,并协理兵部。
秦影主管刑部,且在兵部与修枢密院皆有职务,与太子交好。
吏部则由皇帝亲自掌控,礼部中立,工部楼颂明为太子的人,实则已暗中投靠霖王。
如此,霖王手中仅有个本身由其主管的户部,以及暗中投靠于他的工部。
且兵权大多在太子与逸王手中,霖王手中的兵力,仅有那暗中反水的禁军统领韩啸所掌有的万名禁军以及巡房营五千兵士。
两相比较之下,优劣立显。
但因禁军护卫的乃是宫城之安全,且有巡房营在谛都城内侧应,故而霖王手中的这两股兵权并不容小觑。
“……故此,太子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将韩啸手中所掌之兵权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