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字瑶恍惚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可是想要睁开眼睛去寻找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阳光刺痛了双眼。
她抬手在额头处遮住,却只能看见依稀的影子轮廓。她想自己大概是醉了吧。不然怎会连是谁都看不分明。
陈字瑶自嘲的笑了一笑,转而抬手又要将手中酒壶所剩不多的酒液倒进喉咙之中,却忽而感觉到手中重量一轻。
陈字瑶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已然是空了的手掌。绯红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和疑惑。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寻找酒壶,却终是因为酒醉而作罢。
陈字瑶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是被谁扼住了咽喉一般,让她喘不过气。
恍惚中,陈字瑶睁开已经迷蒙的双目,影影绰绰的人影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映入她的眼帘。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这些时日的情绪一直郁结在她心上。
陈字瑶终是未能忍住一直在眼眶之中盘旋却倔强的不肯落下的眼泪。
苏莲落在一旁看着心中十分不是个滋味,苏莲落看着瘫坐在地上,丝毫没有了昔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陈字瑶,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嚎啕大哭,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她走上前去,温柔的拍了拍陈字瑶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耐心且温柔。
虽已是暮春,可是这大理石雕刻的地面却还是带着那么些许的凉意。
可是于陈字瑶而言,却是如同数九寒冬一般,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如坠冰窖了。
陈字瑶是家中独女,陈家夫妻二人也算是中年得女。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一向是宠爱有加,有求必应。从而养成了陈字瑶嚣张桀骜,不可一世的性子。只是在陈家,陈字瑶就算将天捅出一个窟窿,也会有父母为自己了结这身后之事。陈家夫妻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一向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何曾让她这般遭罪,被人软禁。
名为陈家小姐身体不适,久病卧床,不宜见客,可是实际上就是弭楸为了监视陈字瑶所找的借口而已。
苏莲落看着陈字瑶的眼泪如同开了闸门一般,将她脸上原本大方得体的妆容已然是冲刷的不成样子。她有些心疼的俯下身,自袖中拿出一方绢帕,轻柔的为陈字瑶拭去脸颊两侧的眼泪。
陈字瑶感受到面上传来温柔的触感,他像一个溺了水的人一般,疯狂的抓住身旁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陈字瑶朝着苏莲落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疯狂的贪婪的汲取苏莲落身上的温暖,陈字瑶将头靠在苏莲落的怀中,苏莲落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耐心的拍着陈字瑶的背。
弭楸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苏莲落,心中不禁暗道:对待昔日仇敌都还是如此温柔善良,这份善良于你而言。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弭楸看着苏莲落颇有些吃力的想要扶起陈字瑶,本想着帮上一把。可是看着苏莲落怀中已然是被酒液弄湿了衣裙,姣好的曲线在已然湿透的衣衫之下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
弭楸忽而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这句话。
自己与陈字瑶虽有夫妻之名,可是并未行夫妻之实。苏莲落又在旁边,到底是不甚方便。
弭楸转身唤来早已在门口等候的一众丫鬟小厮,命他们前来伺候陈字瑶梳洗。
苏莲落依旧在陈字瑶身旁,陈字瑶像是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一般。紧紧偎依着苏莲落,不肯离开她半步。
苏莲落担忧的望向被丫鬟们扶走的陈字瑶,只见她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走着,脸颊两侧的红晕还未消散,仍是带着一身浓重的酒味。
苏莲落眼见昔日骄傲的不肯低下头的陈字瑶竟然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心中已是涌起无数的唏嘘感叹。
此刻的她心中对陈字瑶的恨意也是消散了不少,留下的便是只有无穷尽的同情。
苏莲落缓缓转身对着弭楸所站立的方向,微微屈身行了个万福。
弭楸心中不解,苏莲落从未与自己如此生分,以至于二人要如此这般依礼行事。
苏莲落慢慢起身,道:“弭楸,这也算是我第一次求你。求你解了陈字瑶的软禁吧。她虽是可恨,可到头来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已经够了。”
苏莲落暗自感叹:娘亲儿时曾告诉过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今她已是失了孩子,身边的人也是走的走,没的没。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若是再将她软禁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岂非有些失了分寸?
苏莲落见弭楸并不言语,知晓他如今已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便继续说了下去:“若你是担心她之后还会对我不利,那你大可以多派些人手守在我的小院的各个角落,如此你可还能放心了?”
弭楸心中已是十分矛盾,若说看到陈字瑶这般潦倒不堪的境遇,他丝毫不心软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正如苏莲落所言,他担心这一切都是陈字瑶使出的苦肉计,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达到她想要出去的目的而已,并非是真心悔改。
若是真的解了她的软禁,万一她要是再对苏莲落有所不利该如何是好?
他已经经不起再失去一次苏莲落了,苏莲落现在于他而言,如同他自己的命一样重要,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是自己也要搭在这里面。
苏莲落见弭楸神色有所松动,便知这一切都还有转机。
她上前轻轻从背后抱住了负手而立的弭楸,伏在他的肩膀轻声道:“如今陈字瑶她已然是知道错了,你便原谅她吧。说到底,陈字瑶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背,一纸婚书便将她的下半生定了下来。这中间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嫁,愿不愿意嫁?她如同一个物件一般,可以转手送给其他人。她的心酸,她的无奈又有何人知晓?又有何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