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说着举起左手,左手五指又亮起了五彩的光芒。他将这只五行之手置于胸前,那五彩的光芒瞬间蔓延至全身。紧接着,那只五彩的左手,光芒闪耀。仿佛没入胸膛一般,只能看到一截手腕。随即数道龙形的符文爬满他的全身上下。
寒夜脚下出现一个五芒星的图案,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一咆哮,或者可以说那只是一声惨叫。大地为之震颤。
所有在那五芒星之上的人全部化为了飞灰!
传说中的始祖之神女娲制造出的化土为人形的助手就是五行一族的祖先。而这一刻寒夜用这终极五行之术将人形又化为了尘土。
百万秦军顿时乱成一团,所有涉足于寒夜脚下那五芒星的人顷刻化为了飞灰。而所有对他做出的攻击一入那阵法也即被分解消失掉。
寒夜向孤方走去,他脚下的五行阵法亦以他为中心,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寒夜,孤方只是怒目而视,却不为所动。
“主人,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青拉着孤方向后面逃去。
孤方挣开青的手,“放开我,我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我才不怕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所有的士兵无人敢上前一步,均远远的与寒夜拉开了距离。
以蚀、丰、烟为首的空冥师也都驻足在原地,一个个呆若木鸡。
别说发出攻击了,寒夜使用的法术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眼看寒夜逼近到了身前,又无人敢上前。青抽出手中的剑,向寒夜发起了攻击。
寒夜看到了青,眼看她即将踏入五芒星阵法。最后一刻,他眼神晃动了一下,似乎认出了青。
寒夜收缩了阵法,青的长剑刺到了他的胸前。
青手中的剑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寒夜的身体。看到这一幕的人以为剑刺入了他的胸部。
青看着寒夜,然后低下了头。手一松,手上的剑掉到了地上。剑身已经消失,只剩下一截剑柄。
一群侍从拼命的拉着孤方向远处跑去。
这时,一道黑色的光线延伸至孤方脚下。寒夜从地下出现在孤方身后,手中的长剑向着孤方的背部就刺了过去。
簇拥孤方的侍从,一部分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而另一部分的人即使注意到了这一幕,也来不及出手阻止。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冲出挡在长剑之前。
寒夜来不及收手,手中的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寒夜呆住了,“紫!”
鲜血从紫的嘴角渗出。
“紫!”孤方大叫。“你这畜生,竟然对紫下手。”
孤方握着手上的剑,就要冲上去。一旁的侍从拼命拉住他。这时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在侍从的合力下,孤方被拖上马背。马上的人载着孤方疾驰而去。
“紫!紫啊!你不能死,我的紫啊……”
紫隔着长剑握住寒夜的手。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楼兰一行,国师无数次劝我留在楼兰,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叫醒你的话……这几个月我脑海中一直出现一个词,‘错过’……错过,错过,我想啊,重要的不是错,而是过啊。时移事易,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一旦过了,将再也回不去……”紫的身体一歪,将要倒在地上时,寒夜一把将她抱住。“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楼兰一行的事,梦里梦外全是和寒夜大人在一起的事情……”紫从一开始握住寒夜的手后就再也没松开,“一直很喜欢寒夜大人拉着握着我的手,虽然只有那么几次——寒夜大人的手好温暖,一握住寒夜大人的手就感觉好踏实……”
青跑过来后看到这一幕愣住了。她冲上去抱住紫,将寒夜一把撞开。
“紫!”青抱着紫,眼泪就流了下来。“紫,你好傻啊……为什么……为什么?”
青转过头,泪流满面,看着寒夜,“紫和我情同姐妹……你知道紫她对我说过什么吗?”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在你身边的人,和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你毁掉!”
青最后冲他大叫道:“滚!滚啊!愣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要救你的小师妹吗?……”
寒夜转过身去。
青抱着紫痛哭失声。“紫,紫!你好傻啊,为什么要喜欢上这种人……”
寒夜已经无力使用御风术,踉跄着向大门走去。这一次,终于无人再敢阻拦他。
寒夜将要走出大门之际。蹲于房顶的涂蚀向他掷出了一根独门暗器蚀骨钉。此暗器淬有剧毒,无论是人还是妖,只要中了这个暗器,连骨头都会被溶化。
然而当暗器向寒夜掷出后,他却呆住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他根本都没有扔出这个暗器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算是被格挡开了,也应该会听到声音。但是什么都没有。就像石子被扔入了水中一样,水纹平复到,一切如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步伐稳健如初的寒夜,涂蚀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讪讪一笑。
耳边传来白烟的声音,他也看到了这一幕。“这家伙还是人吗?”
