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依雅探手往褡裢中掏出一只银碗递给花昔,转身又从马鞍旁取下酒囊,随手抛给云修逸,浅笑道:“云少侠,喝口酒,解解渴吧!”
云修逸接住酒囊,反手还剑入鞘,大口地喝了几口,又将酒囊抛还给奇依雅。
奇依雅十分开心,接过酒囊也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边用手背抹去脸边的酒渍边走向花昔。
花昔将手中四颗丸药放入银碗中,连碗带药一同递到奇依雅面前,让她给碗中倒酒。
奇依雅看着银碗中的药丸,大为惊讶,颤栗着道:“这不是……
“这不正是五行散的解药,依雅小姐还是头一次见到吧?”花昔一把抓过奇依雅拿着酒囊的手,径直往银碗倒酒,边倒边又偷瞄了眼轿杆上的安歌禾,用极快的语速悄声道:“趁他这会松懈,你快骑上赤风趁机逃走,去找我家少堂主。”
“那你呢?”奇依雅紧张不安地问道。
花昔端着药酒,挨个给戎婵四位轿行使者灌下,在将银碗还给奇依雅时,又借机道:“我一小小贱婢,死不足惜,依雅小姐无需为我烦恼,若是找到少堂主,还请小姐劝说他早日回家。”
“我不允许,我们一起走。”奇依雅看着轿杆上逗弄银狐的安歌禾,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花昔轻轻摆头道:“我随安歌禾走并非为了送死,而是为了大小姐……”
“别白费心机啦,你俩谁都走不了。”安歌禾轻抬眼皮,抱着他的银狐从轿杆上跳下来,露出邪魅的笑容。
奇依雅和花昔同时一愣,她俩全没想到安歌禾的听力如此了得,竟然听得到她俩窃窃私语。
花昔心有余悸地看着安歌禾怀中的银狐,抢笑道:“近日江湖上盛传成吉思汗宝藏图落在刀恨巧手中,其实那些都是谣传,北安王是被霓天教教主拜月所杀,而真正的藏宝图是在拜月手中。”
安歌禾眉头微微一皱,眯眼看向花昔。
花昔的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向他传递消息,实则是在暗示他找错了人,他想要的铁木真宝藏图是在霓天教,单抓着奇依雅是没有用的。
奇依雅听花昔提及北安王,神情变得十分凝重,她很想向花昔问个明白,却看到花昔的右手指不停地向她晃动,示意她快逃。
安歌禾哑然失笑道:“那依花昔姑娘所见,我是找错了人吗?”
“你没有找错人,你要找的人……。”
奇依雅话未说完,蓦地面前黑影一闪,一道人影斜掠而来,拧身、点地、探手,动作一气呵成。待她看清来人是云修逸时,他已将她拎起,甩在赤风马背上。
赤风马似有感应,不用催鞭,便四蹄腾跃,驮着奇依雅飞奔而去。
安歌禾看着窜出百十丈的大红马,怒从心起,他足下一点地,整个身子怒鹰似地扑向云修逸。
云修逸拔剑、腾身、疾刺,朝着安歌禾上中下一连送出三剑。燕影剑来如电,去似风,挟持着凌人的气势逼来。
安歌禾身在空中,避无可避,一招“狐斩”在云修逸的剑上一弹,避开剑锋,不待双脚落地,又一招“狐鬼手”向着云修逸的胸前挠去。
云修逸与安歌禾斗得正酣,突然听得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滚了过来,两人同时低头一瞧,只见赤风马驮着奇依雅又重新折了回来。
戎婵四人刚好清醒过来,也不待安歌禾发布号令,戎婵朝着灵修宫的弟子一摆手,那些弟子长剑抖擞,前后左右直向着奇依雅前心后背猛刺过去。
奇依雅自马背上拔身而起,一张大弓,七只羽箭,“嗖嗖嗖”地射向安歌禾的那些弟子们。
众人全都一楞,这算哪门子规矩,行走江湖论武艺强弱说话,怎会有人以弓箭射杀对手,全不尊江湖规矩行事?
