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东凝视着中文传呼机上那条简短的消息,脑海里闪电般闪过一个念头,这肯定不会是真的!这一定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开的过了头,一点都不好笑。
“莆阳陶然摘走欧阳东。”
怎么可能哩,莆阳陶然怎么可能摘下自己呢?要知道,陶然明年的头等大事是保级,而不是去争夺什么甲A冠军...为了让陶然在甲A里站稳脚跟,这一个月以来方赞昊和袁仲智他们挖空心思的四下里联系那些在原来球队里踢不上球想换个环境的实力球员,他们梦寐以求的就是保级啊,怎么可能忽巴拉的跑来买下身价都快戳破天的自己?再说叶强也试探过他们的口风,袁仲智可是一洼声的拒绝了这事,还半是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陶然这样的山神庙供不起自己这样的大菩萨——真有买下自己的钱,他们宁可去多买几个球员充实板凳的厚度,或者多给裁判们塞些辛苦费...
半晌他才把那中文传呼机还给朴建成,继续冷着脸听教练组对昨晚比赛的总结。
后半小时的会议都有些什么内容,他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散会后,欧阳东马上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需要确认那条消息是不是别人在和他开玩笑。他的手机立刻便响了起来。
“东子,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去莆...”这是一个平日里和他挺熟络的记者打来的。
他立刻便掐断了电话,然后心急火燎的赶会了自己的房间。那里有宾馆里的座机电话,他要马上和叶强联系。确认一下摘牌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半路上怎么杀出个莆阳陶然来?
还在走廊上欧阳东就已经听到那一声接一声的电话铃,楼层服务员认出了他,带着职业笑容轻声曼语地对他说道:“您的房间电话已经响了很久了”
他好不犹豫就推开了旁边的门,两步跨到恶劣电话机旁边,哆嗦着手指拨出了叶强的手机号码。
占线?!
他又拨了一次,还是占线的盲音。他扯开外套上的拉练,又从桌上抓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降低了好几度,凉飕飕的风拂过他的脸庞,可他胸膛里却象点燃了一团火,喉咙干的快要冒出烟来。叶强你他娘的在搞什么名堂!他恼怒的砸下电话,又不甘心的按下电话机的免提键一遍又一遍的重拨
占线!
还是占线!
住在这个房间的朴建成和段晓峰就站在门边,神情复杂的看着脸色铁青目光阴郁的欧阳东。在门外还有两三个队员,他们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看来,那条消息已经在国家队里传开了。
欧阳东终于拨通了叶强的电话,他嘶哑的嗓子就问了一句话:“怎么回事?”
叶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砸懵了。武汉风雅要东子是,他就和方赞昊打过招呼大连长风站出来明确表态希望得到东子时,他又和方赞昊通过气,可谁又曾想一口一个“绝对不会”的方赞昊,节骨眼上会来这一手呢?
他只好喏喏的说道“方赞昊的手机打不通。袁仲智说他们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得到。看来这是方赞昊私自拿的主意。”
“我不管这些!”因为失望而痛苦的欧阳东都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对着话筒吼起来,“你是我的经济人,你要对我负责!你告诉方赞昊,我不会去莆阳!永远也别想!”然后他就摔下电话冲出了房间。
方赞昊对摘牌会上的结果满意极了,俱乐部事先圈定的五名球员中他摘走了四个。虽然他们联系好的那个守门员被别家俱乐部抢先下了手。但是用摘到欧阳东的收获来弥补这个损失绝对是绰绰有余——嗨!哪怕那四个球员都没成哩,只要能得到东子。这事就值了。他乐呵的俩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坐在小车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刚才那一幕:密密层层的话筒和录音机都快把他的脑袋给淹没了,闪烁的雪亮的弧光简直让他睁不开眼,周围都是记者,每个人都在提问题,声音嘈杂的叫他根本听不清楚他们都问些什么
欧阳东落脚莆阳陶然!
