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画卷,汉阳的清风由北到南,由东到西,将万物尽皆拂过。
尘世之花,被清风由北到南,由东到西,拂过了一遍。
于是,花开了。
萧念雪笑道:“倘若你们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宝图。”
七人一同道:“杀了你,脱衣服,就找到了。”
萧念雪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把宝图藏在身上?”
七人道:“你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
萧念雪道:“但有个女人对我说过一句话。”
七人问道:“什么话?”
萧念雪一笑。
“和人做生意最好不要把货带在身上,尤其是对方手里还拿着剑。”
他望着那七人,那七人也望着他。
这时,那七人又一一说道起来。
第一人道:“我拿的是刀。”
第二人道:“我拿的是枪。”
第三人道:“我拿的是钩。”
第四人道:“我拿的是鞭。”
第五人道:“我拿的是拐子。”
第六人道:“我拿的是流星。”
第七个人下结论:“我们没有一个人拿剑的。”
萧念雪将脖子扭过,问仇人余道:“你喜欢话多的人吗?”
仇人余道:“不喜欢。”
萧念雪问道:“对于不喜欢的人,你喜欢怎样?”
仇人余道:“眼不见为净。”
萧念雪又道:“那对于不喜欢的狗呢?”
仇人余道:“杀。”
话未定,声已出。
风沙过,漫无边。
汉阳的风沙,像是陪伴着这一声“嘶……”一同赶来的,随后风沙就落定了。
“嘶…………”
风沙落定时,一把剑出了鞘。
留情剑出,先出一寸。
他像是以这一寸的剑光来警告,但只有一个人知道不是——任樱草。
这一寸的剑光,或许是暗示。
暗示着,七只狗已经是七只死狗。
七只死狗提起刀,枪,鞭,钩,拐子,流星,和拳头。他们的手很快,很齐,一同击向萧念雪的小腹。
萧念雪的剑,终究还是拔出了三尺。
三尺留情的出鞘,一般都会伴随着鲜血再入鞘。
天地间,忽然传来一阵动听的交响乐。以天为知音,作地为聆听。
“叮,叮,叮,叮,叮,叮,嘘……”
声音很快,这七个声音仿佛是在一瞬间同时发出来的。
然后那六把武器,被一把剑纷纷扬扬得削断。
最后一个人的拳头,也被削断。
“嘘……”
这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第七个人的手臂在身上,手掉在地上。
削断六把兵器和一只拳头的剑,是仇人余的剑。
他的剑极快。
快到,剑光一闪,第一把刀就断了一半。一半掉在地上,一半被拿在手中。
剑光又一闪,枪也断了一半。枪头掉在地上,棍子还在手中。
剑光一共闪了七下,七把武器便尽皆断了。
这七只狗,确实已经是七只死狗,他们目瞪口呆地躺在地上。
他们的颈侧,被一道鲜红的细线缠绕。
七条细可缝衣的血缕,化作不绝如缕的细线,环绕着七个人的颈侧。
萧念雪的剑在剑鞘里,仿佛未曾拔出过。
那七个人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剑,杀了。
他们的眼珠瞪着,满目惊恐,又分外沧桑,不敢置信。
瞪着的地方,是萧念雪的剑鞘——这是一只很普通的剑鞘,黑木壳,没有花纹,也没有描绘。
萧念雪道:“剑已出鞘过。”
听到这个答案,七个人的心中虽不敢置信,却不得不置信。因为他们知道是死在了谁的剑下。
七个人于是瞑目了,他们闭上了眼。
仇人余道:“你的剑,仿佛不是一把剑。”
萧念雪不解:“那是什么?”
仇人余道:“笔。”
萧念雪问道:“什么笔?”
仇人余道:“阎王爷手中的判官笔。”
判官笔,沾上墨汁,轻轻一勾,就将阳间的姓名勾去。
阳寿,就此已尽。
就像这把,三尺留情。
萧念雪道:“他们仿佛知道自己会死。”
仇人余道:“他们还知道死后会有人报仇。”
萧念雪道:“他们死前不瞑目。”
仇人余道:“他们不信你的剑有这么快。”
萧念雪道:“他们瞪着眼睛,却不是在看我的剑鞘。”
仇人余问道:“那瞪的是什么?”
萧念雪道:“我的剑鞘,旁边有一个人。”
仇人余道:“你已经猜到了。”
萧念雪道:“他们盯着的是你的脸。”
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他与仇人余多年的交情,竟抵不上一张羊皮卷。
仇人余道:“所以让他们瞑目的也不是你的剑。”
萧念雪道:“是你的脸。”
仇人余道:“我给了临死前的他们一个表情。”
萧念雪问道:“什么表情?”
仇人余道:“嘴角上扬,眼睛微眯的表情。”
萧念雪笑道:“这是一抹微笑。”
仇人余道:“这是一抹承诺。”
萧念雪问道:“承诺他们死的有意义?”
仇人余道:“还很讨我喜欢。”
萧念雪道:“他们说,他们的头想要天帝宝图。”
仇人余道:“不错,我想要。”
萧念雪笑道:“天帝宝图已经丢了,我告诉过你。”
仇人余道:“你可以找。”
萧念雪道:“找不到。”
仇人余问道:“你难道不可以想想谁接触过吗?”
萧念雪道:“无人接触过。”
仇人余道:“一直是你拿着?”
萧念雪道:“我是猪八戒,这样珍贵的东西一直是由嫦娥拿着。”
仇人余道:“那就没错了。”
萧念雪不解:“什么没错了?”
仇人余道:“或许,我嫂子并不想与你一起去天帝宝库。”
萧念雪笑道:“倘若她想自己私藏,尽可以不告诉我宝图在她身上。”
仇人余道:“倘若她不告诉你宝图在她身上,你或许也不会这么相信她。”
萧念雪问道:“她是在用天帝宝图,换取我对她的信任?”
仇人余道:“如果你给我天帝宝图,我一定会很信任你。”
萧念雪又一笑:“但她身中剧毒,只有半个月可以活,要宝图又有什么用?”
仇人余道:“或许,你七老八十病死的时候,人家依旧活的好好的。”
萧念雪疑惑:“她也没有中毒?”
仇人余道:“我只是推测,信不信由你。”
天,又到了黄昏。
每天都是那么短暂,早上,中午,晚上,睡一觉起来,又是一个早上。
天边,云舒云卷。
萧念雪望着天边的云,晚霞并没有如期而至。
他缓缓道:“怕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