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寿宫內,文贵妃寒着一张脸在大殿中走来走去,而立在他身旁的萧玉臣却是低垂着头,也是面如土色,一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哼!你实在让本宫太失望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能办砸了,本宫要你何用啊?!”她气到极致,指着萧玉臣破口大骂,衣袖狂甩,两鬓间青筋直跳,哪里还有寻常贵妃的端庄意态?
“娘娘教训的是,都是小人不好!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丫头的背后居然也有人手,且为数还不少,她实在不简单啊!也是小人思虑不周了!”萧玉臣连忙跪在了地上叩首不止,但同时也不忘解释自己的委屈。
“哼!”文贵妃听罢又甩了下衣袖,而后气呼呼的坐在了软塌上。胸中似乎仍旧气难平,她硬生生伸手拿起案上的茶盏便仰头灌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又将那杯盏大力放下,那不小的声响惊的萧玉臣愈发不敢抬头了。
“帮她的那些,都是什么人?!”似乎火气终于缓和了些,她才开始仔细盘问了。
“小人不知,但这些人好似并不是同西林铭綦一路的,而是那丫头背后的势力。尤其那领头之人武力非凡,以一敌百,实在不容小觑啊!看来,这个丫头的身份不会简单,定然不会是寻常的乡野农女。”萧玉臣奏报的同时,也不忘阐明自己的猜想。
“哼!那还不赶快去给我查清楚?!”文贵妃终于将那手边的茶盏一挥而落,对他怒下了命令。萧玉臣自然连忙俯首称是,却听文贵妃随即自言自语地道:
“真是想不到啊,这个小贱人的背后居然也有势力,而且还尚不知晓身份?!且如今,她同那西林铭綦一道算计本宫,所以无论如何这股势力也是站在那个小子的一边,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如虎添翼?方才令我文氏损兵折将,看来,这个小子的实力是愈发难测了!”她恼怒的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整个额头纠结着,那美丽的面孔在些微的扭曲之下显得几乎有些可怖。
这怎么能不让她焦心呢?前阵子那西林铭綦才迫她亲手除去了自己的弟弟,又逼的父亲辞官谢罪,她文氏一族可算是损失惨重。接下来她本应该尽快扳回一局的,可不成想现今的西林铭綦实在太不简单,身边根本安插不进人手,让她简直无计可施。而今守株待兔日久终于逮到了个机会那个丫头单独外出,没成想居然又莫名其妙的被一拨不明身份的人给救走了——这下子,她的敌人似乎又多了些,叫她又怎能不恼恨愤慨?!
“娘娘息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既然此路不通,我们可以另谋他途啊!”萧玉臣跪在地上朝她劝慰进言。
文贵妃轻轻抚额,而后略略抬眼,似乎有气无力地道:
“另谋何途?”
“既然如今我们尚不知晓那妖女的身份,也不清楚靖熙王究竟实力几何,而眼下大局又实在对我方不利,不如,姑且就先对其化敌为友,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萧玉臣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着,一双眼睛还不忘时刻观摩着文贵妃的脸色。
“什么叫化敌为友?!”文贵妃一听又直起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道:
“你难道是要本宫对那个小子卑躬屈膝?!”她下一秒钟直接站了起来,寒厉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地上的萧玉臣。
“娘娘息怒!娘娘误会了,玉郎可不是那个意思!”萧玉臣连忙伏地叩首并且对她赔笑脸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蕙抬脚走近他,大声呵斥。
“小人的意思是,既然那靖熙王如今是块难啃的骨头,那娘娘又何必同他硬碰硬呢?何不表面修好、以柔克刚呢?若娘娘能够忍耐一时,以屈求伸,让他放松警惕,如此一来我文氏一脉岂不是得以休养生息?更有甚之,若右相大人*****文氏一族更上一层,又有何不可呢?而若能同那靖熙王暂时修好,便也可更容易从他内部攻破,瓦解分裂,步步蚕食,岂不更好?”萧玉臣越说似乎越有精神,连带着那阴沉的脸色也有些眉飞色舞了起来。
然而这些话让文贵妃听的有些诧异,但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便挥手指向他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给我仔细说来。如何同他表面修好?又如何从内部瓦解分裂?”
萧玉臣抬头缓缓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意,而后低低道:
“想必娘娘知道,这靖熙王可是心系那不明身份的妖女的,而她的身份一天不公布,那么靖熙王想必也无法达成所愿娶她过门;且如今,靖熙王妃之位一直空悬,王爷早已到了婚配之龄却并无人选——娘娘何不为此向陛下陈情求允,将那靖熙王妃安排成自己的人,同那靖熙王结成联姻?如此一来,一则在陛下面前显示了娘娘的淑德贤良;二则,此举又离间了王爷同那妖女的关系。如若王爷已成亲,那妖女可还能那么一心一意的帮他吗?哼哼。这三则嘛,若是这靖熙王妃乃是自己人,那么娘娘还愁不能从靖熙王府的内部瓦解蚕食吗?”
