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星期四，晴。
汪言7点钟准时出门，提前去富源填单子。
小贷行业线下门店的生意正处在爆发期，各家的营销都不够用，汪言都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借高利贷？
原因其实不重要，麻烦的是效率的降低。
填单确认什么的经常一等半个小时，再加上别的折腾，至少一个小时才能搞定一家。
汪言心里很是有些紧迫感，快速升级系统是一方面压力，另外就是，不知道火热的行情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中断，到那时可就没那么容易拿钱了。
提前填完单子，汪言下楼出门，一推开富源大门，迎面撞上一个熟人。
“小言？”
“喜子哥？”
汪云喜脚步一顿，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把汪言拉到拐角。
“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干啥？”
遇见汪云喜是早晚的事儿，金融街旁边的三条马路，聚集着全市一半的小贷公司，喜子哥就在隔壁上班，自己天天在附近转悠，碰不到才奇怪。
汪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而且，随着业务越来越忙，汪言确实有点力不从心，正在考虑要不要拉个人来帮忙。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说吧。
“我来办贷款……”
汪言一五一十的讲述着几天来的行动，汪云喜的眼睛渐渐瞪大，张口结舌，懵逼好半天好半天好半天。
“卧槽……你真是……唉我勒个去！”
汪云喜自觉算胆大的，可仍旧被汪言的行为震得要疯，主要是年龄——
18岁啊！
“你特么是不是想死？”汪云喜爆粗开骂。
“你才多大就敢搞这种事？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东北大区有个一年搞出400多个假客户的区域经理最后是啥结果？牢饭得特么吃到2028年！”
汪言倒是冷静得很，眸光里没有人为财死的疯狂，静若平湖，沉稳而又睿智。
“第一，他是逮着一家公司坑了400笔，我是50家公司每家一笔。”
“第二，他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的所有资料都是假的。”
“按照你描述的催收序列，不可能有公司去告‘刘大朋’，退一万步，哪怕真有个别催收不死心，到哪里找刘大朋去？”
汪云喜攥着拳头，恨恨的一咬牙：“我特么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些！”
汪言满脸无所谓的笑起来，揽住喜子肩膀：“喜子哥，抛开你那些没用的担心，平心而论，我干得怎么样?”
汪云喜终于被汪言的胸有成竹所感染，静下心来细琢磨，片刻后，竖起两根大拇指。
“漂亮！小言啊，你特么是这个！”
汪言开心的笑了，这份认同，比白捡10万块钱还让他高兴。
汪云喜的兴奋劲才上来，来回直转圈圈，感叹个不停。
“以前门店里都是异地找人，用真身份、假住址、假手机来做，只敢挑相熟的公司，一个身份做两三单，怕不安全。”
“全套下来，做一家的成本至少5000，上上下下再一分，客户做4万只能拿到2万，却要担惊受怕，所以很难找到愿意冒险的客户。”
“像你这种情况，全国都不多见，你能考虑得如此周全，该着你发财！”
汪言一直留意着喜子的表情，见对方只有兴奋，没有眼红、妒忌等情绪，终于放下最后一丝疑虑。
“喜子哥，我现在忙不过来了，你得帮我。”
汪云喜一愣：“怎么帮？你继续做下去就行了啊？”
“我想尽快做完，然后消停一阵。你帮我挑选公司，联系相熟的业务员，以同行身份处理一些小麻烦，一单我给你2000块钱，怎么样？”
“2000太多！”
汪云喜第一反应是钱多烫手，随后才道：“忙我可以帮，但是用不着那么多报酬，我能从业务员那里分到提成。”
汪言却很坚决：“你是我哥，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以后互相照应的时候还多着呢！”
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汪云喜打小就不学习混社会，身上的坏毛病一堆，但是既孝顺又仗义，谁要是把他当兄弟，那真是掏心窝子对人好。
“行了，小言你放心，哥保证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
砰砰的拍着胸脯，汪云喜拉着汪言就往外面走。
“来，咱哥俩先合计合计，定好路数，马上开始办事！”
有汪云喜这个真正的老鸟查缺补漏，接下来的计划，简直骚到没朋友。
首先，剔除将近一半的门店。
喜子哥不说，汪言真不知道，全市80多家线下门店，居然有将近一半是关联店，要是傻乎乎撞到那些本地加盟店里，说不定真会有麻烦。
最后筛下来，能做、值得做的总计44家，汪言自己已经做完一半。
接下来，大改流程。
汪言坐镇出租屋，喜子打电话联系那些目标公司里的相熟业务员，然后由业务员带着正式申请单上门填写。
汪言填写的时候，业务员拍照，住址验证的环节就直接完成了，然后业务员用汪言的笔记本登录营业厅查询通话记录，最后拿着单子和相应资料，回去就可以上报。
如果能批下来款，现场签约的时候再补一点别的资料，然后等着转账就好。
喜子哥找的业务员，基本都是门店里的资深业务，有些甚至是营销经理级别的，开起后门来不要太方便。
如果有需要验证办公场所的，喜子哥领着去校产办转一圈就行，楼下照片墙上贴着“刘大朋”的照片，办公室里有刘大朋的座机，回拨门店就好。
当然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可以上门服务，但是只要有一半OK，那么从晚上5点到9点的休息时间，就都是汪言的营业期。
然后早上中午在那些不能上门的店里填填表，上下午的上班时间专心签约，效率高得一批，将所有时间都充分利用上。
而且预约式填单，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汪言过多露面。
每个营销都是与喜子单线联系的，彼此之间并不知情，申请单在门店层面被毙掉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其实，汪言最应该感谢的，是时代。
15年正是所有三四线城市小贷公司线下门店疯狂爆发的时候，热钱不断涌入，公司疯狂扩张，不但营销员良莠不齐，门店经理大多都是赶鸭子上架的，汪言忙，人家更忙，谁还不爱搂钱是怎么着？
忙得一塌糊涂，终于在周五晚上，将44家门店全部申请完。
从下周一开始，只有款子批下来才去签约，不再提交新的申请。
具体贷款额度，每一家都是固定的4万或者4万5。
有些公司实力不行，保险起见填的4万，有些公司是业内有名的人傻钱多，填到卡线的4万5。
如果能够全部足额批下来，最终应该能够到手180多万。
当然，那不现实。
事实上，上午的时候，已经有一家将汪言pass掉。
汪言打电话去代接公司那里询问，大黄牙信誓旦旦的保证，代接过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汪言半信不信，汪云喜倒是有些猜测——接话公司可能和那家有交情，都不用漏口风，接电话的时候稍微结巴几下就足以搅黄了。
之所以不做本地公司，就是担心类似的麻烦。
局外人能知道谁和谁有关系？
所以只做注册地在帝都、魔都、武市的公司，就是汪云喜的聪明之处。
当然，不一定真是那么回事，反正接下来的申请都没问题，汪言就没在意。
一家而已，小意思。
草草吃顿庆功酒，送走半醉的喜子哥，汪言瘫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开始盘点收获。
才看一眼面板，就差点没乐疯。