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兰城遭屠以及容慈的死讯如同风吹的黄沙,漫天席卷着南国国都。霎时一片愁云惨雾。容秀国公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皇帝责罚平安,一口咬定是平安故意害死了容慈。为此,左右两派又吵得唾沫横飞。
由于南国容家阻挠,平安不得不放缓战事。而宋国由于二皇子从中作梗,使得后援军队屡屡遭难,盉崖也不得不暂时休战。两军偶尔回来几下偷袭搅扰的战术,却没有大规模对垒。
南国的朔郡和兰城已被侵宋国侵占,正在积极商讨退兵之策。皇帝因受不住容秀国公的施压,将容慈的死,怪罪平安大将军,军纪不严,作战无方,导致屠城失守,遂降一等级,罚俸三月。命其三个月内拿下兰城
颜洛正在府中研究战况,思考下一步如何,木侧妃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庆王本无心理会,但想起木恭便让她进来,冰冷的脸上不曾动容。
“爷,您劳累许久,喝些羹汤吧。”
木紫心将碗递给身边的大丫鬟,凑近颜洛身边有意无意的扫着地图,她不知通过何种手段了解了朝堂中的来龙去脉。
颜洛挥手让婢女退下,他无心饮食。如今平安贬职,他左派势力遭遇遏制,正心烦意乱。
木紫心立在他身边,伸手帮他揉揉肩,微微一笑,“这局势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爷,要舒心些,您这样,妾身看着也心疼的紧。”
颜洛唇角提起些弧度,知她话中有话,“紫心,此话怎讲”
木紫心低首轻笑,斜眼瞟了瞟书房门口那一身翠衫的女子,故意往颜洛怀中蹭了蹭,“云丞相不是还有个长子么听父亲说他曾经带兵打仗也是个厉害的角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颜洛展颜一笑。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平素九,她一脸怒容,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她手中也拖着一盘翠云糕,还冒着热气,她手指间似乎被烫伤了。她见屋内二人你侬我侬,将糕点塞给身后的末叶,转身离去。
颜洛神色一暗,并未言语。
掌灯时分,平素九撑着桌子发呆,愣愣地问:“爹爹他还好吗”
末叶正逗弄小世子,抬眼回道:“听将军府说,大公子也要上大豪去帮助老爷。但是王妃,听说...”她还没说完就被平素九打断了。
“你是要说木紫心的事儿吧。”她神色落寞。“我早已知晓,她...怀孕了今夜洛哥哥在她那儿留宿是吧。”
末叶紧张的盯着平素九,就怕她想不开,可她低估了平素九的度量,平素九十分平静,静的不寻常。
平素九似是看出她的担忧,淡淡一笑:“末叶,你说洛哥哥他爱我吗”
“这是当然啊。”
“错他娶的不是我平素九,是我平家军权。”
末叶张着嘴愣愣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心性单纯的王妃不会想这么多。
“他娶木紫心,同样的理儿。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有时我却能感受到洛哥哥眼里的温情。而木紫心心狠手辣,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关键时刻她能帮洛哥哥,就比如这次。这就是为何我至今还不除了她的原因。”
“王妃,你怎么这么傻养虎终为患”末叶十分心疼她。
平素九爽朗一笑,没关系,只要洛哥哥好,就算是她不要王妃这个位子又有什么关系虚位浮名怎抵得上爱人的鸿鹄之志,无论洛哥哥做什么,她都支持
“暂时留着她吧,若她敢动坤儿,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晨昏定省,侧妃是少不了要去给王妃请安的。木紫心身后跟着一圈小丫鬟,为首的自然是王琰。
“王妃姐姐,妹妹来请安了”木紫心落落大方的请安。
平素九不曾出声,末叶正给她梳妆打扮,她今日要回娘家。等了片刻,平素九也不曾让木紫心起身,她依然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蹲的久了,腿酸麻的微颤。王琰见王妃如此刁难,脸垮下来,重重咳嗽一声,提醒末叶。但末叶装作听不见,继续打理王妃的衣容。
“你不用多礼,没事就不用来请安。我要出去,末叶,我们走。”平素九理理衣衫,在末叶的搀扶下就走出门,留下木紫心一人尴尬的站起身,脸色忽青忽白,那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
“平素九,我看你能嚣张几时。”
倒不是平素九嚣张,她性子耿直,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
侧屋中,奶婆子正在哄着熟睡的小世子,木紫心抚了抚小腹,得意一笑。
