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送走了三位先生,沈侃一个人赶去钱家,就见大哥沈仕的好友钱孟元早已在门前等候。≧ >中文w≦w<w≤.≤8<1<z≤w﹤.
沈侃忙上前作揖,钱孟元也作揖笑道:“终于把兄弟你给盼来了。”
“兄长召唤,焉能不来。”沈侃笑道,心里则颇为疑惑对方为何请自己来家。
进了门,穿过前厅,迎面是三间厢房改成的书房,与内宅仅仅隔着一堵矮墙,屋里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不过供奉的却是增长财神爷,桌上还放着一架天平,算盘上压着几本账目。此外墙上挂着一口宝剑,倒是字画等还是先世书香的模样。
钱孟元请沈侃坐下,吃了一会儿茶,说了几句客套话,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家父在世,也曾是府庠中人。轮到我不成材料,蹉跎十几载,近日把个书本丢了,流落在生意行里,见不得人,就是你大哥那边,我自己惶愧,也不好多走动。今晚厚颜,把兄弟你请了来。”
沈侃这才知道他放弃了科举,很是惊讶,忙说道:“士农工商皆是正务,这有什么呢?”
“不继续读书,到底自己羞愧。”钱孟元又叹了口气。
忽然后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说道:“你快去前边,给你沈叔叔作个揖儿。”
很快进来了一个男孩子,看年纪大约**岁,模样长得与钱孟元很像。
这时代的男人结婚生子早,不到三十岁的钱孟元有个**岁的儿子不足为奇,是以沈侃没觉得奇怪。
钱孟元说道:“给你沈叔叔见礼。”
沈侃见他眉目灵动,模样很俊俏,便夸道:“这孩子好,一定是个聪明人。”
钱孟元说道:“长得还算不蠢,只可惜我忙于生意,如今没人指教。”
“哦。”沈侃明白了。因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明,与钱孟元又有些交情,心里就有了成人之美的意思。
不过他现在也学会了不着急,当下只是笑了笑。
这时钱孟元父子已经开始张罗饭菜,沈侃一瞧竟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不禁说道:“小弟何须如此麻烦嫂夫人?这也太客气了。”
“实不相瞒。”钱孟元一笑,“若是贱内的手艺,其实敬不得客。这是我在县里的蓬莱馆定下的一桌席面。”
沈侃说道:“哎呀,那可太破费了。”
“见笑。”钱孟元伸手请他过来入座。
沈侃走过去,顺着拉着他儿子的手,“来,咱们不见外,一块儿吃。”
孩子看着他父亲,钱孟元笑着点头:“长辈叫你坐,你就坐下。”
当下三个人吃起饭来,沈侃肚子虽然很饿,可是一来作客,二来席面不便宜,不愿多吃,频频举杯和钱孟元吃酒。
孩子也很懂事,很快就放下了筷子,钱孟元见状说道:“你既吃饱了,去后面吃茶吧。”
“是。”孩子站起来向父亲和客人施礼,走了。
沈侃越喜欢他,问道:“侄儿他现在怎么读书?”
钱孟元说道:“以前村里的学堂,是各家攒凑起来的,里面什么孩子都有,你不就是嫌杂乱而不愿去读书么。”
“没错。”沈侃点头。
“他娘也怕村里的大孩子欺负他,不叫上学,我也没奈何,反正自己能教他。”钱孟元说着苦笑起来,“我的学问浅薄,如今又不得闲,因此叫他自己读书习字,反正将来能记账就行了。”
沈侃说道:“那岂不是委屈了他?”
钱孟元一直在观察沈侃的神色,见他一片真诚,遂叹道:“可惜当日没有把他送入新学堂,现在潜斋先生不收弟子了,而别处又离得太远,不放心。”
“是呀。”沈侃点头,因没有先征询先生的意思,不能贸然答应。大概是常和裴知县等人接触,近墨者黑的说了一句“再商量。”
此举倒是使得钱孟元很高兴,因为读书人做事就是这个调调,即使十拿九稳的事儿也不会直接说死,何况他又不是先生本人,而“再商量”三个字,潜台词应该是等我回去帮你对先生好生说说。
如果换个旁人,还真不一定能听得出来,比如后面的嫂夫人。
过了一会儿,沈侃起身要告辞,就听后面女人的声音说道:“还早哩,急什么?”
沈侃只得坐下,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谢扰,钱孟元将他送出大门。
一回来,钱孟元对在书房里正皱眉看饭菜的妻子曹氏说道:“今晚沈兄弟的意思,像有意要照顾咱儿子读书呢。”
“是么!我怎么没听出来?”曹氏眉头稍微舒展了些,“适才听他只说了句再商量,难道不是婉言谢绝吗?又吃的这么快,你看看这酒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这你就不懂了,沈老五会稀罕一桌酒席?”钱孟元信心满满,“不消说我和他大哥乃莫逆之交,单凭我们的交情,他也断不会袖手不管。”
曹氏说道:“我还是不放心,明日治一份礼物,我要去沈家跟大姑娘商量。他大姐是最明白的人,他又最听他大姐的话,里面的轴子转了,不怕外头的轮子不动。”
钱孟元笑道:“每次你都是这样,好好好,这次听你的。”
“你还说呢。”曹氏一撇嘴,“你要早肯听我的话,敢情早已好了。”
这边沈侃刚进自己的院子,采冬跑过来,叽叽喳喳的说道:“今天听大小姐说,太太们因象道少爷眼看要定亲了,二少爷那边也有意求偶吴家小姐,所以中间几位也得抓紧了。正好今儿个太夫人看见了周家姑娘,说模样年纪都不错,配你倒是很合适。”
“哪个周家姑娘?”沈侃皱眉。
“就是周秀才家的怜叶小姐。”采冬解释。
“是她。”沈侃想起了当日领个弟弟的漂亮姑娘。
不知为何,沈侃突然想起了吴紫仙,心说为什么不能是她?隐隐约约的心中有些不舒服。
“少爷,周家小姐挺好的,长得也俊俏,也颇有文采。”采冬看起来非常兴奋。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以貌相人。”沈侃说道。
“那不更好。”采冬乐了,“我还担心你更欣赏吴家小姐呢。”
“……”
与此同时,柯文登苦苦思索了好半天,欢天喜地的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沛薇落水之时,被好心的渔夫给救了上来,然后送去了县衙,不然如何解释沈道古?他呀一准知情,这才心甘情愿的帮着跑前跑后。裴伯伯也是怕沈姨父知道,这才谎说是他的女儿,此乃他们的一片好意。”
“哎呦!”欢欢喜喜的柯文登忽然抬手狠狠拍了下脑袋,这才意识到了,开始懊悔不迭,“糟了糟了!若我的猜测成真,那岂不是被我一时鲁莽生生葬送了姻缘?我怎么那么笨啊!太可恨了。”
他一个劲的叫屈连天,到底经历过了一遭生死,不敢相信突然间幸福来敲门,很快平静下来,说道:“我何必如此,沛薇生死还没有证实,要冷静,要冷静。老天爷,要是沛薇不在人间,那我柯文登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又难免伤心了一回,然后抹去眼泪,这才开始暗暗计较。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仍得去找沈侃引我进裴府方妥。”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柯文登只好匆匆用过晚膳,也无心看书,直接梳洗睡觉。
整整一夜都在胡思乱想,天亮了还未合眼,起来收拾一下,用过早饭,到后面去请了父母早安,撒谎说出去走走,带了书童,出来直奔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