“花昔姐姐,快上马。”奇依雅落坐马鞍,纵马奔向花昔,朝花昔伸出手臂。
“好一个不懂规矩的女娃,今日定饶你不得。”安歌禾大怒,避开云修逸的一击,直扑奇依雅。
奇依雅一把将花昔拉上马背,随即又发七只羽箭,这次却是射向安歌禾。
安歌禾又怎会把这些羽箭放在眼里,他回身似拂尘一般,一拂衣袖,几只羽箭应声落地。
奇依雅见羽箭伤不得安歌禾,心中不由懊恼,嘟着小嘴,极不甘心地瞪了安歌禾一眼。
安歌禾无意中瞅到奇依雅的一连串表情,一丝坏笑爬上他的桃花眼角,手下招式变得更为诡异狠辣。
云修逸见安歌禾杀心已起,心中不由一沉,心说,奇依雅啊奇依雅,你可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花昔见奇依雅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形势凶险,不得不催促道:“依雅小姐,我们快走。”
“我不能丢下云少侠一个人啊。”奇依雅边挽弓搭箭。
花昔一听奇依雅的答话,就知她年幼热血,意气用事。殊不知,此刻形势,她的存在只会成为云修逸的负累。
既然留下百害无一利,不如早早离去,一来,分散敌人注意力,二来,云修逸没了顾虑,也能自由脱身。
花昔深知拖延下去,凶险难料,就劝奇依雅道:“只要你我安然离去,燕影魅便能全身而退,单就这些灵修宫弟子就已经是高手,若等那四位轿行使者缓过来,不仅你我的性命不保,还会连累他丧命。”
奇依雅听花昔说的在理,便不再坚持,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一声“策”,驱马朝着林子而去。
戎婵四人毒性刚解,身子尚未彻底恢复,碍于奇依雅的羽箭,只能任她将花昔带上马背逃走,却也没辙。
辰斯言睡醒一觉,发现黎瑾瑜仍望着窗外发呆,满腹心事。辰斯言坐正身子,探头瞧了瞧窗外,打个哈欠道:“瑾兄弟可是在担心奇姑娘?”
黎瑾瑜收回目光,望着辰斯言点了点头。
辰斯言敲了敲前车门道:“法仁兄弟,我们可是出了洛阳城?”
法仁将马车停下,隔着车门道:“东家,前面就是三河镇了。”
“今晚,我们先在镇上歇息,明天再赶路。”
“好嘞。”
黎瑾瑜听了大吃一惊,忙掀开帘子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的地界碑上,果然写着三河镇。黎瑾瑜回头看着辰斯言十分不解地问道:“辰兄,我们不是要去灵修宫救依雅妹妹吗?这怎么走到许州地界来了?”
“瑾兄弟,为兄何时说过要上灵修宫?”辰斯言诧然。
黎瑾瑜不觉诧异,急道:“方才,辰兄不是说过,定会还我一个毫发无损的依雅妹妹,难道我们不是上灵修宫救人吗?”
辰斯言哑然失笑道:“瑾兄弟,为兄既然说了要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依雅妹妹,自然兑现,但眼前我们却不是上灵修宫,而是要去八卦门。”
“八卦门?”黎瑾瑜闻言跳将起来,“嘭咚”一声,头撞在车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黎瑾瑜的这一跳,力气极大,不仅唬了辰斯言一下,就连外面驾车的法仁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勒马收缰询问道:“东家,可有事么?”。
辰斯言忍俊不禁,道:“不妨事,劳烦你继续前行罢!”随后待黎瑾瑜疼痛减缓,才安抚道:“你的依雅妹妹没事,就算我们上了灵修宫,一样也见不着她。”
黎瑾瑜揉着头看向辰斯言,满目尽是怀疑。
辰斯言知他不信,又道:“还记得奇姑娘被马踏伤那日,与你交手的黑衣人吗?”
黎瑾瑜虽不知辰斯言何故提及黑衣人,但一想到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黑衣男子,不觉浑身一震。黎瑾瑜揉着撞疼的头,在辰斯言对面坐好,点头道:“自然记得。”
“可识得他?”
“并不识得。”
“燕影魅,可有听说?”
“似曾听说。”
“他便是燕影魅。”
黎瑾瑜惊愕地睁大双眼,半响后才醒悟过来,半激动半惊讶道:“辰兄是说,那黑衣人是江湖排名四大高手的燕影魅吗?”
辰斯言歪靠在扶枕上,点头道:“有燕影魅在,你的依雅妹妹定不会被抓去灵修宫。”
黎瑾瑜疑惑不解,一头雾水地问道:“燕影魅与依雅妹妹非亲非故,为何要出手相救?辰兄,又是如何断定燕影魅会出手救依雅妹妹?”
辰斯言左手揉按着膻中穴,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奇姑娘几次身陷险境,都是燕影魅出手相救,一次或许巧合,二次,三次……只怕是有心而为之。”
黎瑾瑜沉默了,眼睛注视着窗外,心中一团乱麻,燕影魅向来神出鬼没,江湖上只闻其人不见其面,若非他有意保护,怎会如此巧合,每次都能赶巧偶遇,出手相救?
辰斯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黎瑾瑜,心中也是颇多疑问,为何惨遭屠杀的一笑堂洛阳分号会留有奇依雅的羽箭?为何会是奇依雅救下自己?为何自己醒来是在法仁的马车中?
瞅着黎瑾瑜阴郁的脸,辰斯言哑然轻叹一声,心中暗忖:“黎瑾瑜为了奇依雅,不顾一笑堂声誉,忤逆母亲,离家出走,若说少年钟情,为伊人奋不顾身,倒也说的过去。可是一个名医世家的少爷又是如何遇上一个塞外蒙古的姑娘?这实在太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