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弭楸一直忙着收拾去战场所要带的东西,神情坚毅的如同石头刻出来的一般。却在手指触碰到一个物件时,蓦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一愣神定睛看上去,那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弭楸忽然想到,儿时的自己年少贪玩,不愿意总是待在学堂之中。听那些老夫子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之乎者也的东西。却是爱翻上一些古今奇闻逸事。记得有一本书中这么说过:男子若是想要证明自己愿意与这个女子共度一生,白头偕老的话,就送她一根簪子。
古语有云: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眼前入目的是一根极其温润的玉簪,那簪子被雕刻成精致的海棠花的模样。
弭楸在手中不断地摩挲着,那玉簪也被浸润的光泽更加温润了。弭楸缓缓抬手,似是苏莲落就站在自己身前一般。他对着空气轻轻将簪子戴进他想象中苏莲落的发髻之中,想起初见时她在山花从中,笑的烂漫的模样。心下不禁涌出几缕悸动。
陈字瑶待在房间里,已是许久未曾出过门了。小香看着日渐消沉,骨瘦如柴的陈字瑶心中亦是十分焦急,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主子略微宽心一些。
近几日陈字瑶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与别人说话只是不停地低头喝着酒。
陈字瑶自小娇生惯养,别说是酒了,只怕是酒香味都鲜少闻得到。新婚那日的合衾酒她也未曾饮下。想来也是讽刺,竟然连自己的合衾酒都不曾饮下。如今却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
小香见陈自瑶如此心思郁结,连喝酒都变得如同灌酒一般。她似是想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一般,可是陈字瑶却忘了古语有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小香发觉陈字瑶如此颓靡,不禁也慨叹情之一字最是暖人,也最是伤人。小香不知道陈字瑶究竟是为了何事,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她猜测能让一个如此意气风发,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变成如今这幅颓靡的模样,只怕除了情之一字,也再无其他。陈字瑶似是有些喝醉了,她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外。
她抬头看着一轮皓月,在陈字瑶的眼里,它离自己是那么近,就如同郭叶一般近在眼前。是了,她又想起了郭叶。想起了他曾温柔的拂过自己的长发。可是如今翠儿离自己而去,只怕是自己寻了个好出路去了罢。而郭叶也并不在自己身边。陈字瑶伸出手想要触摸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呀,是那远在天边的白月光,抓不住的。这种挫败感,无力感仿佛潮水一般要将陈字瑶淹没。
她像个在水中溺水的孩子,看到了一根稻草就以为那是能救他的浮木。殊不知那只是一根稻草,而如今的陈字瑶的救命稻草就是她与郭叶之间的回忆。陈字瑶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要沦落到靠着回忆过日子的程度。小香看着陈字瑶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中不禁十分焦急,可是苦于毫无办法,就只能在旁边一直这么站着陪陪她,以求自家主子心情能够略微好上这么一点。
小香眼见着陈字瑶一杯接着一杯,中间竟是连停歇也没有。不多会,刚刚起封的酒坛就快要见了底。陈字瑶终究是个女儿家,酒量到底不行。喝着喝着,便没了声响。再定睛看过去,已然是趴在桌子之上睡去了。就是如此手中还握着那一个小小的酒壶不肯放手,嘴中好像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小香看着陈字瑶这一脸似笑似哭的表情,心中也是觉得感慨。
小香唤来小厮,着小厮去请弭楸回来看上主子那么一眼,说到底陈字瑶也算是这弭府的少奶奶,弭楸少爷还不至于连过问都不肯过问的吧。。自己一人怕是弄不了她。正好,小香也有些事情要与弭楸少爷说上一说,小香看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陈字瑶,暗暗的摇了摇头。
弭楸正在书房中整理行李,忽而听的下人来报:小少爷,陈夫人今日喝了许多的酒,却不知是因为什么,本以为只是因为心中烦闷,小酌几杯就可,谁知陈夫人竟越喝越多,又哭又笑的。口中还不知道喃喃自语些什么。下人们是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寻您。实在让人担心。还请少爷去看上一看,以免陈夫人出了什么意外,不好与老爷交代。
弭楸闻言便已知,陈字瑶定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他也曾听苏莲落提起过,这陈字瑶自幼便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她爱慕已久的表哥。原本陈家二老属意将女儿嫁与这个表少爷,只是不知道为何竟阴差阳错的是自己娶了她。弭楸只是没想到这些与陈字瑶这个一贯嚣张跋扈惯了的人而言竟是如此重要。弭楸转身对着前来传信的下人说道:你且在此侯着,我需得准备下。
弭楸着人准备了醒酒汤,又示意身后的随从与他一道前去苏莲落的小院子去请苏莲落。弭楸心里暗道:老话说的好,解铃还需系铃人。陈字瑶这病是心病,她与莲落同为女人,接触也更多些,若是陈字瑶出了什么事情,怕是出了什么都不好与陈府交代,就算不能接到苏莲落,带来那么些只言片语,来宽慰一下陈字瑶也是好的。
安排完了,弭楸便差人带着醒酒汤随着那小厮朝着陈字瑶的小院的方向走去。只剩柳清一人依旧留在书房之中为弭楸打点行装。。
苏莲落忽而感到一阵凉意,自那日被挟持之后,如今竟是连旁人略微靠近一些都害怕。
苏莲落刚想起身将窗子关上,却突然发现弭楸就站在门外的那桌梨树下。苏莲落心中愕然: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什么变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