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一念抉择
雾萌的湖面上驶来一艘货船，“嘟嘟嘟”的喷着柴油烟。一身黑衣素装的刘倩站在码头上回望，伤势未愈的刘森摘掉鼻梁上那副褐色墨镜，擎手抚着她的手臂。货船慢慢泊向岸边，她一抹飘逸的长发，执着的不肯上船。
“妹妹，今晚我们走了之后，要想再回到虎门可能就要等到光复那天了。”刘森不甘心的看着眼前能及的地方说道。
“哥，你先上船。”
“你想做什么，要等他来吗？别傻了，他是不会来送行的。”
正当刘森不报有希望的说完，不远处就传来凝重的脚步声。上眼仔细看着黑暗中走来的人，只见他丢掉指间的烟蒂，站在堤坝的出泊口。
雷乐依昔往日寸头的造型呈现在刘倩的面前。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一抹嘴角的微扬，唇冷齿寒的吝啬亲吻她憔悴的脸颊。
刘倩凝眸以对，遍寻他眼中的内容，找到的只是歉疚，丝毫找不回昔日那份愿意相守的真挚与坚定，她微微侧头看了眼轿车里的女人。九妹红粉伊人，玲珑浮凸的惹火身材与魅惑一展无余。
“谢谢你能来送我们。”刘倩不自然的瞄了眼车上的九妹。
“我已经叫人把你哥的财产带去苍梧城老家，相信你们到了之后就能收到那笔钱。到了那边，不要再想我，当我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吧。”
刘倩不愿听下去，掌掴了雷乐。
“我们之间就这么完了。”刘倩放下掌掴过他的手，看着他脸上的五指红印，她比谁都疼、都在乎，可她失去了……
轿车里的九妹下车站在他身后：“刘倩你够了，别再耽搁时间了！”
九妹的一声喝让刘倩心头火烧。推搡他，疯狂的掌掴他数下，打着、打着，双手环住他的颈，眼眶润湿的亲吻他通红的脸颊。
“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要让我打。你不会躲啊！”刘倩瞪大眼睛的看着雷乐。
“打够了？气消了？”雷乐抚着刘倩哭红的眼，温和道。
“疼吗？”
“我知道你的心更疼。时间不早了，刘老板，麻烦你。”雷乐推着刘倩到刘森面前，转身就走。她要冲向他，可她未料身后的阿豹会出手打晕她，瘫在地上。
雷乐停住了步子，微微侧头：“天凉，别让她接受地气了。”
“是乐少。”
半晌后，货船依照预定的时间驶出码头。刘森站在船头向岸上的雷乐挥了挥手，感激地点了点头。
雷乐看了眼腕上的金表，张望了眼四周，径直向九妹走去：“回家之后把床底下那个米色的箱子带上，凌晨四点会有船过来接我们去香港。”
“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急着去香港？”
“我现在知道的事太多，反而开始有些害怕。到不如不知道的好，反而活的轻松些。”昏黄的街灯下，九妹低着头说道。雷乐打开车门，她又道：“谢谢。”
雷乐没有上车，而是朝着码头的货场走去，九妹到车离开。
“出来吧。”
货场上堆积的木箱后走出几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雷乐微微侧身，领头的一个摘掉帽子上前。掏出手枪对准他，他丝毫不畏惧的掏出香烟。
“告诉我，为什么帮日本人做事！”枪手质问道。
“我猜的到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跟踪我的目的。”雷乐淡定道。
“那好，你说说看。”枪手把枪口朝上。
“现在虎门只有三种人，一是亡国奴，二是日本人，三是你们这些不要命的游击队。”雷乐眼毒的看着面前那个枪手。
枪手收起枪，微微一笑，道：“好眼力，不愧是香港皇家警察里的精英。我们找你不是要杀你，而是想跟你谈合作。实不相瞒，我们知道日本人南下香港的计划，也知道日军的部署是怎样的。如果你肯帮助我们运送一部电台进山，我们就可以指引大部队来牵制日军发动进攻香港的军事行动。”
“那就是要我做运输队了。运电台不是件小事，要是被日本人发现，我可能随时都会没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全香港的老百姓。你想想，如果日军打进了香港，你现在所执行的任务还有什么意义。切断了北野家的大烟馆生意，你就能左右他们吗？为了小我的利益，如果你觉得牺牲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来的过瘾，你可以不答应。今晚就当我们没来过，日后再相见的时候，大家可能非友即敌。”枪手痛陈厉害道。
