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白羽手中生擒了最后一名刺客时,莫悠也收回银鞭,准备离开。谁知她双脚刚踏出去几步,身后就响起秦白羽低沉的声音。
“这位姑娘请留步。”
莫悠脚下稍顿,随即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往前走。
秦白羽封住刺客的穴道,将他扔给旁边的薛管事,立刻跟着她往外走。却见前方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扬起银鞭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姑娘不要误会,秦某只是想要感谢姑娘出手相救,并无恶意。”秦白羽被那条银鞭阻隔了去路,只得站在原地抱拳解释道。
莫悠未敢应声,只怕对方会听出自己的声音,便对他抱拳作揖,再次转身离去。
这一次秦白羽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隐约升起一丝熟悉之感,可又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将军,不好了,此人咬舌自尽了。”身后忽然响起薛管事惊恐地喊声。
秦白羽眸光一沉,转身过去查看刺客的伤势,发现他已经断气身亡,面色不禁阴冷地可怕。看来这些人不是江湖中的杀手,就是别人养的死士,任务一旦失败就会选择自裁。
眸光稍微一转,看到那些因为打斗而被踩得粉碎的芸豆卷,心里终于想明白了。想来适才用暗器打翻这盘糕点的人,也是刚才那位姑娘。她三番两次地救自己,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将军,您稍等,小人这就是去叫少主过来。”眼前出了这等事,薛管事内心的惊吓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怕地不仅是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有秦将军的安危,以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下毒这种脏事,难保少主不会怪罪于他,到时候只怕就……
这边马场因为刺客一事,而变得忙乱不堪,那边的将军府也是波涛暗涌。
莫悠赶回将军府,重新换上一套衣裙后,就避开众人来到苑宁的窗外,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屋门敞开着,屋内的人已然不知去向。
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在原地又停留了片刻,就打算出去找个人问一问。不料,她刚刚踏出松鹤园的大门,就被一个嬷嬷拦住了去路。看样子,似是早已等在这里。
“夫人,您终于出现了,老奴已在此等候多时。”莫悠看着眼前这位面目和善的嬷嬷,她在府里见过几次,是这府中的老人,大家都十分敬重她。
好像大家都叫她……叫她阮嬷嬷。
“不知阮嬷嬷找我何事?”莫悠看着她,客气地问道。
“夫人,请您跟老奴来。”阮嬷嬷说着,稍微退开一些,做出一个引路的姿势。
莫悠见她如此,也知一时半刻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而且现在苑宁和碧溪又都不在园子里,难不成是她偷跑出府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是秦白羽并不在府中,还有谁会特意去过问她的去处?莫非又是那些隐藏在将军府里的细作?
不过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到底是谁在作祟!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秦白烟的“寒溪筑”。进入小筑内,就见到苑宁、碧溪以及菊芯皆俯身跪在地上,秦白烟面色冷然地居于上位。
气氛似乎十分紧张。
莫悠只觉得今日的秦白烟与上次见到的大不相同,那次的她虽傲然若寒梅,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疏离。而这次她的脸上除了寒霜,还染上了明显的怒气,让人望之却步。
索性莫悠也是性子冷淡之人,倒也不觉得怕,只是略感不解,事情似乎并不如她猜想的那般。
“箐箐见过姐姐,”莫悠象征性地福了个身,随即将视线定格在三个丫鬟身上,询问道:“不知她们三人犯了何事,为何会跪在此处?”
