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袁老头说话还要瞒着我的态度十分不爽,不爽之余,心里又跟猫爪挠了似的十分好奇:这个袁老头是谁?神秘兮兮的要对爷爷说什么?
在爷爷和袁老头退到外屋时,我悄悄地起了身,贴到门后面附耳细听。与外屋只有一扇简陋的木门相隔,因此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我的耳朵里。
“袁师傅,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爷爷不解的问道。
袁老头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实不相瞒,根据生辰八字推演,此子乃是命格属阴之人,而且五行缺火,这样的人极易遭遇阴邪侵扰。而这次更是阴气入体,对于命格属阴之人无异于雪上加霜,如果不防患于未然,将来必有大患。”
五行缺火,这一点我倒是知道,只是那命格属阴……这一点我还是头回听说。
爷爷顿时急了:“这可该怎么办?!”
袁老头微微一叹:“哎,都怨我今天来的不巧,耽误了你去学校接孩子……”
我这才知道,这个袁老头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外地流落到此,精通鬼神之术,恰好今天到了胡叶村,碰上了我爷爷,而我爷爷又是一个待人极为热心的人……
不用说,肯定是我爷爷为了安顿袁老头才耽误了去学校接我的时间,才有了我遇到那些‘脏东西’的惊魂一幕,要不是爷爷发现我不在学校以后及时寻找,后果……
一想到这里,我对袁老头简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非得来胡叶村,还非得遇到我爷爷,我能遭遇今天的这场无妄之灾吗?真应该把他扔到那两个脏东西面前,被吃掉了才好呢!
气呼呼的生了半天闷气,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要是袁老头说的是真的,那我可怎么办啊?要知道以前我也只是听爷爷讲那些鬼故事吓唬我,直到昨天晚上才遇到真的‘鬼’,还差点丢了小命,以后该怎么办?这么一想,我禁不住又冷汗直冒。
幸好,外屋的袁老头没让我担心多久,他眼咕噜一转,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头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懂得一些抓鬼降妖的伎俩,如果此子肯跟我学习一二,不敢说四处驱鬼降妖,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屋外的爷爷,还有里屋里偷听的我,闻言都松了一口气,有办法就好,此时我对袁老头的印象也不由得大为改观,把先前让鬼吃掉他的恶趣味抛在了脑后。嗯,吃掉他就算了,让鬼吓唬吓唬他就行了……
如果我当时知道袁老头的这番话半真半假的话,我一定画个圈圈诅咒他被鬼当生鱼片吃掉。其实我命格属阴是真,只不过没袁老头说得这么严重。说到底,我被袁老头坑了,坑的还挺彻底,袁老头只不过不想让他的一身本事失传而已,而我,便适逢其会成了那个继承他衣钵的人。
这些,都是后来我才明白的,每当我对此发牢骚时,袁老头总是笑着打哈哈:“时也命也,这就是命运!”
袁老头或许说的很对,这便是命运。正是他在那个雨天来到胡叶村,才有了我遇鬼的经历,才有了我们后来之间的交集,或许,这些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吧。
当然,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后话,重要的是袁老头留了下来,留在了胡叶村,而我,也成了他的衣钵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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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以后,我已经活蹦乱跳恢复如初了。因为爷爷到学校为我请了病假,我也乐得逍遥,干脆凑到袁老头身边玩。
袁老头的个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此时换上了一件爷爷给他的青布短衫,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凸出,正拿着一只白杆毛笔,在一张张黄纸上涂划着怪异的符号。他画的很慢,却是一气呵成,一笔将那个复杂的符号勾勒在黄纸上。
我在一旁看的好奇,不解的问道:“袁老头,你这是画的些什么?”
袁老头对我这样没大没小的直呼他也不在意,将写好的黄纸放在一边,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我,那眼神跟看一块金子一样,直让我心里发毛。
“这些是我画的黄符,用来抓鬼的,想不想跟我去抓鬼?”袁老头指了指几张画好的‘黄符’,徐徐善诱道。
一想到两天前晚上的惊魂一幕,我还是忍不住心里后怕,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会傻乎乎的跟袁老头跑去抓鬼呢。
袁老头见我连连摇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笑了起来,盯着我故意吓唬道:“真的不去?要是不跟我把孤坟那边的两个鬼抓起来,晚上他们可是会来敲你的窗户的!”
我被袁老头唬的一愣一愣的,当时竟然相信了,感觉后背直冒凉气,担心似的向四周望了一圈,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才松了一口气,生怕那两个鬼真的会在半夜敲我的窗户,急忙道:“我跟你去抓鬼!”
袁老头被我一惊一乍的模样逗乐了,一边继续用那根白杆毛笔在黄纸上画那些怪异的符号,一边给我说那些神秘莫测让人似懂非懂的东西。
“这是朱砂,朱砂属阳,而鬼为阴物,正好克之,以朱砂水画制黄符,可以对鬼物造成伤害。”袁老头指着砚台里那些朱红色的液体道。
我这才注意到袁老头画符用的不是墨汁,不由得好奇心大起,拿着袁老头画好的黄符左看右瞧。袁老头也乐得我在旁边,继续向我灌输他那套画符驱鬼的理论,我则漫不经心的听着,心里并不以为然。
到了晚上,袁老头要带着我前往孤坟抓鬼,爷爷听后紧张道:“袁师傅,烁娃子也要去么?”
袁老头理解爷爷心中的担心,宽慰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烁娃子想要学会这些东西,必须亲自上阵才行。不过老弟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护得烁娃子周全。”袁老头倒是自来熟,几天时间已经跟爷爷称兄道弟起来了。
爷爷这才同意让我也跟着去。
踏出自家小院,夜晚的山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大山里漆黑一片,只有接着点点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山路。
黑夜如同隐藏在深林中的凶兽,吞噬着天地间的一切,也在蚕食着我的信心,我跟在袁老头身后,有些畏缩不前,开始后悔跟袁老头出来了。
袁老头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故意激我道:“怎么,这就害怕了?你要是承认自己是胆小鬼,现在就可以回去!”
不得不说袁老头深谙人心。我那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般激将,顿时一挺胸,把头抬起来硬着头皮道:“我才不怕呢,要是害怕你就回去。”
于是乎,我就这么一步一惊的跟在一脸贼笑的袁老头后边,一步一步向那座孤坟而去。
树林中的枝叶莎啦啦摇晃作响,我心里却渐渐地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来。或许是第六感,亦或许是人的与生俱来对危险感知的本能,我只感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因为,离那座孤坟原来越近了。
袁老头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背着桃木剑,袖口里还藏着黄符,在我前面开路,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快要走到树林尽头的时候,袁老头忽然停了下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袁老头,怎么不走了?”我已经远远地看见几十米外的那座孤坟,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袁老头指了指空地周围的那些树:“你看这些树,发现什么了没有?”
不就是些树么,有什么好瞧的?我不以为意的看了几眼,别说,还真发现了问题:“咦,坟地周边的这些树怎么都焉了吧唧的快枯了呢?”
袁老头目光一闪,指着孤坟道:“鬼属阴,此处的两鬼阴气过盛,此消彼长,阳气不足,你看坟地周围寸草不生,甚至连附近的树都焉了吧唧的,长此以往必将变成聚邪之地,到时候方圆数百米之内将成为活人禁地,幸亏发现得早,现在还有机会补救。”
或许是为了应和袁老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林间忽然乍起一阵冷风,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被乍起的幽咽风声吓了一跳。黑暗中,我只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出神间,想要找袁老头说几句话,消除心头的恐惧,猛地一转头,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袁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风声鹤唳,草木皆惊,一时间我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