听完萧玉臣这一席话,文贵妃并不着急着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这萧玉臣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虽然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在西林铭綦的面前卖好儿,但是不是之前这样的战术实在不够高明呢?而倘若果真如此做了,那就等于向陛下表明了,自己乃是有心同西林铭綦和好的。而兄友弟恭,自然是陛下最乐见的了,如此他定会觉得她大度和善,也的确是贤良淑德了。至于说通皇帝的方式,她自然有一万个理由,首先就是那个妖女身份不明,又哪里能够轻易入得了皇家呢?况且表面上,同西林铭綦结成姻亲的好处貌似还不止这些。西林铭綦一向是那老皇帝最中意的儿子,那么这对他文氏也是极好的,想想如若父亲和自己都成了他的亲家,那对皇帝来讲可谓是亲上加亲了,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把父亲的丞相之位都给复原了。再者说了,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看情形那老皇帝大约还能活个一段时间,所以眼前也不必要立马就同西林铭綦争个你死我活的,等到她文氏一族重整旗鼓再居高位,到时候才能一举拿下西林铭綦。而今,在不清楚敌方究竟有多少实力的情况之下,的确不宜硬碰硬。更何况,若是那靖熙王妃真的是自己的人,那么今后对西林铭綦下起手来,岂不是容易的多了?
这样想着,她便开始对萧玉臣和颜悦色了起来,微微一笑对他伸出了手道:
“还不快起来说话?”
“玉郎谢过娘娘。”萧玉臣见她的容色缓和多了,便知有效,于是也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却依旧对她躬身颔首等候差遣。
“玉郎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这联姻的人选……还有这个西林铭綦,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本宫推荐的人呢?”文蕙又向他抛出了问题。
“回禀娘娘,这人选嘛,娘娘可自行斟酌,不过玉郎倒是也有推荐,那便是文黎小姐。一则她乃娘娘亲侄女,出身高贵,又同娘娘亲厚;选她不止彰显娘娘诚意,更是一家人没有外心,能为娘娘所用;且娘娘亲族之中,恐怕也只有文黎小姐同靖熙王年岁相当了。而至于靖熙王答不答应……呵呵,他初时的确有可能不会答应,但若叫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对于娘娘来讲,难道还没有办法吗?”萧玉臣说到最后,那脸上的笑容十分阴邪,似乎让人立即就能联想到他是要耍什么阴谋。
文贵妃一听,愣了一愣,心中简直想要拍大腿,她直觉得他说的不错。虽然文黎人不够聪明让她有一些介意之外,但这人选貌似的确只有她最合适了。更何况人选什么的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为她所用即可。关键是,如何能让西林铭綦乖乖就范?他若并无不可顺利应承下来那自然更好,若真是竭力反对,那他们也有的是方法让他就范,哈哈!这萧玉臣暗示的可实在是太妙了!的确啊!在这重视教化和德行的皇家,君子之风和礼义之名尤为重要,也自然有太多的方法逼得一个男人必须娶一个女人了。更何况,男人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女子,所以即使他会不太情愿,大约也不会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她觉得此计着实可行,于是连带着笑容也多了起来,赶紧走过去拉住了萧玉臣的手道:
“玉郎,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尚可一试。”她自然也不能太过夸奖他,毕竟甜头要慢慢的给,狗儿才会乖乖为你效命。
萧玉臣些许羞赧又魅惑的笑了,柔柔地答:
“为娘娘分忧,是玉郎的本分呢!”
“呵呵呵……就你会说话!”文蕙咯咯笑着,用一双柔荑轻轻推搡着他的胸口,暧昧的脸上还附着着些许的娇羞。
“给本宫出了个好主意,你说本宫要怎么奖赏你呢,嗯?”文蕙笑看着她,满目含春,勾魂摄魄。
听了这话,萧玉臣的笑容愈发灿烂甜腻,甚至大胆的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揉捏着道:
“娘娘自然知道,该如何嘉奖玉郎。”
他充满暗示的的声音和动作,简直让文蕙一时间有些酥软到骨子里了,不由面色更加红润,斜睨着眼睛轻轻嗔怪了他一声,便轻笑着拉着他向自己的卧榻走去了……
芙蓉帐暖,冬夜寒凉。殿墙内外,转眼已是两个季节、两种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