涂蚀想了想,“恐怕已不是凡人能达到的境界了。”
寒夜将背上的花见抱在怀里,出了城门,一步一步向着远山走去。
“我们都是无趣的人啊。”
寒夜想起了紫说过的这句话。
紫的使命就是保护孤方的安全。从生下来被卖入王宫开始,这就是她一生的使命。而我,寒夜。从获得新生开始,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复仇。为了复仇而活。所以啊,紫,所以才是“我们”都是无趣的人。
紫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而我却直到现在才懂。
紫是除了三叔和孤方之外唯一一个自己对她说过,了解自己全部复仇秘密的人。现在想来,紫或许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和紫比起来,我是多么得愚蠢!
“如果在楼兰,我没有叫醒你的话……”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如果我能忘记一切,放下心中的仇恨,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紫早已看透了这一切。而那个国师也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有我,只有我是最蠢的人!
一直以为故事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为什么而活?曾经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亲人被杀,我为复仇而活。
而现在!我完成了复仇。但是却并未感觉开心甚至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
十年前的亲人的面孔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而十年后的今天,师父易阳,师弟河洛,师妹才是我最亲的亲人啊!
寒夜望着怀里的花见,“你说是不是,小师妹?”
还有安安和紫,都是被我辜负了的人。
我应该保护的人,却没有保护得了。我的内心早已经被仇恨填满,变得阴暗,扭曲!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纵使有安安,有紫,有师父,师兄,师妹带来的感动,却终究没有使我回头。
原来——一直以为故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故事——如果这能称之为故事的话,那么故事早已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寒夜又想起了紫的那句话:我们都是无趣的人。一个注定了结局的故事里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原来紫,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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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邯郸城,寒夜抱着花见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远,他身上的肉,起初是双腿上的,像断壁残垣之上的土坯那样,干裂开来并成块的剥落。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代价是巨大的。五行之术是不能操控有灵魂的物体的——除了那有灵魂的物体是自己的**。而代价就是血肉之躯。
寒夜挣扎着继续的走着,他想把花见带离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直到脸上的肉也开始剥落,直到没有了肉的两根腿骨“喀嚓”一声断裂。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寒夜将花见置于身前,看着她安详的面容,他的内心也变得格外安详平静。
这时树林间传来一阵响声,一个人落到了他面前。
寒夜已经不能动了。他一动不动就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想……干什么?灵猫雨花。”
听出了他防备的语气,雨花说道:“放心吧,我对你的师妹没有兴趣。我也不是……”
雨花欲言又止。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身体一半肉身一半白骨的人。
这个人明明那么强大,竟然只凭一己之力就干掉了连他们都拿他没办法的那个阴阳一族的族长。
他明明这那么强大,是除了大哥之外,唯一一个强大到让她感到心服口服的人,然而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终于开口说道:“我也不是……来看你的。”
寒夜脸上的肉块已经剥落了一半,露出森森的白骨和牙齿。
“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吧……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面前的这个人呢?”
“为什么要救她?”
雨花不懂,如果不救这个人,明明可以不用那个禁术,明明可以……不用死。
“人类的某些想法真得让我搞不懂,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另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寒夜没有回答。
左眼的眼珠像烧掉的符篆一样,化为灰烬从眼眶飞出。
“要走了吗?”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最后一件事。帮我捎一句话给一个人,就是你认识的,我的师弟河洛。帮我告诉他,千万要小心他的爷爷,那个风烛老人。”
说完这句话,寒夜的**剥落殆尽,只余一具白骨。一阵风吹来,白骨倒地,碎为齑粉,随风飘散,干干净净。
竟然落得这个下场!雨花简直看不下去。明明那么强大!却落得这个下场!
雨花感觉心跳得无比沉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飞身离开了那里。
至于他让自己捎的那句话,她知道他说的那个师弟是那个叫河洛的家伙。
雨花心里讨厌河洛,那个曾叫她蠢猫和馋猫的家伙!