这条消息明天一准能出现在大江南北的无数新闻报道中,这无疑是在为莆阳陶然这支甲A新军做宣传,在为陶然酒业集团做广告他还没掏出一分钱哩,就已经办下这么大的事,还有谁能象他这样,让那么多的媒体免费为自己宣传?他心中的那股子得意劲实在太让人舒坦了,他都想直着嗓子嚎上几嗓子俚曲,舒缓下自己那即将因为欢喜而不堪重负的心脏。
“方总,您看我们今天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大连长风和重庆展望?”助手在驾驶位上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大连人之前可是和我们谈妥了的,咱们也是应承下这事的”
方赞昊让自己舒服的窝在软绵绵的小车后座里,头枕着真皮靠背,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便说道:“谈妥当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他停下正拍着大腿打着拍子的手,又笑呵呵地说道,“得罪大连长风是没法的事,咱们就是不枪下欧阳东,和大连人的过节也抹不掉——咱们和大连早就尿不到一个壶里。”陶然和大连的恩恩怨怨能追溯到三年前,那时陶然刚刚晋级甲B,就在那年的足协杯四分之一决赛上,莆阳陶然客场输了个一比四,主场却赢了个四比零。这就教当时如日中天的大连长风颜面扫地,自打那时起两队便结了怨,知识一个甲B一个甲A碰不上面,大连人想报仇也寻不到机会;今年的足协杯底二轮两队又抽到一起,复仇心切的大连人更是一头撞到铁板上,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长风派上了全套主力阵容,却在主场输给连替补阵容都说不上齐整的陶然就是从那场比赛开始,大连长风在联赛里一蹶不振,假如没有重庆展望和另外一支平素和他们有交情的球队帮扶的话,兴许这个豪门就得沦落到甲
助理点点头,旋及他又提醒自己的老总:“可我们这次把重庆展望也得罪了,兴许还有武汉风雅和省城顺烟,他们都想得到欧阳东”
“省城顺烟不去理它,一山不容二虎,咱们和顺烟的矛盾早晚也会激化。”方赞昊抚着额头说道。同行就是冤家,何况两家俱乐部相隔不过百余公里,又在同一个省份。要争夺球迷,要争夺广告客户,还要争夺,还要争夺电视转播,想没有摩擦怎么可能呢?要是两队之间的比赛场面热闹点,说不定各自的球迷会打起来。那时就算俱乐部想和平共处,球迷也不会答应。“武汉风雅也不会因此恨咱们——即便咱们不截下欧阳东,他也去不了武汉。咱们摘下了他,风雅的严总这会一准在心里感激咱们哩,他们因此又少了一个夺冠的竞争对手。别说风雅感谢咱们。重庆展望也一样感谢咱们。”他望着车外飞逝而过的建筑物。幽幽的说道,“你当他们就那么愿意放欧阳东去大连长风吗?大连长风得到了东子。那叫‘如虎添翼’,象他们这种底子厚实的球队,只要有一个机会就能翻身,那时不单展望要吃苦头,只怕上海,北京和山东那样的传统强队想染指联赛冠军,也要多费许多周折和力气你没见这些俱乐部的老总门散会时都对咱们露出笑脸吗?咱们替他们省下了多少麻烦事啊。”
助理很是佩服的望着方赞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见他已经闭上眼假寐,便转过头去翻着手里的资料。
方赞昊并没有睡觉。和助理一番说话不但赶走了他几天积累下来的疲倦,也让他心里翻腾的激动与兴奋渐渐平息下来,他开始思考接下来得抓紧时间办的事。
其他球员的转会问题是小事,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可欧阳东这边便是大事。也许不仅是大事,还是一桩麻烦事——陶然想得到东子,可东子是不是想回到陶然呢?至于展望为欧阳东定下的那个有些离谱的转会费,倒还不是很在意,这个价钱肯定还能再商量,而那个汽车生产商允诺的赞助也能填补上这个资金缺口。
他要抓紧时间和叶强联系,先探听一下欧阳东的意向。
方赞昊这才发现他的手机竟然停电了。怪不得他整个上午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哩,原来是这样。他不禁乐了。从离开足协那栋破破烂烂的招待所,他就一直在纳闷,自己为俱乐部做下这么大一桩好买卖,为什么到现在连个贺喜的电话也没接到,就算自己没吭声就摘下欧阳东,袁仲智他们生自己的气,也不至于连个电话都不打吧?可是助理电话怎么也没声息呢?
