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胸膛,温暖的怀抱,点点滴滴流露出来的温柔。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从来不是惊心动魄的占有,而是恰到好处的关怀。
他就这样一点点把自己刻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措手不及。
莫悠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微微闭起双眼,笑的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叶辞为何会如此轻易放她回去,或许是一时的怜悯,或许主上把她带去民宅的目的并不是让她思过,仅仅是为了警告。现在目的达到,她的去留都已不是问题。
再次回到将军府,莫悠一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刚刚步入松鹤园,人就被秦白羽拎到了楼上。
碧溪跟在他们身后,敏锐地察觉出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夫人昨晚一宿未归,将军只说她去陪甄老太太他们了。昨天是小年,看得出来将军当时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再多问。
“夫人,您看起来脸色苍白,可是……”
“你去打盆热水上来。”秦白羽打断碧溪的询问,吩咐道。
碧溪立刻领命下去。
莫悠下意识地与秦白羽拉开距离,后背朝着屏风坐下,屏风与她之间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让她放心不少。
“顾公子的案子进展如何了?”她怕秦白羽会起疑心,便开口打破沉默。
秦白羽走到她对面坐下,面色如常,似是没有察觉出异样,回道:“清风是在前天上午巳时一刻出现在翠阁,他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时辰,到巳时末离开。大约午时一刻的时候,翠阁的伙计见老板还没有出现,就去偏厅叫他。继而发现了杜沅的尸体,仵作经过验尸已经确定,杜沅是在巳时四刻到巳时末之间被杀害的。这个时辰内,只有清风和死者有过接触。”
“顾公子是巳时末离开的,杜沅也有可能是在他离开那一瞬间,被人杀害的。”莫悠提出其他可能性。
“不错,昨天在大牢里,清风也说过他离开时,杜沅还好好的。你们之前是为了查长眠阁的事情,才会与杜沅有所接触。而当你们刚刚找上杜沅,他便被人杀害了,这很可能就是一场杀人灭口,并同时栽赃嫁祸于清风。”秦白羽地眸光有些变化,沉声说道:“他们是在警告你们。”
“这的确像是长眠阁的作风,可是就算我们知道这些,没有证据官府也不会相信的。”莫悠忧心地说道。
“杜沅身上有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莫悠转而问道。
“没有,凶手很聪明,他是预谋的想要嫁祸清风,自然是不会留下多余的线索。”秦白羽说道。
这桩案子看似简单,实际却非常棘手,对方将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又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让人一时无从下手。
“真是可恶。”莫悠眼底露出一股愤怒,这个长眠阁起初只对她和秦白羽下手,谁知现在连他们身边的人都不肯放过。
“此事明日再谈。”秦白羽看一眼碧溪将热水放到盆架上,随即转过头,目光直直打在莫悠的脸上,直看得对方心里打鼓。
“看天色不早了,我们是否先用膳?”莫悠不着痕迹地撇开目光,说着就站起身,要往楼下走。
“碧溪,你去准备晚膳。”秦白羽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的动作,将旁边的小丫鬟打发下去。
莫悠暗自惊心,难道这厮看出了什么?或是他全部都知道了?
秦白羽手上稍一用力,人就靠近了身边,他深邃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背后。纵使穿着厚厚的裙袄,那上面依旧能看出一些渗出来的血红色。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逞强!
他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到床上,让她在上面趴好,伸出手去解她的衣衫。
“不要。”莫悠一把握住他的手,几乎是恳求般地望着他。
那些伤口实在太丑,她不能让他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趴好,不要乱动。”秦白羽掰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地力量。
莫悠慌乱地躲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贪恋下去了。
秦白羽眸光微闪,没有深究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只是动作轻柔地脱去她的衣衫。缓缓展现在眼前的后背,本该光洁如雪的皮肤上,此刻到处爬满了鞭痕。每一道都皮开肉绽触目惊心,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
胸口忍不住一阵抽搐般地疼痛,秦白羽的目光幽深的可怕,额头间青筋暴动,他的唇从未如此苍白过,血液从未如此暴躁地奔腾过。
这个女人自从嫁入将军府,身上的伤似乎从未间断过。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她面对着的又是什么?
“痛的话就叫出来。”秦白羽从热水中拿出巾布,轻轻抚上她伤痕累累的后背。
莫悠逃避般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对方轻柔的动作中满满都是怜爱,她看不到秦白羽的表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眼里悲痛与自责。
秦白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为她换好药,又细心地把伤口包扎起来,莫悠整个上身几乎都被纱布缠住。当一切都完成的时候,不仅莫悠忍着疼出了一身薄汗,就连秦白羽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到现在才明白,最痛的不是自己受伤,而是看着在乎的人痛苦,他却无力分担。
关于莫悠背后的伤,她不愿说,秦白羽也不多问,二人各自揣着心思,安稳地渡过了这个夜晚。
生活放佛又恢复如初,他们依旧是外人艳羡的夫妻,可是谁又知道,一滴水所激起的,是接连不断的涟漪,没人能预测到它会何时断开。
今天一早,秦白羽和莫悠就去了趟衙门,从那里得知杜沅交友广泛,平日里作风低调宽和,得到不少人的信赖。在生意场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没有不良作风,亦无结下仇人。
“越是干净的背景,越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当年他陷害自己的义兄,令严氏夫妇死于非命,而后又吞并其名下的四家珠宝店,外人都道他是替亡友延续祖业,却不知他暗地里干下多少肮脏勾当。”莫悠冷声说道。
“杜沅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现在连柳知府都查不出他的罪证,只怕长眠阁早就与朝廷的官员勾结。”秦白羽的目光看向远方,想起朝廷如今的局面,不免感到忧心。
二人走出衙门,莫悠眼前不期然晃过一张脸,一把抓住秦白羽的手腕,说道:“昨天在翠阁见到的女人是谁?”
“她是杜沅的继室。”秦白羽看向她,说道。
“我瞧着,翠阁的老板虽然遇害了,可生意还照常做,都是这个女人在一手打理吗?”莫悠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没错,杜沅没有子嗣,他的发妻在十年前已经病故。四年前,他才续了门继室。所以,杜沅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就只剩下这位杜夫人。”秦白羽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个商铺需要女人来打理。
想起昨天见到这位杜夫人时,她着装素净,不施粉黛,想来是因为刚死了丈夫。而且她声音沙哑,应是伤心过度,哭坏了嗓子。
想必她和杜沅的感情一定很好。
“将军,我们再去一趟翠阁。虽然现在杜沅不在了,可是杜夫人跟在他身边四年,一定对他的事情有所了解,或许她会知道长眠阁的事情。”莫悠眼前一亮,说道。
“倒是可以一试,你身体受得了吗?”秦白羽点点头,随即怀疑地看向她。
此去翠阁路程不近,只怕她的伤口经过马车的颠簸,又会裂开。
“我没事,当初胸口那一剑都要不了我的命,更何况是这点儿鞭伤呢。将军放心,我命大着呢。”莫悠说着,还不忘拍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