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暗箭短兵
密室的机关很是巧妙,通道也有数条,籍冉逑灵的指点,琰也掌握了其中三条。
一条通往玲珑七心塔
一条通往西街一荒园中的枯井。
另一条却还与杏吟苑的另一间厢房相连。
时间宝贵,丁琰由通道进入了那间厢房,出入暗门设在屏风后地板上,这间厢房颇是朴素,并无脂粉气息,省去了不少尴尬。
此刻,房中无人,琰小心翼翼地在内中环顾,除却他不太感兴趣的满架书画,也就只有书案上镇纸压着的两封精美请柬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亦并无顾忌抽取来看,却是发给云悭和司空翰的,分邀二人于乙末日赴杏吟苑的酒晏,落款处的签名居然是凌夜。
丁琰呆了一呆,按照冉逑灵的说法,凌夜不是国君有虞严光的化名么?一时之间诸多疑问涌上心头。将请柬放回原处,他躇踌了片刻,该找秋离月商议么?
他还末曾拿定主意,却听得门外一阵喧哗,脚步声声却是朝这厢房而来。琰急忙退至屏风后,寻暗处隐避。
来者显然是此间主人,引导着宾客,推门而入,“妫大人说笑了,凌某愚拙,金屋藏娇这等美事,哪里轮得到我。”青年男子的声音,清朗有韵,听得有些熟悉。
“凌公子青年才俊,富室大家,这样说岂不是自谦太过。”丁琰对妫姓十分敏感,借隙缝窥视两眼,那妫大人年岁在不惑知命之间,精神健铄,侧面确实与妫巢有几分相似,该就是那位同宗的妫翎妫大人了。
看情形,此二人虽是熟识,交情却并不深厚,彼此寒喧着品评了几幅字画,妫大人笑道,“凌公子喜爱文山先生的仕女图?”
“见笑了,文山先生笔下仕女端正中颇有情态,虽布衣荆钗亦难掩英毓殊色,不似时下盛行的宫装丽人,一色儿娇嫞羞怯。”凌公子手握一把坠玉的公子扇,挑眉含笑,“凌某惜花之名在外,近年儿却委实有些挑剔了。”
妫大人意味深深地笑着,“的确,西泰洲的美人儿风情独具,冶艳娇媚,其中妙趣,试过方知……”
凌公子噙着笑,“妫大人赏花之境高过凌某,西泰美人虽冶艳娇媚勾人迷醉,但凌某却不喜美人裹毒,皮相下的三分凶戾,是以还是这仕女图更合我心意。”言罢直瞧着妫大人,岂料对方竟错开目光,在画架上流连了片刻,又啧啧说道,“文山先生的绣文笔法果然精妙,凌公子此处除了仕女图,可还有山鬼图可容观瞻?”
“山鬼图?”凌公子讶异了。
“凌公子竟不知文山先生擅仕女图,更擅山鬼么?山鬼方是绝色啊!”妫大人也讶异了。
凌公子挑着眉,显然勾起兴致,“还请妫大人教我,何处可求得这山鬼图?”
妫大人呵呵笑着,神神秘秘地说,“那玲珑塔中自有玄妙,凌公子不如等上几日,入内一观!”
凌公子若有所思,“玲珑塔就要改建好了?这么快!”
“嘿嘿,有京都的贵人老爷们相助,改建一座塔楼,又算得了什么!”
凌公子哼笑道,“那倒也是……”
“啧……苑主广宴宾客,听说公子还在为择地犯愁,此宴不分邦族,广纳奇人猛士,不宜设在严整之地,事逢时会,公子看这玲珑塔如何?”
凌公子笑道,“妫大人真是机敏周全,我却有个疑问,这玲珑塔的客容几何?二十还是三十?好好的一场宾宴,若是显得小器,还不如不办。”
“凌公子放心,客容八十,一百绝不是问题。”
凌公子嗯声疑重,那玲珑塔就建在杏吟苑中,他又不瞎,还看不准体积大小?
但妫大人却十分笃定,“凌公子倘若不信,可以与我先行入内堪查一番。”
凌公子凝眸思忖片刻,“那倒是不必,妫大人对这玲珑塔却似瞭然如掌,莫非与清晖园募召的这批工匠有什么干系?”
妫大人呵呵笑了几声,“凌公子莫非忘了,这批匠人可都是国师府推荐,唉,因我也想小修园子,故而多留心了些。”
话推到了国师府,凌公子也不便多说什么,妫大人又撺掇着要去拜会一个什么云麾将军,两人兴致所起,便一同去了。
眼下这京都端是好热闹,在这玲珑七心塔中宴请宾客,祁诩是否在列?丁琰心中无底,便悄悄潜回大抚军监,因祁诩外出,于是他侯了小半个时辰。
祁诩回来时,俊眉微锁,嘴唇亦绷成了一条直线,想来要办的事情并不顺利。
乍见丁琰,展颜笑道,“小琰怎得就回来了?”
丁琰将他的见闻细细告之祁诩。
“少将军,你得给我说实话云悭是不是去见过了王上说了你坏话?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稍安匆躁,王上召见云将军,难道我竟能拦着不成,放心,此节我有先手安排,司空大人会将原委先奏于陛下。”
琰摸着下巴,目光闪动,“那你方才眉宇纠结却是为何?莫非司空大人那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祁诩摇摇头,“我的确是耍去拜访司空大人,不过中途遇到伏袭,想来司空大人周遭己设有杀局,故而不能轻举妄动,以免牵连了大人。”
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琰心中憋屈,在室内走来走去,“那……只能等圣心决断,听天由命了吗?子谦,杏吟苑宴请奇人猛士,你可有什么想法?”
祁诩也皱着眉,“这大抚军监近日亦是动作频繁,改制调将,看来朝中那些侫臣要染指兵权了。”
“那你没有收请柬?”
祁诩目光幽沉,“收到了,那玲珑七心塔中既有邪门禁术,只怕便是冲着东瑀的忠臣良将来的。”
丁琰目光一凛,“那我还是耍赶紧回去,破了邪术才是正经,乙未日?是不是还有三天?”
“四天!”
琰正耍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听得外边一片嘈杂。
副将桓闿在外扣门道,“少将军,子车将军也到了,搁前堂那不对付呢,耍不要去看看?”
祁诩噫了一声,“连他也来了么,走,瞧瞧去。”
彼时这军监的司衙大厅己聚了不少将官,见祁诩三人行来,纷纷排开见礼,祁诩年纪虽不大,声望威名却己贵重。
明晃厅堂中另有大抚军监的官吏,雄壮威武缭眉深目的子车将军怒火中烧,捏着一双铁拳,貌似随时可能砸扁与之相怼的两个刀笔小吏。却是因为奉召回京的将领过多,住处不够分配,因而不准子车将军的两名侍从官入住,按往年惯例,若大抚军监处不够分配住所,主将和偏将待从官等皆可以由京都其它地方妥善安置,但今次,不仅限制随员人数,且一律令只许入住大府军监直辖防栈,其余人等皆要退出都城。
众东州将领对这道旨令都心有不满,且不说各军主将皆有要务统筹,与部众情报沟通,身边少不得协从人员,单是安全防卫的问题,两名随员就己十分苛刻了。
这子车将军来得晚些,竟连侍从官都不让带来。他性情耿直,暴怒之下竟然不肯在大抚军监入住,要随侍从官出城,军监处的小吏们便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军旅出身的将军,这骚动一起,大堂内立刻涌现十数名全副武装的甲衣武士,刃光泠泠,将子车将军主从三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