我才不会去告诉他呢。那个讨厌的家伙,她心里想,反正寒夜已经死了。
反正寒夜已经死了,连灰都没剩下。
寒夜与殷觞交战的地方已经沦为一片焦土之地。
也许等到经年过后,也未必会在这片被污染的大土地上再看到新绿的颜色。
就在两人之间的那场大战过后没多久,就看到一只面目狰狞丑陋,外形如螳螂一般怪异的小鬼出现在了那里。这只小鬼只如成年人的一半那么高,体形瘦小,背后却背着一把比它高出大半的长剑。看上去这把长剑比小鬼自身还要重。但这并不影响小鬼的行动。就见它这瞧瞧,那望望,走起路来速度飞快,动作灵活。
小鬼一会儿出现在这边的大石后,一会儿又出现在另一边的大坑中,四处游荡。看上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小鬼在一处松软的土地上,挖着土寻找着什么时,突然从后面蹿出一个黑影向它扑了过去。小鬼一个灵活的翻身躲过。
黑影的样子看上去一只猿猴。浑身的黑毛,黎黑的脸。
只见猿怪把头一低,覆于脑后的长毛散开,在它脑后竟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人。
那女人的脸皮肤煞白,眼睛直直的望着正前方,鼻子和嘴都是扭曲的。女人脸,抖着双唇,张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
“哇咿……”
叫声一过,猿怪抬起头,脑后的长毛将女人的脸隐去。这时就看到它手上的指甲,飞速得长了出来。十根坚硬的指甲像似十柄锋利的刀刃。猿怪挥舞起利爪向着小鬼发起了攻击。
猿怪的身手非常敏捷,但小鬼的灵活程度毫不逊色。猿怪的攻击都被它轻松的躲掉。
见利爪不能奏效,猿怪一低头,再一次现出脑后的那张女人脸。这时就见那人脸上的死鱼一样的眼睛似乎是斜着眼珠看了小鬼一眼。
“哈哈哈……”女人脸抽搐着嘴唇发出一串瘆人笑声。
笑声过后,猿怪张开大嘴,吐出一股黑气。
小鬼高高跳起躲过。黑气从它身下经过,所经过的地面仿佛被溶化了一样,显出一道深沟,冒着黑烟。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唰”的一声。似乎是拔剑出鞘的声音。然而再看看小鬼,它背上的剑仍旧在鞘里,并没有被拔出来。
小鬼从高空中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它看也没看身后一眼,继续四下里游走,寻找着它刚才要找的东西。而在它的后面,那只猿怪裂为了两半。
过了不知多久,小鬼又用它蜿蜒的行走动作回到了这只猿怪的身边,啃食起了它的尸体。
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小鬼身后,一脚将它踢飞了出去。
“就他妈知道吃,找到卷轴了吗?”是一名男子。
小鬼飞滚出数米远,撞到一截树干才停下来。
“妈的,那只死猫也不知死哪去了?明明说好了一起来这里找,本来我还想借她的猫鼻子一用。”男子愤怒的说到。
小鬼从地上爬起,连蹦带跳走到他身前,双手举起一个卷轴,托到他面前。
男子先是一愣,一把抓过卷轴,打开一看,又愣了一下,继而笑逐颜开。“真的在这里!”声音中透露出不可思议,“那老狐狸还真的把卷轴带在了身上。真让那老二说中了。”
“哈哈哈!”男子大笑出声,“这么轻松的就得到了九鼎中的五个,这个难缠的老东西也被人解决掉了,这坐收渔利的感觉真是爽快,哈哈哈……”
男子收好卷轴,看了一眼被啃食得只剩一半的猿怪的尸体心想,看来想坐收渔利的并不只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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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和白公回到藏匿戈弋和九苗和山洞。服过解药的两人正在慢慢恢复。
在他两人昏迷的这些天里,河洛想了好多,多到让他夜不能寐。
这天河洛又独自坐上山顶,从日暮一直坐到日出。
天亮了。恢复了健康的戈弋和九苗收拾停当来到他身后。
“该出发了,河洛。”
从河洛口中,两人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什么昏迷,以及昏迷中发生的事。
尽管如此的难以置信,如此的让两人难以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呢?河洛想。师父易阳临终前已经为他指明了去路。那就是去找玄女灵妙。
师父说他从玄女眼中隐约看出了她对他有一番特别的感情。听到师父这么一说,河洛也想起来,他从她口中听到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话。当时还以为她是在认错人了或是在捉弄自己。现在想起她那时的眼神和态度,像似有什么隐情。
特别是这次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白公,还有三王墓的事。从灵妙那里得知了九鼎的下落后,当时并没有问她是如何得知九鼎在三王墓中的。她是怎么知道九鼎的下落的呢?
现在想起来,这个灵妙确实很古怪,在她的身上有非常多的疑点。
所以就去找灵妙吧。也许正如师父所说,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至少能找到接下来要走的路。
如今师父不在了,师兄不在了,师妹也不在了,除了戈弋和九苗,已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了。
河洛站起身,望着刚刚跃出山头的太阳。
那也是他们将要赶路的方向。
“是东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