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离!回答我一个问题!”河洛大声叫住离,问出了他一直就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对孤方惟命是从?就算他对你有恩,你也用不着像条狗一样,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
离笑了。“说的好!”他把剑架在脖子上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的命和狗命有区别吗?如果真正有区别,那就需要一个不把人当狗看的人吧。我杀人可以没有任何理由,但倒是希望能有人给我一个理由。”
听了他的话,河洛愣住了。
“你问完了?”离的脸上一改散漫的表情,双眼射出鹰一般的目光。
杀气!像凛冬寒风一样扑面而来。河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快跑……要不……”
河洛偏头一看,是白公,他竟然说话了。
就在这时,白公抬起脚,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河洛飞了出去,就在他飞起的一瞬间,他看到白公的头飞了出去。喷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白公!”河洛惊呆了。
他看到白公喷涌出的血是白色的!河洛意识到了,自己透视的能力又出现了。
他看到了——看到了离的影子。当然离的身形也变成了透明的。
但是奇怪的是离的身影不只一个,那透明的身影,有数个之多。最前面的那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自己身前,剑尖朝自己刺了过来,他一侧身,躲了过去。剑身一转,又横扫了过来,他一低头,那个身影手中的剑从头顶滑了过去。那个身影一晃绕到了身后,再次刺向他的心窝。这一次河洛高高跃起,拉开了一短安全的距离。
离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河洛。
在自己的极刑之术下,从来没有活人。甚至一招都没有人能接下过。而这个人,竟然躲过了自己极刑之术下的三次攻击。
离不由得心下骇然:他是如何做到的?
河洛看着眼前的黑白世界,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刚刚离的动作如此之快,虽然躲过了他的快速攻击,但是刚刚看到的那些重影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本已身首异处的白公,突然一跃而起从地上跳了起来。
河洛一愣,看到白公的断颈处又重新长出了一个脑袋。不由得太吃一惊。
“白公,你没死吗?”
白公将手伸至脑后,拔下一撮毫毛,放在嘴前一吹。地面顿时升起一道龙卷,卷起漫天尘埃。
在烟尘的遮蔽下,白公拉上河洛飞上深山,消失于山林之中。
这个家伙果然很古怪。离知道他们是要逃走,并没有追上去。“果然和那个孤方扯上关系的没几个正常人。”
战斗过后,他感觉有点口渴,飞上半山腰处的那棵大树的树杈上。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后大口的喝了起来。
喝着酒,注视着山下曲曲折折的山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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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那里逃走后,河洛发现他并没追上来。于是刚一逃后安全的距离,他就停了下来。
“谢谢你能来救我,白公。但是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去救一个人。”
他再一次放出一只寻找花见的魂鸟。
魂鸟所飞去方向,仍旧是邯郸城。
随着距离邯郸城越来越近,河洛也越来越感到心惊,一颗心也逐渐悬了起来,并且越悬越高!
当魂鸟停在一具荒郊野外的尸体上时,河洛感觉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寒夜……寒夜——”
河洛放出另一只魂鸟,当看到放出的魂鸟只是在在原地拍打着翅膀哪里也不去时,他又愣住了。
魂鸟原地不动,只有一种情况,所要寻找的人已经死了,并且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望着天空,顿时感到一阵天悬地转。
河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天塌了下来,就压在他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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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觞已死,大仇已报,宿愿得偿。寒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是啊,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啊,他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然而无论再怎么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他始终都无法将自己那张僵硬的脸舒展开。
脑海中出现的不是殷觞的死,一直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的是三叔明言道看到殷觞的死,大笑而亡的那张脸。
三叔在家族被灭门的那一天,用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禁术,转魂术将灵魂转入了家犬的身上,并救下了年幼的自己。为了复仇,三叔在教授自己五行术的同时,不断向自己灌输人生的意义。三叔从人变成狗以后,每日除了吃就是趴着再就是大睡。吃饭也从一日三餐变为了一日一餐,直至数日一餐。似乎他活着只是为了不死,不死只为了等待杀死殷觞的这一天到来。身上灰尘越积越厚,就算生病,浑身长满癞也不说不治。直至伤口流脓被人发现……
寒夜打败了殷觞,可是他脑海中印象最深的却是三叔看到殷觞死去时,那大笑而亡的脸——那张脸五官扭曲得难以分辨,四肢痉挛,仰面朝天。
同样是为了复仇而生,同样的宿愿得偿,我是不是也应该极度的兴奋,像三叔一样?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我——寒夜为什么连笑都笑不出来?为什么?