四月的夜里还是有些寒气,窗外枝头的乌鸦嘎嘎叫了两声。云迦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睡,思考着局势。
因容慈战死,导致丞相右派势微,左派如日中天。阿盏虽贵为神官,却是清高虚职,没有实权。反观这朝堂之中,有地位有兵权且与两派无关的,只有钟离寂若要涉及朝堂,必定得倚靠他。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进宫
一队卑族武士,个个斜襟披挂,腰戴弯刀,雄风凌厉。他们每两人护着一辆马车,共五驾,每驾车上捆着两个箱子,都用棉被杂草裹着,仔细的紧。魔骨为首,架着金鼎八宝铜铃马车,车内坐着云迦安,五个武士骑着悍马在马车周围保护着。
车队浩浩荡荡驶过街道,路旁避让的百姓不停小声嘀咕,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大派头。有几人见识广的商人,认得这是卑族人的装束。
平素九的马车也不得不退避一旁,两辆车子交错而过,风挑起车帘,云迦安头戴面纱,她扭头看了眼平素九,眼中透着笑意,算是打招呼问好。平素九一愣,这双眼好熟悉
车队行至皇宫,魔骨将关牒递给宫门守卫,守兵检查队伍后放行入宫。卑族武士后驾着的十辆马车,由专人引入皇宫军库。那车中都是一些军事武器,卑族能够屹立塞外,成为南国附属国百年,靠的就是硫火球,有了这些,南国必能战胜宋国。而此次卑族入京,就是为了送硫火球来。
皇帝派了庆王来迎接卑族使者,马车从千桦殿穿过重重宫门,进入正德大殿宫门口魔骨撩开车帘,云迦安在他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在宫门前等候的庆王。真是奇妙的感觉,她又回来了一切都还是原样
云迦安施施然行礼,“卑族公主独孤念见过庆王殿下。”
庆王冷冷回礼,听见云迦安的声音有几分诧异,但并未起疑。迎着她和魔骨登上长阶,进入殿中。殿中百官分列两旁。云迦安目不斜视,每一步都踏的稳扎,百官中一道炽烈的目光直直射在她身上,但她并未理会。
她抬头看着皇帝,他似乎又老了几分,耳边白鬓新添不少,对上皇帝的眼神,心中那强烈的熟悉感又再次复燃,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或许就是爹爹才能给予的亲情。想着就扫了眼云丞相,那个所谓的爹真是可笑,此刻他的脸上竟然挂着笑,若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扫把星女儿,会不会又恨不得举剑杀了她,想想那画面还真是精彩。
“卑族使臣独孤念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臣奉族长之命,送来硫火球十箱,天佑南国,定会早日击退外敌。”云迦安和魔骨一前一后跪地叩拜。
皇帝看了她几眼,眸中隐隐泛着泪花,她回来了,和她娘一样的英姿勃发,好孩子
皇帝含笑,“免礼,使臣舟车劳顿,就暂住云雀宫吧”
云迦安一愣,云雀宫不就是她当日住的宫殿吗真是造化弄人。
皇帝又闲聊了几句,问了云迦安一些卑族的风土人情,特产物况,便派人领她下去休息。
自从她进来,钟离寂的目光从未离开她。她转身离去时,在他面前略略一顿,钟离寂竟恍惚的伸出手来欲抓住她。她唇角提着冷笑,缓步而去。
云迦安住进云雀宫,看着这些熟悉的物件,心中百感交集。她凝视着那张龙凤缠枝花纹织金妆花锦,愣了神,那是小莓最喜的,每躺来都要盖着它方能入睡。她摇摇头,甩去这些忧愁,该振作些才是。
魔骨被安排在另一处男眷住所,夜晚皇帝摆设宫宴给使臣接风洗尘。
云迦安罩着雪青色的面纱,一袭素白拖地燕尾宫装,一步一婀娜,端庄典雅中妩媚倾城。她本就生的美,只是不屑多施膏沐,若仔细打扮起来,必定是暗夜中一颗碧玉翠珠,熠熠生辉。
她在宫女的带领下落座宴席中,开场就是君臣互相拜贺恭维,吹捧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邦国来朝的虚伪文章。魔骨立在她身后,显然也很不屑,草原上直爽惯了,可受不了这些文人绕弯的东西。那些歌舞表演,互相吹嘘,更是令人反感。
宴席间,一直有道灼灼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似是要将她看个透彻,从骨子里瞧清楚她究竟是谁。
云迦安不用想也知那是何人,她抬眸回望钟离寂,点头微笑,当然她的笑容隐藏在面纱下。钟离寂多么陌生的名字,倒依稀记得那风流不羁的无赖。
她瞧了眼皇后,皇后也在时不时的注意着她。皇后对她仍旧如第一次所见那般,逡巡的目光从未停止,还带着些疑惑。听说她是从卑族来的,就有些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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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