秦白烟挑眉看向她,眼中一片冷意,“你先来告诉我,你去了何处?为何我派人在府中四处寻找,都是遍寻无果。”
“我最近在熟悉府里的环境,一直都在府中四处走动,不知姐姐是何时派人寻的我?或许是那些人与我走岔开了也不一定。”莫悠冷静地回道。
“那为何苑宁说你一直在她的房中?还不肯开门让人进去查看。”秦白烟显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
莫悠看向苑宁,对方也在偷偷望着她,神色略显慌张,于是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是我让苑宁那样做的,我怕碧溪知道我出去走动,会担心我肩膀上的伤,所以才让她替我隐瞒。”莫悠双眼望着秦白羽,没有丝毫的闪躲,放佛她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秦白羽亦定定回望着她,对方眼中的坚定和无惧,不禁让她心生好感,心里的怒气倒是消去了几分。
“既然你说你一直在府里走动,那么可曾见过这个东西?”秦白羽话音刚落,阮嬷嬷就适时地接过她手中的金钗,雕刻着暗纹的钗身如同寒风中摇曳的树枝,枝头上几朵寒梅傲立寒霜,精美而不失意境。
莫悠看着阮嬷嬷拿到自己眼前的金钗,心里更加不解,“不曾见过。”
“此钗是大小姐生辰时,太后赏赐的贺礼,平日里大小姐一直悉心珍藏着。”阮嬷嬷知道莫悠刚进府没多久,许多事还都不了解,于是便开口为她解释金钗的来历,随即又道:“今日宫中派人来报,再过几日是德妃娘娘的生辰,特邀大小姐前去贺寿吃宴。所以大小姐便想取出金钗,准备在进宫之日戴上它。却不想金钗突然不见了,大家找遍了整座‘寒溪筑’也是一无所获。后来……”
“这钗是在松鹤园找到的?”莫悠打断她的叙说,心里大致已经猜出事情的始末,想不到这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的栽赃陷害。那些人为了破坏这桩联姻,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不遗余力啊。
秦白烟赞赏她的机敏与聪慧,但一想到金钗是从她的梳妆盒中找到的,不免暗暗喟叹,一时也难断事情真假。
“夫人,此钗虽是在松鹤园找到的,可是在事情还没有明确的定论之前,大小姐是绝不会随意冤枉好人的。”阮嬷嬷眼见莫悠的眸子里多出些许危险的色彩,便出声解释道。
莫悠自然知道秦白烟不是难辨是非之人,否则这里不会只有她们几个人,只不过,“你们为何会想到去松鹤园搜金钗?”
那里虽然是她的住处,可同时也是将军府少主的居所,就算府中真丢了东西,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贸然前去那里搜查。
她此话一出口,就见一旁跪着的菊芯轻颤身子,似有些惊慌与不安。
“是,是奴婢……奴婢亲眼见到夫人您进了咱们‘寒溪筑’。”菊芯俯低身子,声音中带着哭腔。
“何时所见?当时又是怎样一种情况?”莫悠看着她,并没有动怒,一如既往地冷静。
“大约是午时三刻,大小姐刚用完午膳,我去厨房为大小姐端来甜点时,刚进院子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当时人影是从窗户里跳出来的,然后又翻过墙头消失了。人影的出现和消失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奴婢没有看到正脸,可从衣着发饰和身形来看,确是夫人无疑。”在听出莫悠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后,菊芯终于稍稍减去了些许惧意,便将中午所看的一切说了出来。
如今细细回想,她当时看到的只是一个与夫人极为相似的人影,可却不能断定那人一定就是夫人。只是现在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当真在松鹤园里找到了金钗,所以夫人的嫌疑就……
“姐姐,此事其实一目了然,是非曲直皆在她们的言语之间。箐箐只道是被人诬陷,我想姐姐心里定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莫悠再次福身,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秦白羽的心中本就有些疑虑,现下莫悠只是简单几句问话,却是瞬间解了她心头的迷惘。
“委屈你了。”秦白羽起身上前,轻轻拍上莫悠的手背,随后对阮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去查一查这两日同时进出过松鹤园与寒溪筑的人。”
“多谢姐姐的信任,不知我可否带她们离开了?”莫悠莞尔,嘴角笑意一闪即逝,放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抬手指了指仍在地上跪着的苑宁和碧溪。
“你有伤在身,早些回去歇着吧。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秦白烟看了看她的肩膀,似保证又似安慰地说道。
今日之事的确是她唐突了,其实仔细一想此事处处蹊跷,定是有人从中作祟,想要陷害高箐箐。想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含珠带翠的长大,又怎会财迷心窍,去干那等偷鸡摸狗的下作之事。
“多谢。”莫悠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带着苑宁和碧溪回了自己的园子。
“夫人,您下次若想在府中走动,一定要带上奴婢。只有奴婢跟着您,才不会担心您身上的伤。”回到屋中坐下,碧溪苦着脸,似有怨言,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哀求之意。她可不想今天的事情,再有第二次,只怕主子们还没来得及治她的罪,她就已经先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