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落看着那个不同于弭楸一般沉稳的男子,阳光自他身后倾洒下来,她恍惚想起了那个与秦赴初见的模样。
那个时候,弭楸与弭衡出征未有几天。苏莲落想要外出为他们二人祈福,向佛祖祈福弭楸他们可以平安归来。
那一日苏莲落起的甚早,唤来如意为她梳妆打扮。许是因为担忧初上战场的弭楸,苏莲落一夜未眠。
眼下的乌青与眉梢之间带着的憔悴,无一不在昭示着苏莲落此刻的失魂落魄。
如意见苏莲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亦是十分心疼。再加之苏莲落初初怀孕,那几日亦是没有什么胃口。
苏莲落的身形便也愈渐消瘦,如意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她默默在心中道:如此也好。自己也可以借着去祈福的机会,带着小姐四处转上一转。只盼小姐可以心情好上一些罢了。
想到这里,如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上前两步,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苏莲落的肩膀。如意低下身子,俯在苏莲落的耳边轻声道:“小姐,你看看你这几日憔悴了多少?若是弭楸少爷看了,怕也只会让他心疼。”您这不是让少爷在战场之上分心吗?
苏莲落闻听此言,缓缓抬手擦去了自脸颊两侧滑过的清泪。她抬眼看向铜镜之中的自己,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弭楸此刻正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我必不能让他再为我忧心。
想到这里,她缓缓抚上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仿佛腹中的那个孩子就是支持她此刻走下去的动力。
她低声对如意说:“你且为我梳妆罢了,今日我既要去佛寺为弭楸祈福,那么今日妆容素雅点便好。”
如意见苏莲落此刻的精神好上了许多,心中的那块巨石便也放下了一些。
她只简单的为苏莲落梳了个极简单的堕马髻,又为她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
苏莲落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浅浅的脂粉覆盖住了她面上的憔悴之色,铜镜之中影影绰绰的映出一个清丽非常的身影。
苏莲落转过身对候在门外的小蝶说道:“小蝶,吩咐你备好的马车可在府门之外等着了?”
小蝶低下头朝着苏莲落微微屈身行了一礼道:“回夫人的话,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只等夫人梳妆完毕之后即可启程。”
苏莲落微微点了点头,小蝶心中会意。
她转过身扶着苏莲落便朝着府门外走去。
弭夫人此时听到动静自苏莲落那处传来,便出了房门想要探上一探。
苏莲落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弭夫人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道:这个狐狸尾巴到底还是耐不住寂寞,露了出来。只是今日自己身上尚还有要事,否则定然要去会一会弭夫人。挫一挫她的锐气。
弭夫人看见苏莲落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有些讪讪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苏莲落见状也不再看向她,径直朝前走去了。
弭夫人颇有些不屑地想道:如今弭衡父子二人在外征战,怕是山高皇帝远的。也顾不上你这个小蹄子,且让你得意几天。如此想着,弭夫人便一步三扭的回了自己房间。
苏莲落坐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之上,她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如意看着一言不发的苏莲落,心中很是担心:原本府中的事情就已够让小姐操心的了,如今少爷又在外征战。本以为他们两人是守得云开见了月明,如今细细想来,只怕他们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这样想着,如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忽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倒是惊着了正在思考问题的苏莲落。
苏莲落有些不明所以,她转过身子示意身旁的如意下车去看上一看。
如意领命下了车,只见马车前面停在了人群外围。
如意不知发生了何事,她费力地拨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如意转头询问身边的看着面善的一位大娘道:“大娘,这前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何故大家都围在这里?”
那位大娘上下打量了如意一番,见她衣着甚是不凡。她便恭恭敬敬的说道:“姑娘,你可能是许久未曾出府了吧,你有所不知,咱们这条街上,金家的那位大少爷借着他家有钱有势。便动不动就在街上作威作福,咱们这些老百姓真是受尽了他的荼毒。”
如意闻言仔细在心中思考了一番道:“那位金家大少爷的事情,我也听过。只是不知这与今日之事有什么联系呢?”
大娘笑着看向如意道:“前几日人称京城百事通的秦赴公子来到了咱们这,听说了那金家大少爷的事。这不,今日就在这儿教训他呢。”
如意闻言,心下也是有了数。她转过身走向马车处。苏莲落掀开轿帘,看向如意道:“到底是怎么了,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意便将刚才那位大娘所说尽数转告给了苏莲落。苏莲落闻言,对这个人称京城百事通的秦赴也起了兴致。
她早有耳闻,人道这秦赴公子就是这百事通,江湖朝堂之事他无一不晓。只是为人行事颇有些诡异。
他这人探听消息不为钱财,却是只看眼缘。若是你这个人合了他的眼缘,即便你要他探听的事情难于上九天,他也会为你打听到。
苏莲落伸出手,示意如意扶她下马车。她看向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秦赴道:“你且扶我去看一看,说不定此人日后会为我所用呢。”
如意领了命,小心翼翼的扶着苏莲落下了马。许是苏莲落周身不菲的衣衫配饰惊着了这些老百姓,他们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苏莲落微笑着用眼神表达着谢意,她看向人群中央的那个男子。
那日阳光也是自他身后倾洒,他逆光而来的身影倒是有些潇洒不羁,有几分像是从前的弭楸。
苏莲落有些恍惚,秦赴看着这个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心中也有了几分旧相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