复仇!复仇!
十三年前,所有的亲人被杀,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十三年后,种子生根发芽,埋葬了仇人。但是,埋葬的却又不只是仇人。
复仇……复仇……
十三年前,族人被杀,我成了孤儿!
十三年后,三叔死去,师父死去。师弟,师妹也会永远恨我。我又成了孤儿。
我寒夜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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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攻陷了赵国的都城,大军俘虏了包括赵王在内的全部王族。而寒夜打败殷觞则宣告了赵国的正式灭亡。
孤方在赵国的王宫前的广场上亲自主持对俘虏的处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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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复仇,我隐瞒了身份潜伏在了仇人身边,只是在利用他们而已。
什么师徒情,同门情,友情根本都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仅此而已。
手刃了仇人我是很高兴的!
这帮家伙居然这么蠢,这么好骗,我只略施小计就骗了他们这么多年。
所有的一切,到今天为止都结束了……
都过去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随着孤方的一声令下,处刑开始了。
当看到花见将要被杀死时,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我寒夜不希望师妹死去。
寒夜从宫殿上方一跃而下,先是用手刀击中花见的后颈,将她打晕,再击退围拢于她四周的秦国士兵。
当看到寒夜出现时,孤方喜上眉梢。他已经知道他打败了最强大的阴阳一族族长殷觞,正为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有没有受伤而担心不已。看到寒夜安然无恙后,孤方表情非常高兴。
但是看到他出现后的所作所为,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孤方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寒夜身前。
寒夜手提着花见冲他说,“大王请放此人一条生路。”
孤方知道她手中的女子是谁,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说道:“她是你的仇人之女,你要救她?”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孤方看着他,双眼一眨不眨,许久一字一句的说道:“斩草必须除根!赵国的空冥师必须铲除干净。特别是阴阳一族,同赵王关系密切,绝不能留下活口。这个女人可是阴阳一族的人,又是赵国的冥尉之女,你不会不知道吧?”
被杀的赵国王族之人的血流了满地。寒夜在血泊中将昏迷的花见背在身后,用五行之术的藤蔓捆在背上。
“你若是想杀她,就先杀了我吧?”
孤方眉头皱了起来。
寒夜转过身,向王宫外走去。
“寒夜!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而且还是一个仇人之女!”
寒夜停下来,微微转过头。
“花见是我的仇人之女,但是,她也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师妹啊。”
说完寒夜继续向前走走。
“拦住他!”孤方大喝一声。“涂蚀,张丰阳,白烟,你们在干什么?给我拦住他。”
蚀、丰、烟三人率领着手下的空冥师冲上去拦在了寒夜身前。四周的大批秦国士兵也在外围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付赵国阴阳师的方法是寒夜教给秦国空冥师的。
涂蚀对寒夜说道:“寒夜大人,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敌将之女,还是一个仇人之女与秦王乃至整个秦国百万大军为敌?跟着大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呢?”
孤方大声道:“寒夜,今天你想带着那个女人离开这里,除非我死!”
孤方身边的紫开口说道:“主人,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是寒夜大人的师妹。不如算了吧,放他们走吧。”
“紫,从小到大,你还不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
说完,孤方一把推开侍从,登上了一旁銮车。
“寒夜!”他伸手指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寒夜,大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