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字瑶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苏莲落,可是目前来看她除了相信苏莲落没有其他办法。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唾手可得的弭家主母的位置就这么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在风中。
苏莲落见陈字瑶神色仍是犹豫,继续说道:“若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你身边,你自己也是折磨。更何况你做的无论是哪一桩事情,告发到弭将军那里,你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便你的娘家极力的护着你,只怕也是回天乏术。若你仍是不知悔改,怕不是还要牵连你的情郎还有你的家人。你又怎么忍心你的父母和情郎与你一同受这种苦楚?你怎么忍心?”
陈字瑶闻言一愣,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作为女儿从未在父母膝下尽过一丝一毫的孝道,不仅如此,还让父母为她如此操心。实在是不孝。念及此处,陈字瑶亦是万分伤心,亦算的上是肝肠寸断。再一想到郭叶对自己倾心以待,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有给过他。还要将这些本不该他承受的强加给他。这实在对他不公平。
陈字瑶狐疑的看向苏莲落的方向,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可是苏莲落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将苏莲落的心绪尽数掩藏,陈字瑶实在未能看出些什么,自然也就无法辨别真伪。
如意喘着气来到湖边,发现自家小姐仍在与陈字瑶对峙,心中十分焦灼。突然如意发现自家小姐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红痕,甚至还有点点血迹泛出。如意的眼框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自家小姐在她不在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小姐现在可还安好?
心中虽是如此琢磨,可也不敢靠近对峙中的两个人。如意生怕她的一点点小动作便惊动了陈字瑶。在如意心中,陈字瑶现在宛如一个疯妇一般,跟她毫无道理可言。谁也不知道这个形如泼妇的人会做出什么举动,谁也不知道?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破坏了这微妙的平衡。
隐匿在黑暗中的柳清心中亦是十分着急。他与如意本是一前一后到达湖边,可是看见如意停步在离苏莲落陈字瑶二人还有十余步的位置,他便也不敢朝前行进。只得让随他而来的暗卫就地隐匿,不要轻举妄动。
苏莲落终于挪动至离陈字瑶仅仅一个手掌的位置,眼见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在自己眼前,苏莲落狠了狠心,一咬牙。便上前击中陈字瑶的手腕,陈字瑶吃痛。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只听得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匕首便落至陈字瑶足尖之前。
如意见自家小姐将陈字瑶手上的匕首击落,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一直提着不敢落下的心,如今也好好的放回了胸膛之中。
如意慌忙跑过去,一把抱住自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手指抚上苏莲落颈间的伤口,看着沾染在指尖的血迹。如意心中隐隐作痛,自家小姐虽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也打小开始便没受过什么委屈。何曾像今天这般,竟还被人挟持,还受了伤。如意心中越想越气,心中更不是滋味。
柳清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对苏莲落的赞许与欣赏。他本以为苏莲落与那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每日只知刺绣女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无趣。可是他未曾想到这苏莲落竟还是如此有勇有谋,面对挟持不仅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只知哭天抢地,擦眼抹泪。她竟一点怯意也没有,冷静自若,实在是叫他刮目相看。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弭楸会如此钟爱苏莲落了。这样的女子怕是放在谁身上都会情有独钟的吧。
陈字瑶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物,像是在看着什么,可眼睛里又什么都没有,实在空洞无神,令人害怕。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冰冷的石砖之上,冷眼看着这周遭热闹的一切。
如意又哭又笑的抱着苏莲落,苏莲落很是宠溺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如意,静静的站在一旁的柳清,眼神中不时流露出赞许与欣赏。时不时还会瞟上一眼,如同孩童一般撒娇的如意,那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陈字瑶一脸落寞的看向自己,余光看到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翠儿,再反观一旁的苏莲落与如意,虽非姐妹,却胜似姐妹。而自己苦心经营,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就连身边的人也没能留住。自己这一生也甚是失败。
翠儿发觉陈字瑶的目光紧紧跟着自己,不禁十分胆寒。那种被毒蛇一般的目光锁定的感觉让翠儿汗毛倒立,她害怕陈字瑶会对她下手,更怕陈字瑶会拼他个鱼死网破,将自己拖下水。回想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翠儿顿时觉得自己也并不无辜,她的手上或多或少的也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
柳清转头示意身后两个身着暗色潜行衣的暗卫上前制住陈字瑶,陈字瑶认命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已是罪无可恕,也不敢奢求自己能得到其他的人的原谅。她只是想到自家那两鬓斑白的父母,想到那仍旧对她痴心一片的郭叶,心中只觉得满满的都是对不起。可是好像也就只能是抱歉而已了。她甚至已经想好若有来生,她应该如何去偿还她今世欠下的债。
苏莲落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陈字瑶,心中只觉满满的感慨。一开始她见到陈字瑶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到后来她屡屡为难自己,甚至陷害自己,伤害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她应该是恨她的吧,该是恨她的吧。可如今看着形容憔悴的陈字瑶,她竟是恨不起来。心中只觉唏嘘,**当真养恶鬼,若不是那日渐膨胀的**,又怎么会将陈字瑶推下深渊,推向再也回不了头的绝路。
陈字瑶苦笑着看向苏莲落,眼中终是蓄满了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