雷乐抉择着，他未曾想过这深意，未曾想过如果完成了任务，而香港却沦陷为日本人的殖民地。闭上眼，眼前浮过的景象统统都和虎门的老百姓息息相关，日本人的压迫、抢掠、残忍、无耻，诸多的行径无一不令人发指。想到这，他不禁地背上袭来一阵凉意。
“兄弟。我阿乐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你说的国家大义。但是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要运的东西我会想办法帮你运到。时间、地点我会另行通知你。”
“谢谢。”雷乐转身，枪手又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下个星期日军就会行动。”
雷乐双手插进衣袋大步走出货场……
一辆辆汽车驶向刘森住过的那幢别墅，雷乐坐在车里，车门旁站着十几个手握冲锋枪的杀手。各个身穿黑风衣，礼帽压得很低，气派非凡的杵在院门口。
雷乐扶着北野千代走进别墅，摘掉了手上的黑手套，宽解了风衣扣。
“千代小姐。”佣人恭敬地行礼道。
“我打算把这里装修一下，当是我们的新房。”雷乐扶着北野千代的手臂向客厅踱步。
“雨田君，我想我们的儿女私情还是等等再说。”
“为什么？”
“如今帝国前线正在打仗，我想等皇军拿下了香港这块风水宝地，我想在那儿举行我们的婚礼。”北野千代推诿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尊重你的意愿。后天一大早上，我叫人拿两千万过来。”
“两千万？”
“我ok的，别担心。”雷乐坐在酒厨前，随手拿来杯子，抻着胳膊去拿格子上的好酒。
“告诉我，你的钱是怎么得来的。”
“放心好了，等我摆平了虎门六大当家之后，我的身家就会与日俱增，六千万的军费不过是九牛一毛。”雷乐信誓旦旦地说道。
“六大当家？我怎么没听过。”
“虎门惠斌楼刘森、刘老板，富源五金厂的廖老板，新元船坞的黄老板，加上东山贸易的水老板和胜达木业的陈老板，还有我，一共是六位大家。”
“你？”
“我坐了刘森刘老板的位子，他的地盘被我接手，财产也尽归我所有。这张是刘家存在香港银行的存款单据，我已经派人拿着本票去香港和那边的银行打招呼，最迟后天早上就能回来。”
“雨田君，我真是对你的办事效率佩服之至。如果皇军能圣战成功，我一定向父亲大人为你请功。”
“请不请功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你在一起。”雷乐托起北野千代的纤纤玉手，垂下怜爱的神情，温柔道。
“你真的这么想？”北野千代试探的问道。
“没有你，就算让我拥有整个世界，我也不会感到开心。”
北野千代浅浅一笑，转身坐到一边，拿起酒瓶为雷乐斟酒。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会是这样子单纯，完全出于爱我的角度考虑我的难处，谢谢你，雨田君。”
“你将会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疼惜你呢。”搂她入怀，雷乐违心地话又说了一遍。
“今天外面没有风，不如我们去走走。”
“好。”
佣人急匆匆地跑到酒厨前，雷乐使眼色拖住来人。
“发生了什么事？”北野千代问道。
“大少爷，你的电话。”
“我去一下。”雷乐走近佣人，小声又道：“是谁？”
佣人用手语做了一个九字，雷乐不再问，径直走去电话前接听。
“什么事？”等在码头一夜的九妹，站在电话亭里久久不语。雷乐又道：“再不说话我挂线了。”
“为什么要我走，是嫌我碍手碍脚吗？”
“你的事办的不顺利吗？（你为什么不跟船走。）”雷乐用暗语和九妹交谈。
“那箱子里的钱是不是你一早就准备好让我跑路用，而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一起走？”
“船票只剩一张了，那我就不去了，改日吧。（我只安排了你一个人，我走不了，别等我。）”雷乐笑着冲酒厨那边坐着的北野千代挥挥手，不让她起疑，一边用暗语劝九妹离开。
“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会做你的情人，除非我死！”九妹挂断了电话，雷乐怔住。
“那就这样了，下次再聊，拜拜。”雷乐假装礼貌的结束聊天，放下电话忐忑地走回酒厨，佯装笑脸和北野千代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