助理很不好意思的说,早上走的时候太匆忙,他把电话落在宾馆的房间里了。
方赞昊终于知道手机没电也是一种幸福。从他手机能够正常通信那一刻起,他的电话就没停过,袁仲智,俱乐部常务副总,几个有名气的陶然铁杆球迷,暮春江日报的记者,莆阳电视台的记者,《足球风》的记者两个多小时里他就没能歇上一口气,只要挂上一个电话,马上就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最后他实在是不胜其烦,干脆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同样口沫四溅的助理,自己溜到助理的房间里用宾馆的电话来联系叶强,顺便让服务员去为他们找些能充饥的吃食。
“你在搞什么?!”叶强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毫不礼貌的话。
方赞昊只好陪着小心,和叶强耐心的解释这中间的原由。
他还没说两句话,叶强就很大声的打断了他:“你和我说顶个屁事啊!你和欧阳东说去!”一向唯唯诺诺的叶强现在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恼怒。“你怎么能这样做啊,老方,这不是在坑东子吗?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你说,陶然是能给他带来一座联赛冠军的奖杯哩,还是能让他在国家队坐稳主力位置?”
冠军奖杯?方赞昊默然以对。他也想要这东西,空空如也的俱乐部荣誉室里只有一面省级比赛第一名的锦旗,那还是四年前获得的可眼下的陶然只能谈保级,连甲A前八前十都是奢望。国家队主力?陶然只为国家队贡献过一个队员,那就是欧阳东,可他那次去国家队纯粹是足协搞平衡的结果,和他个人的实力技术全然不搭边
“老叶,你别急,听我说。”事先就有准备的方赞昊倒没把叶强的话放心里,“东子回咱们陶然,俱乐部一定不会亏待他,他在展望是什么样的待遇,在陶然也一样是”
“拉倒吧!”叶强又一次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当扔俩钱就能让东子回来?你还能不知道大连长风许给他的待遇?能不清楚展望给的新合同都有写什么内容?长风给的还没展望多,可王兴泰费了那么大的劲都没能挽留下东子”他没把话说完,只在电话里冷笑一声。
“只要东子肯回来了,他同样也会是咱们莆阳陶然的核心”方赞昊咽下一口唾沫,继续着自己也没多少把握的劝说,“陶然是他事业起步的地方,他在这里缔造过辉煌,莆阳的球迷至今都还对当年陶然纵横甲B的风光津津乐道。只要东子能在回咱们莆阳,当初纵横甲B的莆阳铁骑一样也能驰骋甲”那支莆阳铁骑真有回来的一天吗?这事能有人相信吗?说这些话时他自己都有些脸红,哎,不能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向冉,甄智晃,周富通他们可都盼着东子能回来哩,我和老袁还有彭山他们就更别说了老叶,就说你吧,难到你能安心看着东子在外面流浪吗?”
这末尾一句话顿时让叶强语塞。他当然不会看着东子在外漂泊,但是东子眼下的情形也不能说是流浪吧?方赞昊明显是换掉了某些概念,但是他却偏偏没办法马上就找出适当的话来反驳他
“再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我都清楚,现在要是反悔的话”
叶强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息一声。是啊。现在再怎么责怪方赞昊,也只能是发泄下心头的怒气,更重要的是要赶紧找出一个妥当的法子来。
方赞昊抓住叶强沉默的当口又补上一句:“老叶,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想,陶然几时有过亏待你的事吗?东子这事还的你多费些心思啊”他顿了顿,给叶强留下些许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续道,“东子回莆阳的事,我们一起来努力。”
叶强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起来努力?努力做什么哩?让东子回莆阳,再打造一支所谓的威风八面的莆阳铁骑?
东子,他会答应吗?
可他要是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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